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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就在二人拼搏得难解难分之时,忽见一名骑士从阿卜杜·海亚夫大军的右侧朝二人杀了过来。那骑士骑着一匹黑马,围巾遮面,只露着两只眼睛,策马冲到埃杜班和艾赫代尔的面前,用长矛朝二人的头上各敲了一下,然后纵马向着荒野飞驰而去。

片刻过后,那骑士又回到埃杜班和艾赫代尔的面前,发现二人仍在相互交战,厮杀得难解难分,于是又用长矛尖朝二人的头上各敲了一下,随即又纵马驰向荒野。

当那骑士第三次冲到二人面前时,只见他调转矛头,用矛杆一下将艾赫代尔戳于马下。海德鲁夫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艾赫代尔绳捆索绑。旋即,那骑士纵马驰骋,高声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埃杜班,你真是勇敢善战的骑士,我从未见过,也没听说过比你更善战搏杀的英雄啦!”

听那骑士这么一说,埃杜班不禁一惊,忙问道:

“壮士,凭创造天地万物的主神起誓,请告诉我,你是哪方骑士?”

[0708]一发千钧

那骑士听埃杜班这样发问,微微一笑,然后说:

“勇敢的骑士,你怎么这样快就忘掉了你的父亲安塔拉·本·舍达德啦!”

安塔拉长出了一口气,然后随口吟诵道:恐惧显露时,定会想起我。

青锋剑刃利,饮血方解渴。

阿卜莱遇险,吾心失快乐。

激战我无忧,何惧敌手多!

唤声阿卜莱,你在我心窝。

无论日与夜,形影不离我。

上阵斗敌顽,必令敌抛戈。

如磨战场转,心怀一把火。

策马入战场,谁人能抵我?

耳闻剑矛撞,似女将门过。

手握罕图矛,群敌黄土卧。

挥舞手中剑,敌人首级落。安塔拉吟罢诗,埃杜班自感神智不清,如在梦中。过了一会儿,埃杜班清醒过来,仔细一看,发现眼前这位蒙面骑士,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父亲安塔拉。于是,埃杜班纵马飞驰过去,父子俩在马背上相互紧紧拥抱在了一起。如此甜美的意外相见,双双热泪盈眶,一时说不出话来。

片刻过后,埃杜班说:

“父亲,你平平安安回来了,还是我们仅在梦中相见呢?”

“我平平安安,不是梦中相见。”安塔拉说。

埃杜班如梦初醒,高声喊道:

“阿卜斯、阿德南骑士们,我父亲冲破重重困难平安回来啦!你们衷心感谢苍天之主保佑我们的卫士平安吧!”

第一个走上前去迎见安塔拉·本·舍达德的是杜来德·海斯阿米长老,随其后走来的是舍伊巴部族的头领基斯·本·迈斯欧德和阿卜斯部族族王盖斯·本·祖海尔。

旋即,他们回到营帐,族王盖斯已令手下人宰杀好两百峰骆驼,杜来德长老、基斯·本·迈斯欧德、奈卜罕部族头领栽德等阿拉伯各部族首领都准备好了筵席,隆重庆贺阿卜斯卫士、骑士之王脱险归来。

至于安塔拉得以脱险的原因,说来真是奇妙。

安塔拉的千里驹被死尸绊倒,安塔拉顿时跌落在地。印度骑士多达千名一起围了上来,你一矛,他一剑,几乎将安塔拉的骨髓击碎。之后,安塔拉与地上的众多死尸混在了一起,自己先用黄土止住了流血。第二天,安塔拉挣扎着坐起来,慢慢移动身子,然后解下身上的甲衣,站起来,两手撑着双腿,跌跌撞撞,踉踉跄跄,时走时坐,终于离开了战场,走到了荒野之上。就这样,安塔拉一直走了三天,感到身上有了些力气,方才挺立起来,继续向前走去。走着走着,忽见不远的地方有一顶帐篷,心想那里定有人家,于是向着帐篷走去。

走到帐篷门前,见里面坐着一位老太太。安塔拉向老人问过安好,老太太看到他的模样,不禁一惊,遂问道:

“可怜的壮士,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安塔拉回答说:

“苍天之主把我变成了这个样子啊!”

老太太走上前去,拉着安塔拉的手,把他领进了帐篷,随即端上一碗驼奶,让安塔拉喝下。接着,老太太又把煮熟的驼肉递给安塔拉,让他吃。

当夜,安塔拉在那里住下,老太太一直在照顾他。安塔拉问:

“老妈妈,你这里有止血的烙铁吗?”

“有哇,壮士。”老太太说。

“老妈妈,请你点上火。”

老太太立即点着了火。安塔拉说:

“老妈妈,把烙铁拿来吧!”

老太太拿来了装烙铁的篮子,安塔拉把一把把烙铁全放在火里烧红。随后,安塔拉要了一块破布,用水打湿,敷在伤口上,用烙铁熨了一遍。之后,安塔拉对老太太说:

“老妈妈,请你帮我把我背上的伤口也像这样熨一遍。”

老太太照吩咐行事,将安塔拉背上的伤口全熨了一遍。老太太怕安塔拉的伤口受风,一连两个礼拜不让安塔拉走出帐篷。

老太太给安塔拉喂饭喂水喂药,在老人的精心照料之下,安塔拉的多处伤口终于消肿,体力得以恢复,可以跃上马背了。一天,安塔拉对老太太说:

“老妈妈,你们为什么孤孤独独地住在这个地方呢?”

老太太说:

“阿拉伯头人,我们是穷苦人,我有三个儿子。我们的老家在海伯尔堡,但我们不是犹太人,而是阿拉伯人。多年前,有一个名叫安塔拉·本·舍达德的骑士英雄到了那里,阿拉伯人把那里的居民杀掉了许多,还烧掉了那座城堡。因为我们无法在那里生活下去,就逃了出来,在这里定居了。”

安塔拉听后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安塔拉在老太太那里养伤,直到伤口完全愈合。

有一天,老太太的三个儿子回来了,还赶着一群骆驼。当他们走近帐篷时,一眼便认出了安塔拉,急忙跳下马背,上前亲吻安塔拉的双手,并致意问安。

安塔拉说:

“我与你们素不相识,你们为什么如此敬重我呢?”

他们说:

“骑士之王,我们都是你的手下骑士,和你一起与阿卜杜·海亚夫的大军交战,怎说素不相识呢?”

安塔拉听他们这样一说,感到由衷高兴,随即向他们打听阿卜杜·海亚夫大军的情况。他们说:

“阿卜杜·海亚夫大军包围了波斯科斯鲁的都城。你的几个儿子去拜见了杜来德长老,杜来德长老修书给各个部族,集结了十万大军。你的儿子埃杜班留在原地,独自与阿卜杜·海亚夫交战,之后终于等到了杜来德率领的十万援军。我们是在埃杜班与艾赫代尔交战时离开那里的。”

安塔拉听后说:

“我要用我的生命为我的儿子埃杜班赎身。”

第二天,安塔拉骑马到旷野上散心,忽见眼前出现五百余名骑士,其中有一打猎的小队,于是朝他们走去。走近一看,安塔拉发现他那匹千里驹宝马正被那打猎小队的骑士追逐,但他们当中谁也不敢接近它。安塔拉策马驰去,同时高声喊道:

“爱布基尔……爱布基尔……”

那千里驹立即认出了自己的主人,撒腿跑到安塔拉的面前,用脖子频频蹭安塔拉的大腿。安塔拉立即离鞍下马,纵身跃上千里驹的背上。

这时,那些骑士追赶过来,对安塔拉说:

“喂,鬼东西,你竟敢当面抢走我们的猎物,好大的胆子!”

随即开始向安塔拉发动进攻。安塔拉对着他们喊道:

“歹徒们,我是安塔拉·本·舍达德!”

骑士们听他这么一喊,慌忙向着旷野逃窜而去,并且相互议论说:

“可怕呀!他是满盖尔部族的一个魔鬼,不知道怎么又死而复生了……”

安塔拉骑着自己的千里驹,回到老太太的儿子跟前,对他们说:

“弟兄们,你们听说我回到自己的家乡之后,你们就来找我吧!”

说罢,安塔拉告别他们就要离去,但老太太的三个儿子一致要求跟着安塔拉一起走。安塔拉对他们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现在你们谁也不要跟我一起走。”

正当安塔拉与老太太的儿子们交谈之时,忽见远处荡起一缕烟尘。片刻过后,烟尘下闪出一哨人马,他们赶着九百峰骆驼,另有七百匹马。见此情景,安塔拉和老太太的儿子们策马迎了过去,问他们从何方而来,到哪里而去。他们说:

“阿拉伯头人们,我们是希贾兹骑士,出来弄到了这些骆驼,正要回家。我们现在没有干粮吃啦……”

老太太的儿子对他们说:

“欢迎你们到我们家来落脚,住上十天半个月,也没有什么不便。”

老太太的儿子们和安塔拉把他们领进帐篷,拴好骆驼,已见夕阳西沉。安塔拉看到他们当中的两位骑士,觉得分外亲切,于是让那两个骑士坐在自己的身边。稍顷,端上饭菜,然后送来美酒,一直把盏对饮到很晚,大家都喝得有了三分醉意。这时,老太太的一个儿子问坐在安塔拉身边的那两个骑士叫什么,是哪个部族的人。其中大的说:

“我叫‘加尔·阿来姆’;这位是我的弟弟,名叫‘栽伊丹’。我们的父亲是阿卜斯、阿德南卫士,名叫‘安塔拉·本·舍达德’。我们的母亲是栽德·本·穆克代姆的女儿、鲁必阿·本·穆克代姆的妹妹。鲁必阿是我们的舅舅,安塔拉是我们的父亲。我知道,我们的舅舅鲁必阿是被奈卜涉·本·哈比布杀死的。我们的父亲得知此事之后,为我们的舅舅报仇去了。当时我们还很小,没有见到我们的父亲。每当我们问起父亲的情况时,大人总是说他还在外面打仗。我们是在舅舅的阿拉伯部族中长大的。我们长大成人之后,便开始袭击阿拉伯各部族,不分日夜。我们的母亲已经去世,她叫‘上官珍珠’。我们的外祖母也已长眠于地下。我们长大之后,族人们才告诉我们说安塔拉·本·舍达德是我们的生身之父。我们心急如火,很想见到我们的父亲,但我们的族人不让我们外出寻父,因为我们的舅父鲁必阿离开人世之后,我们就成了部族的卫士,时刻担当着保卫部族的任务。”

列位听官,人世间真有如此奇巧之事,安塔拉竟然在这个时候遇到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令人惊奇不已,难以想象。

加尔·阿来姆和栽伊丹的母亲上官珍珠就是鲁必阿的妹妹。上官珍珠与安塔拉成亲,蒙苍天之主意旨,初入喜帐有喜。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一男婴,褐色皮肤,大大的脑袋,宽宽的肩膀,眼睛大且明亮,很像他的父亲安塔拉。鲁必阿被杀之后,上官珍珠把孩子交给母亲照顾,她则去阿卜斯部族家园,以便把哥哥鲁必阿被杀的消息告诉安塔拉,期望安塔拉为鲁必阿报仇。

上官珍珠到了阿卜斯部族家园,夫妻久别重逢,安塔拉欣喜不已。但是,安塔拉听妻子说鲁必阿被杀,心中十分难过,愤怒难耐,泪水簌簌下落。安塔拉随即为上官珍珠撑起一顶帐篷,让她安居下来,他则准备远行,找奈卜涉·本·哈比布为鲁必阿报仇。一连数天,安塔拉与上官珍珠共枕同眠,上官珍珠又怀上了一个孩子,然后返回自己的家乡。

安塔拉骑马外出,如何为鲁必阿报仇,前面已经讲过,此处不必重述。

上官珍珠生下第二个男婴,既像哥哥,又像父亲安塔拉。母亲为他起名“栽伊丹”。两个孩子从小喜欢骑射,年龄稍大,勇敢非凡,不怕任何艰难,长大成人之后,更是勇敢无比,一人足以抵挡千名骑士。常常骑马外出进行袭击阿拉伯各部族的活动,致使所有部族的骑士们都怕那兄弟俩三分。兄弟俩总是剑不离身,而且慷慨大方无比。每当兄弟俩外出袭击,弄回些骆驼、钱财时,总是赠送给族人,因而名声远扬,族人更是喜欢兄弟俩勇敢善战、慷慨大方。鲁必阿·本·穆克代姆不幸遭杀之后,兄弟俩的地位更加显著提高。族人说:“舅舅不幸丧生,主神给我们留下两个比舅舅更勇敢、更慷慨的外甥,正是我们的福气所在。”还有的说:“这两个孩子勇敢无双、慷慨大方的好品质,都是从他们的父亲安塔拉·本·舍达德和舅父鲁必阿·本·穆克代姆那里继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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