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冲瞪眼:"除了你说的那些,他剩下的还有什么?是自己的儿子,那叫做前 世作孽,无法可想。这样的女婿?谢了,我第一个消受不起。不行,那小子只管由 着自己的性子,把那个卫朗夸得花好桃好,根本没有顾及自己妹妹的终身幸福,没 责任心,他的判断我信不过。子野,还是你自己亲自去看看,到底人怎么样。"
桓伊应道:"可以。不过不宜做得太明目张胆,您说呢?毕竟皇上已经颁诏, 我们算是姻亲了。做得太明显人家难免不痛快。要是到头来妹妹还是要嫁过去,反 而替她竖敌,让她难做人。"
桓冲点点头,"还是你细致。对了,我倒想起一件事。听说卫家的男子虽则貌 美,但体质孱弱。卫阶二十六岁就病故了,他儿子似乎也没活过三十。这件事你务 必要打听清楚。我可不想你妹妹嫁过去没几年就做了寡妇。"
桓伊还来不及答应,桓绿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阿爹,二哥胡说什么你已经 把我许了人,是真的吗?" 桓冲支吾:"这个……"看向桓伊求援。桓伊踏前一步:"小妹,皇上指婚,阿 爹也是无可奈何。"
"我不管!"绿儿猛摇头,冲进桓冲怀里,叫道:"阿爹,我不要啦。你去替我 回了他。"
桓冲摸摸她的头,苦笑道:"小乖,阿爹也不舍得。可是……" 绿儿抬起满脸泪痕的小脸,叫道:"阿爹,你答应我!" 桓冲为难:"阿爹一定尽力。我已经叫你大哥去打点了。咱们再去求求皇上, 请他收回成命。"
"要是他不肯呢?" 身后跟来的桓蟠幸灾乐祸地道:"那你就只好认命了。你以为你最任性,人家 灵宝比你更任性。而且他的母亲是南康长公主,他的舅舅是当今皇上,他的后台硬, 有人撑腰,比你更有任性的本钱。你好死不死地谁不好去得罪,偏偏手痒去煽他耳 光。你以为谁你都可以伸手就打,反正有阿爹罩着你?现在你可得到教训,不敢再 太任意胡为了罢?" 绿儿没想到他不安慰她也罢了,居然还数落她,好象巴不得看到她倒霉。她回 头看看阿爹大哥,阿爹无奈摇头,大哥虽不做声,眼中神色也显露出颇不以为然的 样子。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叫道:"你们谁都不帮我。嫁就嫁好了。我再也不 要看到你们!"一转身哭出门去。桓冲待要追上去好言相劝,桓伊拉住他道:"爹, 让小妹痛痛快快哭一场也好。现在实在不宜答应她什么。爹你心软,见到妹妹的眼 泪您就没辙了,可是这婚事若最后无可挽回,倒是让她放弃不可能的幻想,乖乖地 接受现实的好。"
桓伊劝罢了桓冲,抬头看见殷仲思脸色阴郁站在门口,唤道:"殷先生请进来 一叙如何?" 桓冲奇怪他儿子还有心情跟别人瞎谈。他此刻心里乱糟糟的,一团乱麻,只想 一走了之。桓伊却留住他说:"爹,您也留一下。我要跟殷先生谈的事也想听听爹 的意见。"
殷仲思看了他一眼,决定听听他要讲什么。其实他心里也已猜到了几分。 "来,坐。"
桓伊笑容可掬。殷仲思提防地看他一眼,觉得这位桓家大兄神情古 怪,似乎有些不怀好意。他过去坐下,等他切入正题。 "殷先生也是名门之后,不知已故的殷侯生前有没有替先生定下婚事?" 桓冲喝进嘴尚未咽下的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殷侯?婚事?"这几天已经有太 多的婚事,他一听到这个字眼头就发昏。而且怎么跟殷侯扯上了关系?他跟大哥桓 温的旧怨曾令两家不和,如今难道他的后人反倒进了他的府中做事? "阿爹难道还不知道殷先生正是殷侯唯一的儿子?"桓冲故做无辜的问。 桓冲喃喃:"不知道。确实不知道。"
他转头望向殷仲思:"尊师的信上也从未 提及过呀?难道他不知道你我两家的过节?" 殷仲思注视着他们?想借这个借口赶他出去吗?本来也没什么。不过,就为了 这个缘故,他不很甘心。他缓缓开口:"家师世外高人,不看重这些俗世的蜗角之 争。何况有争执的是先父和令兄,如今都已故去,有什么恩怨也可以放开了。至于 家师举荐,是他觉得大人的托付我可以胜任;我会接受,是期望有一番历练。至于 是张家王家,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