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玉一行和衙差开路往京衙走去的时候,有一辆一直关注着她们的马车悄悄离开了,只是没人注意从问书斋的屋檐下飞出一道一掠而过的黑影,悄悄跟上了那辆马车。
洪存逸也不明白为什么陆玉请她留下来做人证的时候她会一口答应。她明明很讨厌宋芝的不是吗?对,是自己觉得不应为这种事与宋府交恶,她是世女,将来要继承家业的,怎么能因着自己的喜恶就得罪宋府呢。还有半个月宋将军就要从边关回来了,她不能在节骨眼上做这么不明智的事情。
像这种长于富贵人家的孩子,又是皇族,早已学会了审时度势,又何况是身为世女的洪存逸,她其实是在为自己今天的奇怪行为做自我解释而已。
其实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就如张霜所说的那样,她洪存逸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那里,宋芝不说求助,自始至终却是连看都没看过她一眼,这算什么?
与以前一见面就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睛粘在洪存逸身上的宋芝相比,现在的这个宋芝虽然正常了许多。可是,这前后反差太大了,洪存逸不愿承认宋芝已不再迷恋她,她讨厌这种感觉,这算对她的侮辱,她宁愿相信宋芝依旧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这厢京衙府尹提前收到了消息,早早地站在府衙门口迎接。没办法啊,其实让她堂堂一个五品官员出门迎接几个半大孩子,她也觉得有点掉份,可是没办法啊,谁让人家底厚啊,惹不起哇。
因着京衙接触的是农工商三个阶级,这三个阶级毫无特权可言,而且人数众多,大小案件接连不断。要是想往上爬,除了银子,再无可用的资源,建立人脉更是难上加难,是一份吃力不讨好的活。因此大多数官员宁愿选择外放也不愿进入京衙,历来进入京衙的都是一些比较惨的炮灰。
这位府尹也是如此,她在这个位子上已经呆了七年了,虽然也有银子可捞,可是真正有钱的商人都是与那些世家大族甚至皇族有关系的,谁又会在意她一个小小的府尹。就算真有什么事,上面只要来个人打声招呼她就得照办!
想及此,府尹摇了摇头,待会来的这几位,除了那宋家的公子,剩下那两人要整死她那简直太简单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
陆玉一行终于出现在府尹期盼的目光中,府尹擦擦汗,急忙上前去迎接。
几人互相见过礼这便开始升堂。
府尹坐在位子上清了清嗓子,拍了下惊堂木:“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宋芝上前盈盈跪下:“草民宋芝,状告此三人先是当街羞辱草民,后打伤草民护卫妄图劫持草民。”
因着陆玉是举人,见官不必跪,而洪存逸是皇族之人,更不用跪了。只有宋芝,虽然他哥哥是大将军,但他自己还是个白身,因此见官是要跪的。
府尹听宋芝说完,便看向堂下跪着的另外三人:“可有此事?”
只见那打头的混混狡辩道:“冤枉啊大人,民女只是不小心认错了人,待认出来时已向这位公子玩笑了几句,是民女的错,民女认罚。”
一句话就将自己的意图掩盖了过去,气得兔儿忍不住冲上前指着她:“你胡说!你连我家公子的闺名都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认错人!”
府尹又拍了下惊堂木:“肃静!来人呐,既然她们不招,就先打三十大板!”
其实不管这几人招不招府尹都不可能轻轻放过她们的,这几个混混也明白,因此才一开始就狡辩,企图让府尹和陆玉拿她们没法,赖过去。
三十大板打完后,三人屁屁上均是血淋淋,咬着牙跪着,汗流的像洗过脸一样。即使是这样,三人仍是一口咬定认错了人,愿认罚。
府尹说有两位世女作证,三人就开始哭,直说她们以势压人,旁观升堂的百姓又多。
府尹一时有些难办,再打板子下去不是不可以,可是照目前来看,是撬不开她们的嘴了,总不能当堂就把人打死吧,要死也悄悄死在牢里就好。
不如先把这了三人收监看看那两位世女什么意思。
就在府尹犹豫时,陆玉咳了咳,府尹忙问道:“陆世女可是有话要说?”
“我听说有一种刑罚是用到竹签的?都说十指连心,好像痛得很呐。”陆玉晃了晃扇子,屋里有点闷热。
府尹会意,这是要当堂给个结果了,于是:“来人呐,上竹签!”
竹签深深地插入十指,这下已有两人跪都跪不住了,直接趴在地上求饶,但还是坚持认错了人。
陆玉没想到这些人嘴巴这么硬,而且打头的那个居然还恶狠狠敢等着她,这人是傻子还是她有天王老子罩着,这么拽?
别说,这人还真有那么点二。她和其他四人在山北之地一个小县城犯了几件人命案子,因着行事凶狠,家里在当地又很有势力,当地官员都不敢对她怎样,也因此觉得自己了不得了了,带着姐妹们来到京城想闯出一番事业。
自小到大,她的准则就是一个字:狠!
可是陆玉怎么知道她怎么想的,此刻看到她的眼神陆玉已想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不得不说陆玉早已阴谋论习惯了。
“你不要这样瞪着我嘛,我很怕怕~”陆玉说着合上了扇子,走到那打头的混混跟前,从怀里掏出一红一绿两个小拇指大小的小药瓶。
拔开红色瓶的塞子,将里面淡黄色的液体滴了一小滴在那打头混混插过竹签尚在流血的小指头上,那人的小指便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迅速溶化!
“哇啊啊啊!”那人尖叫着要跳起来,却被陆玉一脚踩住手动弹不得。
接着又不慌不忙的将绿色瓶塞拔开滴了一滴到正在溶化的小指上,溶化马上停止了。
这一切来得太快,结束的也太快,若不是那人露着半截只剩下半截森森白骨的小指,在场的人都会以为是幻觉。
别说宋芝和洪存逸,就是府尹都吓得有点两腿发颤。
“说吧,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不然我会让你看自己变人彘哦~”陆玉笑的好甜,那人却差点没哭出来。
“我说、我说、是西十二街的王二给我们找的活儿,具体买主我们也不知道,是她负责联系的。”
府尹闻言便派了衙差前去传西十二街的王二,这边那混混还在忙不迭的继续交代着。
“王二只说让我们当着众人的面绑了这宋芝公子去,找个僻静的地方将他藏一晚上,但是莫要伤他性命…事成之后买主自会帮助我们离开。”
“许了你们多少银子?”见事情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陆玉觉得有点无聊,亏得她连杀手锏都使出来了,真是。
“两、两千两…已经先付了五百两。”
一言既出,在外面旁观的百姓顿时哗然。花两千两银子就为了毁一位男子的闺誉?这可真是大手笔啊!
宋芝的手紧紧攥成一团,努力压住自己的怒气。前世他因为兄长尚在边关未归,家中老祖又有些痴呆不管事,可怜他被人掳走了整整两日都未有人去寻!虽然家中奴仆们也有寻找,可是一群下人又怎能找得到。
“宋公子?宋公子?”陆玉的爪子在宋芝眼前乱晃,成功地唤回了宋芝的神智,他这才发现自己在走神的时候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陆玉以为他是听了这混混的话气得,安慰道:“宋公子莫要为这种事生气,所幸没有如了那些小人的意,以后宋公子出门记得多带些人就是。”
宋芝笑笑:“陆世女说的是。”
此时孟护卫也从医馆包扎好伤口回来了,听了陆玉的话不由得脸红。
她会受伤,一是没有把护卫公子的事放在眼里,二是因为对方不过三个街头混混掉以轻心。想她也是跟着将军出生入死过的,将军把他重要的亲人交给她照顾,她却因为心底的不忿将公子置于险境,若真有个万一,她拿什么面目去见将军?
不久传王二的衙差回来了,说发现王二已在家中断气,尸首已交给仵作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因为线索就这样断了。
从衙门出来,宋芝上车前对陆玉和洪存逸深深行了个礼:“此次多谢二位世女,改日待家兄回来定当登门重谢。”
洪存逸只是淡淡的点点头,而陆玉则是笑容满面:“好说,好说,就是宋将军不来我也是要去找他的,告辞!”
宋芝告别两人后上了马车,虚脱般地靠在马车上,今天,总算是安然度过了这一劫,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