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笼罩亚培历斯学院的超大魔法阵全力运转,站在学院广场中的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那种无比复杂和庞大的元素力量在头顶的天空和脚下的大地流动运作,甚至可以用肉眼看见元素力量按轨迹运转而形成的光路。
平时,这个超大防护法阵只会开启最基本的功能,看上去就像一个薄薄的肥皂泡,乍看上去是透明的,细看才会发现其上七彩流转。唯有受到攻击,魔法阵的力量才会根据攻击力度的不同自动升级。此时魔法阵的轮廓已经格外清晰,散发的光华竟然遮住了天空中星月的光辉,显然学院受到了高强度的攻击,而且不止一处。
“院长手令,全员集合,进入战时状态!”
命令如风传遍学院的每一个角落,然而在这之前,人们就已经自发地涌出建筑,来到了广场上。惊动大家的不仅是学院受到多次攻击的事实,还有一种无声无息冲击着每个人身心的异样感觉。那是一种无比阴寒、邪恶、庞大的力量,不分男女,不分老幼,不论是否身为修者,每个生命都能同等地感受到自己处在沉重的阴影下,那是死亡和腐朽的阴影,它否定一切生的存在。
学生和教师,连住在学院里的园丁和厨师,所有人皆是脸色严肃,紧握着武器,剑拔弩张,正待拼杀一场。亚培历斯学院修者众多,战斗精神和危险意识极强,此前早已有过多次的演习和分配,稍作调整之后很快大家都有条不紊地离开,执行巡查、收集情报等等的工作。大多数学生都在教授的带领下赶往学院外围的各处维护魔法阵,同时尽量救助附近的镇民。
即便没有亲眼见到,人们也已经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整个学院乃至罗维西亚小镇,都在遭受亡灵大潮的袭击。
凯迪尔、兰娅等人从衔钰失踪的钟塔下离开,一路小跑,匆匆往学院外围赶去。
一行人前往钟塔后不久,之前被院长请走的泠钗就到了。泠钗并未和其他人交谈,只是看了看现场,与若翩鸿简短交流了一下便迅速离去。
兰娅等人自认识泠钗和若翩鸿以来,她们两人无论何时都是从容悠闲的模样,险境中也不忘互相打趣,虽然此时她们的态度也并不凌厉迫人,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认真。兰娅等人从她们的态度中隐约窥得衔钰一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想要带她回来恐怕要大费周章。
若翩鸿和泠钗二人似乎对此事已有定论,并不急着立刻去找衔钰,其他人也不便多言,正逢亡灵大潮冲击学院,于是按照分配匆匆赶往事发地点。
兰娅这一行人当中有魔法师,有武士,一向配合默契,其中还有人是最适合对付亡灵的光明属性和火属性,自然而然被分为一个战斗小组。西斯多奇尔院长只是特地请若翩鸿一直关照凯迪尔的安全,却没下令限制凯迪尔的人身自由。因此凯迪尔也当仁不让地与其他人一起参加了学院组织的战斗。
对于凯迪尔等人而言,战斗是责任,是荣耀,也是一种疏解,今夜实在是太压抑了。
来到学院外围时,饶是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看到面前的景象时众人还是大吃一惊。毕竟数百年来大陆上连亡灵法师都极为罕见,何况是这么多的亡灵。
“小心。”若翩鸿的神色略有冷肃的意味,轻声提醒兰娅等人,“通往另一界的空间裂缝被打开了。”
梅丽安一个激灵,作为空间魔法师,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她并没说话,只是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她心中有很多的紧张和害怕,但她不容许自己表现出退却和软弱。她有空间魔法的天赋,也必须担起保护自己和他人的责任。况且和大家在一起,她觉得十分安心。
“知道了。”塞提斯说道。大家最后停留了一刻,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武器装备,保持阵型向学院侧门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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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都是邪恶阴寒的亡灵气息,几十场上百场大大小小的战斗爆发在亚培历斯学院周围,元素力量混乱而激烈地鼓荡着。塞提斯等人组成的战斗小组来到学院外围之后,已经先后三次冒险接近亡灵之潮,护送附近的镇民进入学院,期间经历了好几次战斗,但总体来说还算顺利。
一阵强光和剧烈的元素大爆发后,塞提斯打了个手势,从特瑞开始,若翩鸿押尾,一行人小心地从一段砖墙后钻出来。他们并不是在躲亡灵,因为凡是生命力蓬勃的动物和人类都是亡灵们追寻的对象,他们再怎么躲藏都没用。被生命吸引的亡灵只会越聚越多,将猎物紧紧包围,直到吞噬殆尽才会散开,寻找新的目标。出来的时间越长,离学院越远,他们的处境就越危险。亡灵只会越来越多,他们的体力却在慢慢耗尽。
这一夜以院长为首,大家似乎都不再吝惜自己的实力,塞提斯等人一路上见识到了五花八门各种威力巨大的招式,未免波及,他们时不时就需要找个地方躲避一下。不过也正是这种高强度的无差别攻击,才在学院附近开辟出一条亡灵较少的通路。许多像塞提斯等人这样的战斗小组就分出很多支路,在距主干路线不远的地方执行任务。
刚才这一击,应该来自于西斯多奇尔院长。虽然距离极远,但他们这里还是受到了一点波及。雅丝和凯迪尔等人感到心中发冷,也有些热血沸腾,一方面是畏惧,一方面是对那种强大力量的敬佩和向往。
“那边几乎是镇外了。”列西估算了一下释放魔法的大概地点,说道。从他们这里可以观察到镇外的某处是大型魔法出现最集中的地点,也是院长曾经多次出手之处,而那个特殊的点正在越来越靠近小镇和学院。
这也说明,他们的清扫和营救工作很可能即将暂时进入尾声。强行开辟出的通路会逐步收缩,最后绝大部分人都会退入学院休整和从长计议。
一行人继续前进。附近还有些镇民等待他们的救援。
“应该是那里。”塞提斯等人很快就找到了上一批镇民描述的那栋看起来比较结实的民房。民房一片黑暗,内里悄无声息,不知道其中是否还有人在。一行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大门,兰娅敲了敲门,轻轻地向房内反复喊话,却无人应答,于是特瑞破开房门,兰娅释放了一个光明系魔法神圣驱逐术后,鱼贯进入房间。
房内早已空荡荡的了,家具都被移到门口和窗口,不见活物的存在。兰娅施放的魔法只照亮了房间的一部分,其他地方还是影绰绰的,大家警惕地检查着房间的四周。终于,走在前面查看的列西和凯迪尔停住了,他们身后的梅丽安捂住嘴,倒退了两步,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
那是一具新死不久,面相极为惊惧狰狞的尸体。
他们进来时房间并没有被入侵的迹象,那么这具尸体……
若翩鸿扶了一把梅丽安,然后走到列西和凯迪尔身前,俯下身用一方丝帕阖上了死者圆睁的双目。起身时,她眉心微微一动:“这似乎不是普通的亡灵所为,而是……厉鬼。”
“什么?”兰娅等人都没搞明白这个东方名词。
心中的惊疑尚未退去,陡然,他们听见房子四周传来此起彼伏的凄厉呼啸,令人毛骨悚然。雅丝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一把推开了窗子。
妖异的黑红雾气正急速向他们所在之处聚集而来,密布四围的旷野与头上的天空。雾气混沌而黏稠,质地犹如无数细小的血滴悬浮在虚空中,内里又如长了触手般不断迸发缠绕,一张张扭曲的面容浮现其中,明明灭灭,发出一声又一声嘶哑怨毒的呼喊。
尖啸转瞬间由远及近,那声音并不震耳欲聋,有的极低,有的又极高亢,扯心扯肺,钻入颅脑,几乎超出了人类可以忍受的频率。
那并不是具有实体的亡灵,无数不断变幻着形状的恶灵蜂拥而至凑满窗前和门口,赤红的瞳孔贪婪而肆无忌惮地扫视着眼前的一切,用凄厉的呼啸高声宣告:我要血!我要鲜活生命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