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睡半醒之间,林铮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轻飘飘地浮在半空,向下一看,自己的身体正躺在一张玉床上。他赶紧飘下去想努力钻进身体中,但身体好像僵硬了,始终钻不进去。
林铮大骇,环顾自己,如一团轻雾,在屋内飘浮不定。他想大声叫师父,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铮所经之事甚多,有几次差点丢掉性命,但好在命大福大造化大,都化险为夷。当下也冷静下来,思索此事的前因后果,但始终毫无头绪。
突然,他看到自己的身体动了一下,接着眼睛蓦然睁开,散发着摄人的光芒,让他本能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那双眼睛也看到了他,对视了片刻。从那个眼神里,林铮分明知道那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难道我身体里还有别人吗?”突然一个念头蹦了出来,“难道是妖神?”正想着,林铮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林铮发觉自己就躺在玉床之上,挪动了下手脚,都完好无存,这才放心。坐起身来他才恍然大悟,因昨夜喝酒太多,加上心绪不宁,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而已。
此时天已大亮,殿外白茫茫一片,昨天好大的一场雪。只见雪中松柏青翠,高大耸立,花圃中奇花异草迎雪开放,更显雅致姿容。
这时有位僮儿走过来,见到林铮行礼说道:“师兄,你醒了!掌教至尊在偏殿等候,请师兄这边来。”
林铮跟着僮儿到了偏殿,见师父正在榻上打坐,赶紧行礼问安。
钟无离拈指笑道:“昨夜看你闷头喝酒,只喝到不省人事,可有什么心事无法排遣?”
见师父如此问,林铮赶紧说道:“弟子失礼了!不知为何,昨日心念家姐,心神不宁,以致失了礼数,请师父勿怪。弟子上山已一年有余,近日想回去看看,探望一下家姐,请师父恩准。”
“修仙练道讲究随心所欲,但不是薄情寡义,你牵挂家人,亦属正常。”钟无离停顿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我准你下山,但大夏由昆仑剑派监国,你不可惹是生非,为我无极剑派惹下麻烦。”
“还有一件事说与你听,你如今已是神变境界,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筑基,筑基之前一定要回来,为师亲自为你护阵,好叫你顺利筑基,将来也可成就大道。”
林铮大喜,赶紧跪地行礼,“多谢师父!弟子一定谨遵师命。”
辞别师父,林铮心潮澎湃,正待御刀飞回万照峰准备一下,念头一转,径自往烈火峰去了。
刚飞到烈火峰顶,就看到有人立在峰顶最险要处一块凸出的岩石上,白衣飘飘,黑发随风而舞,身材秀美婀娜,令人见之不忘,正是师姐朱煊。
林铮人未落地,朱煊已转过脸来,一张绝世容颜,如无暇的美玉般美不胜收,站在那里,真如仙女下凡。
“师姐,我……我来看你了。”林铮被朱煊看了一眼,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朱煊嫣然一笑,轻启玉口说道:“师弟,‘士别三日,当以刮目相看’,我没看错你,短短时日竟能成为门中真传弟子,我真为你高兴!”
林铮脸色一红,心里说道:“想不到师姐自万仙门回来,不知修炼了什么秘法,比当初见到时更加容貌出色。”其实他是不知道,有些人天生越看越耐看,越看越美,朱煊自带一股清冷,对下人往往不喜言笑,因此看上去不如面带笑容时的好看。
“师姐谬赞了!”林铮说着,便来到了朱煊身前。去年刚到烈火峰时,林铮与朱煊差不多高矮,今日再站到一起,林铮竟比朱煊高了一头。
“师姐,你在万仙门中闭关,那里可有什么危险,你没……没有事吧?”林铮问道。
“万仙门果真与众不同,我这半年在那里历练,收获颇大,等你筑基之后,师父也会为你打开万仙门,到时候师姐再告知你其中的详情。”
林铮点了点头。“师姐,今日我来是向你辞行的。”
“辞行?你要去哪里?”朱煊问道。
林铮说道:“我离家已超一载,家中阿姐还不知我的死活,我……我甚是思念她,昨日席间看到师姐,更想我家姐姐,因此不知不觉喝多了酒。”
朱煊看着东方朝日,说道:“此去大夏都城银都,路途甚远,路上要多保重。”说着,她取出一个小盒,“这是十枚聚灵丹,出门在外,总能用得上。”
林铮正要推辞,看到朱煊的眼神,就接了过来。接着,朱煊又取出一物,“这是一件幻形面具,带上它可以随心所欲变幻脸型,你回到银都若有不想见的人,带上它即可。”
幻形面具得之不易,需用幻形兽脸部的皮缝制。幻形兽体型瘦小,与狐狸相差不多,脸部的皮本来就少,加上此兽极难捕捉,因此市面上幻形面具很难购到,即使有也不一定买得起。
如此贵重之物,林铮哪里肯受,赶紧连连推辞,“师姐送我丹药,赠我宝刀,林铮铭记在心,只是此物太过珍贵,我受之有愧。”
朱煊道:“你只管收下!此物于我作用已不大,在万仙门我无意中得一功法,唤作‘千变万幻如意心法’,现已小成。”说着,她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位翩翩佳公子。
林铮呆了,口中说道:“你……你还是师姐吗?”
公子哥“嘻嘻”一乐,暴露了女声,“不是我还能有谁。”
林铮叹道:“世上还有这等功法,师姐,我算是开了眼了。”
“这些皆不过是小道,遇到金丹境高人一眼即可看破,因此我也不愿教你。真正变幻无穷而又毫无破绽的心法,才是大道,那不是我辈所能窥测的。”朱煊叹息着说道,语气中透着些许遗憾。
林铮心中一热,暗暗想:我一定要学会那变幻无穷而又毫无破绽的大道,然后教会师姐。这样想着,脸上不禁露出坚毅的神情。
“听我这么一说,心里是不是有些沮丧,怕一生也难学真正的大道?”朱煊问道,“你放心,今后我若有所得,定会与你分享。”
林铮想说“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又想到自己境界这么低,倒不好意思开口了。他接过了幻形面具,对朱煊说道:“师姐,林铮年纪小,本事低微,今后等我有些许成就,定全力助师姐成就大道!”
朱煊呵呵一乐,说道:“我相信你!”她又沉吟片刻,说道:“你天资出众,容易遭人记恨,我瞧孤天成就看你不顺眼。记住,要韬光养晦,不要轻易展露锋芒。”
林铮抱拳深施一礼,说道:“师姐的话,我都一一记在心间,林铮这就告辞!”朱煊点了点头,正待林铮要转身离去,“等一等!”朱煊又叫住了他:“师弟,银都城中有家铁匠铺叫宏记,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去那里,你提我的名字就行!”
林铮记住,告辞而去。
回到万照峰上,他稍做收拾,给风暮雪写了一封书信,告知她自己回家一段时日,归山后自去找她,让山上杂役送去。
林铮将诸事料理清楚,这才乘鹤向西飞去。过了不长时间,万照峰下有一人鬼头鬼脑地探出头来,飞奔着去向斗火峰。
………
………
“你说什么?林铮没有死?莫不是你看错了?!”斗火峰上王贯之对下面跪着的一个杂役咆哮着。
“小的……小的确实没有看错,那人乘着仙鹤往西方去了,就是林铮,小的认识他。”
那日在火海谷中,林铮被皇甫光一招击败,便断绝了生机,王贯之就在现场,他笃定林铮已经死了。可是火海谷归来之后,迟迟没有听到林铮的死讯,他又进不去万照峰,于是派人在峰下盯着,探听消息。
林铮自火海谷回来就闭关了,刻意封锁了自己归来的消息。执法堂的弟子倒是见过林铮,但那次他们闹了个乌龙,谁也不好意思在人前提起那件事,因此林铮是死是活王贯之始终不清楚。
“这个小子命可真硬!如果他还活着,早晚要对付我们。”紫蕙儿说道,“咱们得赶紧将消息告诉皇甫光。”
“嗯,是得赶紧传讯。”王贯之说着手里多了一枚符箓,“幸好皇甫光走时给我们留下了这道传音符。”
正要使用,朱灵制止了他,“先不忙,我们可以随时传讯,先探听他去了那里,然后再告知皇甫公子。”
“呦呦呦,都叫上皇甫公子啦,人家还能看上你!”紫蕙儿冷笑道。
朱灵脸色一红,冷冷说道:“我可不像你,送什么贴身的香包给人家,人家却理都不理!好不尴尬”
紫蕙儿顿时脸红的像块红布,“你……你这个小贱人!敢在这里嚼舌头根,看我不打死你!”说着,一道剑芒划过,直刺朱灵而去。
剑到半路,王贯之长袖一裹,将剑收入袖中,“你二人不要再胡闹,把重要的事都耽搁了!快去找相熟的门中弟子,探听林铮去了哪里!”
紫萱儿、朱灵二人怒目相视,互不相让,各自扭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