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原路返回,这次西行损失不少,可顺利达成任务,带着三成的货物满载而归毕竟也是事实,除了一些失去亲人朋友的李氏子弟还有些失落外,大体还算满意。
落日之前,向东一路推进的商队已经可以看见黑风峡谷的入口了,行道至此,张定边带着他的定边十八骑也离去了,离去前只是淡淡的对赵养卒道一句我走了,来日再见。当真去留随意不带走一片云彩,反倒留下了一只苍鹰,专门用来联络,说有事便放鹰,鹰到之日,他纵有百般难事也会放下,应约而来,他还欠赵养卒一条命呢。
串过黑风峡谷时,商队们在这里举行了一个简简单单的祭祀,便牵着喘息的驮马,在巨大的落日渐渐沉入地平线前,继续赶路。返路比来时要轻松,没了护卫的责任,又急着赶回营地过新年,商队一路归程充满了欢声笑语,马蹄轻疾,比去时快了太多,及至夜深了,大家思索着少睡点觉多赶点路,于是叶阑珊、赵养卒也顺应民意,继续赶着夜路,等到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时,站在高处竟是已能看见连山般的顺山岭的入口了。
赵拔岳眺望着入口:“张定边离开了,我也要回家了,盘龙军这个时候怕是已经在营地里休整了吧。”
赵养卒无声的点点头,抱拳道:“大哥一路好走。”
赵拔岳拍了拍赵养卒的肩膀,“以后有空回家看看,要是能带着小侄子就更好了,不要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赵氏有大哥和姨娘,就永远是你的家。”
赵养卒笑笑,没有应承。
“驾!”
赵拔岳一声叱喝,绝尘而去。
赵养卒立在原地,不去想再见面时的场景。
……
……
归途中,叶阑珊一直懒洋洋没有精神,赵养卒了解女孩心事,不过他本来就不善于安慰女孩,也就没多说了,只是没人的时候,无声的把她搂在怀里而已,赵养卒发现,这个时候的叶阑珊出奇的慵懒乖巧,如一只被驯化了波斯猫,一颦一笑都有别样的温柔。
“要到家了?”叶阑珊巴巴的望着赵养卒。
赵养卒捂住额头,有点伤脑筋,他知道叶阑珊又来了。
见赵养卒不回答,叶阑珊脸上有了一丝苦意,她跺了跺脚,气着又重复道:“要到家了。”
“我知道,我知道,”赵养卒安抚着说,“我会向爷爷说,就说我二人情投意合,要他把你和绵蛮一起嫁给我,爷爷要是问起谁勾引谁,我就是被打死,也会说是我色胆包天,主动勾引你叶大小姐,你叶大小姐自始至终百般抗拒,千般娇羞不依,但是我无比卑鄙下流,万般手段尽出,还不待重样的,终于惹得你叶大小姐春心大动,不能自已,这总行了吧?”
叶阑珊满意的双手勾住了赵养卒的脖子,鼻子凑了上去讨好的嗅着:“养卒,你真好。”
“现在说我好啦,刚才指不定在心里骂我有胆占便宜,没胆负责任呢,”赵养卒宠溺的捏着叶阑珊水嫩皎白的小脸蛋,“我现在还弄不清当初怎么就上了你的贼船了呢。”
叶阑珊看他低垂的眼睛,看他眼里正明明白白写着“我上当了”,心里有点心软又有点恼怒,那勾住赵养卒脖子上的双手,一下子捏住了赵养卒的耳朵,使劲的向外扯着,大声道:“变身,急急如律令,快变身。”
赵养卒暗骂自己自作孽,只好伸出食指,抵着自己的鼻子,然后睁大自己的眼睛,这样一套动作配合着叶阑珊,使赵养卒像极了……猪八戒。这是赵养卒闲来为了讨叶阑珊开心教她的小把戏,每每都能逗的女孩笑的花枝乱颤,可渐渐的,叶阑珊上瘾了,只要她喊一声“变身”,扯起他的耳朵,作为“男友”的赵养卒就得抵住自己的鼻子,睁大眼眶,要不然到了叶阑珊那里,少不了一个负心人薄幸汉的罪名。
望着赵养卒“可爱”的猪样,叶阑珊爱心大起,踮起脚在赵养卒嘴唇上啄了啄:“你要是做成红烧肉,一定最好吃了。“
赵养卒呼吸一滞,几乎被她气的晕过去,翻了个白眼:”你才被做成红烧肉,你全家都被做了红烧肉。“
叶阑珊也不生气,只是使劲的拧着他的耳朵,歪着头鼓励他:“变身,持续变身!”
赵养卒意识到周围没人,胆子大了起来,他低眼看了一下叶阑珊,目光触及到她胸甲下线条柔软呈现一条动人弧线的胸脯,从他这个角度,他能看见那里怵目惊心的雪白,以及深深的沟,那沟之深让赵养卒觉得脸发烧了,可心却按捺不住寂寞,骚动起来,笑容中也自带着一丝不寻常的闷骚味:“持续变身,光精神鼓励可不够。”
“那你还想要甚么啊?”
叶阑珊笑的如同一个翘起了尾巴的魔女,半眯着眼。
赵养卒舔了舔嘴唇,鼻尖尽是淡淡的清香,他不堪的咽了一口吐沫:“那个,让我亲一下那里……”
顺着赵养卒的目光,叶阑珊低头,视线停留在自己****挤压出来的那条细细深深的“海沟”。
“原来是想吃我豆腐啊,”叶阑珊一边感慨着一边凑到赵养卒耳边诱惑,“光这样就够了吗?”
赵养卒傻傻的谦虚道:“够了够了,我这人不贪心。”
叶阑珊伸出红舌,似一条美人蛇吐出她甜毒的蛇信:“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真的够了?”
这回赵养卒没说话了,他听出了那股浓浓的诱惑,心里本来乱窜的小火苗,似乎一下子被丢进了海洋里,那海水全都是猛火油,赵养卒胸腔有大海在燃烧。他口干舌燥的问:“可以住店?”
叶阑珊挑起赵养卒下巴,甜丝丝的说:“当然……不可以,本小姐今天打烊了。”
“怎么会打烊呢?”赵养卒不解。
“那个来了喽。”叶阑珊甜甜的说。
最甜美最诱惑的声音说出了最残酷的话,赵养卒立马意识到,被妹子耍了,可又没法反驳,他是真不知道这位大姐姐大姨妈光顾的日子。
“你啊,不要猴急,等你和小蛮洞房后,我就把自己给你,”叶阑珊说着便暧昧的笑了,她低头迅速的扫了一眼赵养卒的下半身,脸微微发热,“再说,你今年才十二,你……有那个能力吗?”
说赵养卒甚么赵养卒都可以一笑了之,可女友当着自己面,质疑他那方面叉叉的能力,赵养卒火了,他觉得不证明甚么,简直就是丢尽了所有男人的脸,玷污了“男人”的英名。
女人的第六感在这刻奇妙的降临,一下子破了赵养卒的蓄势待发,叶阑珊如一只小兔子跳出了赵养卒的怀抱,冲赵养卒做了个鬼脸:“想使坏,没门,本小姐可不是无知少女,好欺负。”
她背着手在自己面前一跳一跳,那乌黑色的发尾也跟着一跳一跳,赵养卒看着他美好的背影,看着她箭裙下修长笔直的双腿,柳枝般的腰,他想,这样的女孩要是穿起迷你短裙,变换着黑色、彩丝,再脱掉鞋子,赤着脚丫,在自己面前急速的旋转着,那样一定会倾城吧。他有点后悔,自己让她跳脱开了,刚才应该就地正法,生米煮成熟饭。
“你说过的,要娶我的,一定要做到哦。”叶阑珊说。
“我说过,我做到。”
“那要是做不到呢?”女孩子总是容易心绪不宁缺少安全感的,毕竟这个世界上,一个月流七天血还能活下来的,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的存在,“要是做不到怎么办?”
赵养卒舔了舔嘴唇,没有立即回答,他知道叶阑珊一直在盯着自己,其实她是希望自己能毫不犹豫的回答,哪怕死也必娶她的。可那样轻浮的回答,是不属于赵养卒的。他有些紧张,叶阑珊已经停下了蹦蹦跳跳,重新安静了下来,见赵养卒望着自己,她又比了一个鬼脸,可已没了先前的悠闲。
“怎么说才好呢,其实一遇到类似这种话题,我总不知道如何说才能让你开心满意,让你觉得它是真的,不是男人为了哄女人说出来的假话。我赵养卒是一个小人物,你们家的赘婿,说没一点自卑是不可能的,也说不上不甘吧,只是觉得不能让人瞧不起,那样那些信任喜欢我的人都会觉得难堪的。我其实是没有多少力量去保护一个人的,你问我要是做不到怎么办,我也在想,怎么办呢,可想了半响,脑子就跟被别人用水洗了一遍又一遍,怎么也想不出好的办法。可我喜欢你,又不想让你觉得我不能让你依靠,不能保护你,我想说如果我不能娶你,而你有一天要嫁给别人,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就算为此躺在地上当一块没甚么用的拦路石,哪怕能让婚车晚上一刻,我也会去做的。这听起来其实蛮可笑悲凉的,可我想,要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还有甚么理由活在这个世上呢,这样的男人,连太监也不如。”
“嗯,你明白我的话吗?”赵养卒试探的问。
叶阑珊摇摇头。
“哦,就当我甚么也没说。”
赵养卒挠挠头笑了,有点高兴,她没听见自己认怂装孙子的孬话;也有点失落,自己好不容易挤出了几句真心话啊,说的自己心酸酸的,好像她真的要嫁给别人,自己要去当拦路石,被无情的婚车碾成粉碎。
“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叶阑珊扁了扁嘴,“都不明白你说甚么。”
“下次不会再说了。”赵养卒苦笑的喃喃说。
叶阑珊“嗯”了一声,就转身离去。
赵养卒不知道的是,对叶阑珊来说这是个难忘的夜晚,在她生命中的前十六年里,她从没有像今夜这么想放声大哭,但她没有这样做,她讨厌让人看见自己虚弱的样子,只是一个人跑到了一个没人的大车旁坐下,然后偷偷哭了一夜。
说起来,叶阑珊其实是个眼泪袋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