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的武艺在众兄弟中不算十分出色,全凭心思机敏,善于察言观色,才在首领身边占据一席之地。他本来在外面望风,一见胡车儿带着一队悍卒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心中顿觉不妙,眼见来不及去通知同伴,就自己先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只是他刚混在慌乱的赌客中溜出了巷子口,就被一左一右两位彪形大汉架住了身子。
孙二大惊失色,却听耳边有人低语道:“莫要惊慌,我们不是衙门的人,跟我们走便是。”
听到这番话,孙二心中稍安,眼珠一转,随即大喊道:“你们是谁?朗朗青天白日,想干什么?”
那两个汉子左右环顾,见众人向自己等人看来,面上都有猜疑之色,不由心中暗恼,想不到这个小子如此奸猾,早知道还跟他废话什么,直接敲晕拖走便是。
“赌钱赌昏头了吧,你娘病得就剩最后一口气了,还不快跟我们回去。”左边的那位大汉表情严厉,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
孙二还要吵闹,就感觉腰间被抵上一件尖锐之物,透肤生寒,顿时身体一僵,停止了挣扎。左边那汉子声音转冷,附耳低语道:“莫要再闹,否则一刀下去要了你的命。”
看到孙二老实下来,那汉子冷冷一笑,向同伴使了个眼色,他那同伴会意地松开孙二,站出来向四周围观的群众抱拳道:“这小子烂赌成性,输光家里的钱财,气得老母卧床不起,眼见就要一命归西。我俩不过是他的左右邻里,不忍见老人家如此悲惨地逝去,才来找这小子回家,没想到这烂赌鬼反而反咬一口。”
本朝最重孝道,对孝义之人大加褒奖,甚至授予官职,几年前有一群市井无赖跑到先帝的宣陵前,自称宣陵孝子,要为先帝守灵,当今圣上为显示自己重视孝道,将这些人一律封为郎中、太子舍人,虽然助长了不少歪风邪气,但从此也是孝道大盛。眼见有利可图,企图以孝道当成进身之阶的孝子贤孙们顿时多了起来,不管实际情况如何,再无德的人在人前也不敢表现出自己忤逆不孝的一面。
听闻这个汉子母亲都快病死了还不闻不问,一众赌客也不管自己品行如何,纷纷对他怒目而视,骂不绝口,眼见那汉子被拖入一辆马车中,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口。
孙二有口难辩,被拖行了数十步,重重地摔进了道路旁的一辆马车中。
孙二被摔得七荤八素,也没注意到车内还有一人,待到听见一声轻咳时,被吓了一跳。
“你便是孙二?”马车上的那人声音清越宏亮,带着一股玩世不恭的味道。
马车外面不怎么显眼,里面空间确实不小,那人闲适地斜靠在一张柔软舒适的软榻上,翘着二郎腿架在锦墩上。孙二伏着身子,只见一双蜀锦缎面的长靴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跪着回话!”孙二刚想抬头看清说话那人面目,就听见车帘晃动,一人从后面扣住自己的肩膀,将自己死死地压向地面。
孙二悚然一惊,已经听出压住自己那人便是拿刀威胁自己的那位凶恶汉子,顿时老实下来,恭敬地答道:“小人便是孙二,不知阁下何人?”
榻上那人嗤笑道:“怎么不像方才那样耍耍无赖,吵闹一番?”
孙二苦笑道:“阁下连小人的姓名都打听得一清二楚,小人就是矢口否认又有什么用。”
“倒是个聪明人。”榻上那人嘻嘻笑道:“我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因为聪明人大多爱惜性命,不会蠢到吃一些无谓的苦头,你可明白?”
孙二还来不及回答,就听车轴吱呀一声响动,伴随着嘚嘚的马蹄声,马车慢慢移动起来。他心中惴惴,不知道对方要把自己带到哪里,一咬牙,低头道:“但凡阁下所问,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好!”榻上那人满意的说道。
话音刚落,孙二脑后便挨了一下重击,顿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刘大哥!”
刘聪甫一出门,就听一个声音娇娇怯怯地唤道,扭头看去,看见蔡琰站在小巷的角落里,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上满是惊喜。
“我听到里面有厮杀声,很是担心,可又怕进去碍手碍脚,反而会给你们添乱。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蔡琰揪着衣角,星眸含泪,紧张地上下打量着刘聪。
看着蔡琰紧张的神色,刘聪心中不由一暖,便是再无情的人,知道世上有个人时时刻刻牵挂着自己的安危,心中也会有所触动,更何况是他这样一个感性的人呢。
刘聪伸手去抹她眼角的泪水,柔声安慰道:“小傻瓜,刘大哥武功这么好,怎么会有事呢?”
蔡琰的脸蛋儿细滑软嫩,触手绵软却极富弹性,仿佛一方新做的嫩豆腐般,颤颤地散发着诱人的清香。看到蔡琰俏脸上渐渐浮起的羞红,刘聪一愣,才发现自己这个动作似乎过于亲密了一些,一时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在一旁的愣头青帮他解了围,张安世一见蔡琰,瞪着一双大眼惊奇的喊道:“这便是嫂嫂吗?当真是好漂亮啊!”
刘聪尴尬地咳了声,解释道:“这位蔡姑娘并不是我的妻子。”
张安世言之凿凿道:“现在不是,以后肯定是了,只有像嫂嫂这样的美人,才配得上刘大哥这样的英雄人物。”
刘聪扭头看去,就见蔡琰小脸红得跟煮熟的虾米般,眼神怪异地看着自己。
正在两人心中慌乱,气氛渐渐暧昧的时候,一旁高仲的肚子咕咕如鼓点般响了起来。
看到三人看来,高仲嘿嘿笑道:“你们说完没有,俺可是饿了一上午了。”
刘聪冷哼道:“赌钱时怎么不觉得饿!”
张安世初涉赌博,也是兴趣盎然,但是听到刘聪呵斥高仲,不由脸色肃然地问道:“哥哥可是不喜欢我们赌钱吗?”
一旁家仆见少爷板起脸来,顿时吓了一跳,照以往的经验判断,这多半是他要大发雷霆的前兆,不由心中惴惴不安,齐齐地望向刘聪,只盼她不要不识趣说出什么惹少爷不高心的话来才好。
刘聪却不知道一旁的豪奴们还有这么复杂的心里活动,点头道:“正是!”
张安世一咬牙,举掌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张安世今日立誓为证,从今以后绝不踏进赌场半步,如违此誓,天必殛之。”
古人信鬼神,重誓言,张安世居然立誓为证,看来多半真的是从此戒赌了。
不光是一众豪奴眼珠惊掉一地,刘聪也是大为诧异,想不到这个张安世居然对自己的话如此重视,看他对旁人桀骜不驯的模样,没想到一旦服人便死心塌地,言听计从,倒也是一个有意思的家伙。
一旁高仲脸色讪讪,道:“小赌怡情,也不用这么严肃吧。”
张安世神情严肃,道:“我等既然拜了大哥,就要对他唯命是从,否则还叫什么兄弟。”
“若是我叫你杀人呢?”刘聪看他一脸狂热的模样,好笑之余,也不免有些头痛。
“当然是一刀宰了。”出乎刘聪意料之外,对于这句玩笑话,张安世却是表情凛然,认真地说道:“大哥叫我杀的,肯定都是奸邪之徒,死不足惜。”
“若是我叫你杀的偏偏是一个人人称道的大善人呢?”刘聪目光一凝,看着对方问道。要是他还是一个杀字,刘聪倒要好好考虑一下此人是否值得继续结交下去了。
张安世目光炯炯,望着刘聪道:“大哥不会这么做的。”
刘聪闻言一愣,看着对方澄澈单纯的目光,一时默然,面对一个单纯少年人毫无理由地完全信任,饶是刘聪两世为人,也不禁有些感动。
下一刻,就见张安世站在安邑城最大的酒楼春雨阁前,威风凛凛地喝道:“张安,把里面吃饭的人通通给我赶出来,本少爷宴客,哪里容得下这等人来碍眼。”
看到张安世颐指气使,不可一世,俨然一副纨绔恶霸模样,刘聪不禁为之愕然,摸着鼻子暗自嘀咕,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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