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的练气法门说得玄之又玄,实际不过是一些行走坐卧等日常活动时的呼吸方法,外加一些类似瑜伽等舒展筋骨的导引之术而已,虽然刚开始练得刘聪浑身是又酸又疼,疲惫不堪,但渐渐习惯之后,却觉得精力是前所未有的充沛,耳聪目明,感知中的世界焕然一新。
任安传授练气术本意上是作为剑术的辅助,然而刘聪却发现受益最多的反而是他的弓术,今日溪畔练箭,一连发了数箭,箭箭都是正中靶心。
小溪潺潺,流水清澈,溪畔一块大青石,蔡琰坐在青石旁浣洗着衣物,目光却不离刘聪左右,望着他猿臂轻展、箭必中靶的英武模样,抿唇而笑,星眸中满是熠熠的神采。
“咄”的一声,一支箭正中一只喳喳吵闹的麻雀脚下,惊得那只鸟儿直直的坠落到地上,又急忙扑棱着翅膀飞走了,溅起一地尘土。
“你笑什么?”刘聪忽然回过头来,还有几分稚嫩的英俊脸庞上满是戏谑的笑意。
蔡琰没想到刘聪专心练箭,还能同时观察她的神色,杏眼偷瞄,只见刘聪目光狭促的向她走了过来,忙慌乱的扭过头去,不敢和他对视,一时也不知他看出什么端倪没有,不由芳心微乱,似喜似忧,少女刚刚萌动的一颗春心顿时乱成了一团麻。
“为什么一边盯着我看,一边偷笑?难道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你是在取笑我吗?”刘聪却是不依不饶,向蔡琰逼近过来。
蔡琰粉腮羞红,低垂着头,一双眼睛只顾盯着自己的脚尖,声如蚊蚋的说道:“人家只是看刘大哥箭术如神,心生赞叹而已,哪里会取笑刘大哥。”蔡琰一声轻叹,神色忽然变得黯然起来,道:“若是我有刘大哥这么一身武艺,就不会害死那么多人了。”
刘聪知道她是想起了惨死在安邑城外的那些忠心护卫,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看到你平安无事,想必他们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看到蔡琰仍是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刘聪也是大为头痛,忽然灵机一动,道:“不如我教你弓术吧,这样你以后遇到危机也能自保。”
见蔡琰惊喜的抬起头,刘聪知道自己这个突兀的想法奏效了,想到闻名千古的才女挽弓挟箭,一副英姿飒爽的女豪杰模样,刘聪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蔡琰少读诗书,也精通音律,却还不曾习过武,这几年颠沛流离的生活,也让她对武艺的重要性有了重新的认识,更重要的是,又和刘大哥有了亲密相处的机会,想到这里,蔡琰俏脸上不禁微染红晕,羞涩不已。
遵照刘聪的指导,蔡琰摆好开弓射箭的架势,心中正对这样大开大合的姿势有些扭捏,就见刘大哥脸上古怪的笑意,却误解了他的意思,只当他是在嘲笑自己,心中不免有些难过。
看到蔡琰动作放不开,刘聪皱了皱眉,上前指导道:“力由地起,两腿不妨再分开一点,这样挽弓时才有力气,又射得准。”
“呀!”蔡琰小腿内侧被刘聪轻轻踢了两记,不禁轻呼出声,瞥见刘聪神色尴尬,自己也有些羞赧。
刘聪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奶奶的,好好的教什么弓箭,怎么自己感觉像是******小萝莉的怪大叔似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刘聪假装没有看到蔡琰的异样神色,接着说道:“肩膀放平,对,就这样。”
“刘大哥,我拉不开弓。”蔡琰小脸涨得通红,使出了全身力气也无济于事,弓弦半张,弓背微微弯曲,仿佛正在咧嘴嘲笑她似的。
话音刚落,蔡琰就觉一个温暖宽厚的身躯贴上了她的脊背,娇躯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有意无意的偎依在那强健有力的胸膛上,感受着隔着布料传来的对方体温,她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回忆起自己遇到过的男子,无论是幼时的博学鸿儒、温文君子,还是稍长一点,家逢巨变后护卫在自己左右的赳赳武士,竟然没有一个人如他这般特别,厮杀时是最勇猛的武士,平时却又温柔体贴,平等的对待自己,并没有像其他男人那样将女子视为货物般的轻贱,再加上初见时那难以忘怀的一幕,种种情感,在她心中交织酝酿,已成了一坛醉人的美酒,让人欲罢不能,却又为之眼饧耳热,心跳不已。
想到这里,蔡琰娇躯如绵,越发没了力气,只想着要是能永远这般偎依在爱慕的人怀里,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肩膀太松了,用力啊!”
刘聪皱了皱眉,刚想呵斥两句,就见蔡琰脸色酡红的依在他的怀中,媚眼如丝,流淌着动人心魄的妖娆风情。
春日融融,和煦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精致美丽的脸庞上,连淡淡的处子茸毛也隐约可见,黛眉,秀目,琼鼻,樱唇,在春晖的晕染下,镀上了一层浅金色,散发着纯洁的光芒,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媚,虽然尚未长成,但爱情却让这个如空谷幽兰般妖娆清雅的女子悄然散发着原本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动人风韵。
刘聪被她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风情所慑,刹那间脑海中竟然是空白一片,神思仿佛都不再属于自己了一般。
“刘大哥?”
蔡琰羞红了脸,怯生生的望着目光呆滞的刘聪,两人紧紧偎依,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如同鼓点般急骤的心跳声,仿佛与之响应一般,自己的心跳也渐渐急骤起来,血脉贲张,脸颊上浮现出一片如同醉酒般的动人酡红。
嗖的一声,箭矢斜斜飞向空中,离箭靶差了十万八千里,下一刻,就见刘聪一个箭步冲到溪边,掬起冰凉的溪水浇到头上,寒冽的溪水刺激着肌肤,让他被****灼烧的头脑瞬间冷静了下来。这个小妖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勾人了,刘聪尴尬的想着。
蔡琰嘟着嘴,闷闷不乐的看着神神叨叨的刘聪,刘大哥又在说落李孔这样自己听不懂的话了,每次刘大哥说这些奇怪的话,总是又得疏远自己几分。难道刘大哥真的不喜欢自己,想到这里,蔡琰不禁黯然神伤。
“哪个王八蛋乱射箭,差点惊了我的马。”
一声气急败坏的娇喝打断了两人间暧昧又尴尬的气氛,下一刻,马灵蕴曼妙的身影便出现高岗上。
今日的马灵蕴依然是一身轻便胡装,英姿飒飒,身下一匹皎洁如月光般的白色骏马,正是她那匹神骏异常的千里神驹惊雪。
马灵蕴人在马上,秀眸一转,便瞥见了溪边的刘聪、蔡琰二人,先是一喜,待看到刘聪身边的黄杨弓时,转瞬间就变成怒气冲冲了。
“就是你这小子乱射箭,箭术不精就不要出来丢人嘛。”马灵蕴嘴上不饶人,美眸横顾,已经看见另一侧的箭靶,忍不住捂住樱唇嗤笑道:“喂喂,你这小子也未免偏得太远了吧。”
“灵蕴,不要胡闹!”马灵蕴的堂哥,那个相貌英朗的青年从树丛中策马而出,皱眉瞪了自家堂妹一眼,转身向刘聪道歉道:“刘兄弟,小妹顽劣,还望不要见怪。”
马灵蕴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不服气的说道:“明明就是他箭术不精嘛,差点一箭射中惊雪,人家说他两句都不行吗?”
蔡琰本来为自己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情伤而神色黯然,一见马灵蕴取笑自己的心上人,却忍不住站出来帮他辩解,“其,其实刘大哥在教我射箭,那一箭是我射的,马小姐要怪的话,就怪我好了。”
“既然姑娘是无心之失,在下又怎么会责怪呢?”那马公子对蔡琰是和颜悦色,转向马灵蕴时却是表情严肃,教训道:“灵蕴,你怪错了人,还不快道歉!”
马灵蕴秋水似的眸子微微一扫,便已瞧见刘聪神色尴尬,手持马鞭指着他道:“喂,姓刘的小子,让女人帮你顶罪算什么英雄,不要让我马灵蕴看轻了你。”
刘聪摸摸鼻子,神色尴尬的向马公子抱拳道:“马兄,的确是在下一时失手,这里向贵兄妹赔不是了。”
“咦?呃,既然刘兄弟已经道歉了,灵蕴你就不要计较了。”马公子暗暗纳罕,听说这刘聪骑射双绝,自己还动过招揽他的心思,可是今日亲眼所见,刘聪的弓术糟糕到这个地步,竟然脱靶,简直和初学者无异,难道传闻不实。
刘聪神色淡然,蔡琰却是替他着急,辩解道:“刘大哥只是一时失手,方才练箭时,箭箭都正中靶心呢!”
马灵蕴下马走到蔡琰身边,拉着她的手,亲昵的说道:“阿琰,你不要帮他辩解啦。”
刘聪看到蔡琰急得眼圈都红了,心中感动,目光环顾,定格在马公子鞍边的几只野兔身上,微微一愣,随即笑着问道:“马公子在打猎?”
马公子双眸一凝,看着刘聪跃跃欲试的模样,心中一动,善解人意的说道:“今日春光明媚,在下兄妹一时兴致所致,出城游猎,不知道刘兄弟可有空暇和我等同行?”
“荣幸之至!”刘聪也不推辞,抱拳应道。
“也不怕丢人现眼,到时候要是猎不到东西,不妨来求求本姑娘,说不定本姑娘一时心软,会借你一两只雉鸡、野兔什么的撑撑场面,咯咯……”马灵蕴带着银铃般的笑声,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方。
这个刘聪的箭术真的不济吗?马公子的目光扫过箭靶,只见根根长箭果然都是正中红心,微微一笑,却是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