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痕本以为寒碎穹会在那天便带她穿越时空,回到过去,追踪某个人的一生,反正现在也没了时间约束。不想除了给她看了昆仑镜之外,他竟再没有其他动作。每当归痕问他时他也只是高深莫测地笑笑,不回答她。
转眼便又过了小半月,归痕等得有些焦躁了,他却仍只是每日悠闲地晃着他的纸扇,带归痕去吃些好吃的,去逛逛风景什么的。
期间唐浅语倒每隔几天便来寻一次归痕,只是每次都是眼巴巴地望着寒碎穹,不知在想些什么。归痕知道她喜欢寒碎穹,而且喜欢得那样明显,只是她也咬紧牙关地从不逾越半寸,也没想过要告诉他。那也许是出于女子的自尊心罢,书中时常这样写:女子总是敏感而高傲的。而许多故事中,女子总会因为不可一世的自尊而错过自己一生的良人。唉,何苦呢?
这天,小小的院子里却来了一位陌生客人。
一顶浅色软轿停在古旧的门前,伶俐的小丫鬟扶出轿内的人,却是一个美丽的年轻妇人。穿一袭藕荷色百花曳地裙,挽得规整的垂髻上插一支羊脂白玉簪,手中执一把绘了美人图的绢扇,步态端庄。清丽的脸庞却配了一双好像蒙了水泽的眼睛,嘴唇未涂唇脂,有些苍白干裂。
她走到归痕面前,问道:“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位寒碎穹先生?”声音软软的,就像是欲垂泪。
先生?归痕一愣,没反应过来,回道:“是有个叫寒碎穹的年轻公子,可不是什么先生。”那女子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问道:“那这里可是将自己的故事讲给先生听便可以换一个愿望的地方?”
“什么?”归痕有些莫名其妙。
“夫人,请进来吧。”寒碎穹突然自大堂里探出身子,唤她一声。
那女子点点头,对身旁的丫鬟说道:“碧儿你先回去,晚些再来接我。”“夫人……”那小丫鬟有些不放心地唤她。
“无妨。”她摇摇手,“照我说的做。”“是……”终于走了出去。
她看了归痕一眼,提脚便往大堂走去。归痕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寒碎穹想要做什么,什么一个故事换一个愿望?
等归痕进去时发现,那位夫人已经坐在离寒碎穹不远的地方同他聊开了。她走去坐到寒碎穹旁边,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解释。不是已经偷拿了魔界的昆仑镜出来么?不是说要用昆仑镜带她回到过去么?现在怎么又出了个以故事换愿望的寒碎穹先生?听别人讲故事还不如她去看小说呢。
见归痕有些气愤地坐在他旁边,寒碎穹对那夫人一笑,介绍道:“这个是我的侍女,平时没礼貌惯了,夫人不要见怪。”她轻笑着摇摇头,但却笑得很勉强,有些苦涩。不知刚才同寒碎穹聊了什么,她的眼里噙着些泪花,很凄凉。
归痕有些不服,自己怎么又变成他的侍女了?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如此,夫人便跟我来。”寒碎穹起身,向着院子走去,那夫人跟上他。他竟没有理归痕,也没有解释自己的行为,归痕越发觉得气愤,但也只能巴巴地跟着他们。
院中不知何时有了一张胡塌,置于一棵枫树下。那夫人走进这院子时也同归痕第一次进来时的样子一样,有些惊诧。寒碎穹让她躺于榻上,然后拿出昆仑镜。她一见到昆仑镜上那流转的翠绿光泽,更是惊诧,但此时是带了些欣喜的。
她轻轻开口:“先前我还对先生的能力有些怀疑,这面镜子却不像人间的物品,我现在信了,先生定能帮我的。”有些安心地躺下。
寒碎穹轻笑道:“信我总是好的,我也定不会让你失望。”说着伸出手手背向上平摊在她的额头上方,盈盈白光自他掌中流出,在她头顶上方盘旋,下一瞬她已经睡着。
这时他才转头看气鼓鼓的归痕,浅浅一笑,解释道:“直接回到过去会很盲目,不如以别人的记忆为引,去看看他们的记忆。”然后摇摇头,轻叹:“可惜没几人愿意相信我可以达成他们一个愿望,来找我的人应该都是走投无路的人罢。”他转了转眼珠,突然盯着归痕,笑问道:“方才不方便在她面前直接讲给你听,我见丫头你气得不轻,不会笨到连我要怎样做都猜不到吧?”
归痕尴尬地退一步,勉强扯着嘴笑道:“我怎么会猜不到,我只是气你说我是你的侍女而已。”
寒碎穹呵呵笑道:“不说你是我的侍女说是什么?妹妹?”他突然对着她暧昧地笑:“还是情人?”归痕脸色一僵,没再答话。想起之前唐浅语问她与寒碎穹的关系,她也只想到说是朋友,当时怎么想到说是他的侍女呢?把自己说成一个没礼貌的侍女,恃宠而骄的侍女,也未尝不可。她抬头哀怨地望着寒碎穹,自己难道真的很笨么?
感觉到她在看自己,寒碎穹却正色道:“丫头,回到过去我们只是看客,万不要想着改变他们的生活,这样会带来更多灾难的。”
“我知道。”归痕点头。
“还有,我们是有灵识的,想要看他们发生的事,只需要隐去身形看着便好,没必要去接触他们。”寒碎穹皱眉再次提醒。
归痕却不能理解:“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隐去身形偷窥他们的生活?那不是很诡异么?”
“有什么诡异的?他们的事天上不知道多少神明在看呢!我们只是离得近些罢了,这样也能更清楚地看啊!”他盯着归痕,义正言辞地说道:“什么叫做偷窥?这可是她拜托我去看的。”
归痕无力抚额,这人就是个无赖。
他没再说话,先是白色的袍袖一挥,在院内设下一个结界,再将昆仑镜对着榻上的夫人,刚开始时镜子如同普通镜子那般映出她的睡颜,渐渐的昆仑镜上的绿光开始流转,先是将镜子内的镜像变得模糊一团,等到绿光散开时,镜中已经呈现了另一副景象。归痕看得目瞪口呆。
寒碎穹淡淡解释一句:“设下结界是为了保护她,现在是在以她的记忆为引,去到她同丈夫故事开始的那日。”说罢修长的手突然拉住归痕的手,然后昆仑镜上的绿光慢慢扩展到寒碎穹的手臂,范围再慢慢扩大,最后将他们两个一齐淹没。归痕只觉得绿光刺眼便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院中的两人已消失不见,只留一个在榻上熟睡的藕荷色衣裙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