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归痕还是想去客栈找秦紫荆,她终究是好奇心极强的,想要知道昨日他们怎样了。去到房间却只有一个小二在收拾屋子。“昨晚住在这里的姑娘呢?”她急切地问。
“走了。”小二抬头望她一眼,兀自叠着被子。
“走了?她一个人么?”归痕不甘心地问。
小二瞥她一眼,不明所以:“自然是她一个人,早早便拿着一把剑走了,也没个包袱。”归痕低叹一声,她终究还是没有同他回去么?
回家时却在大堂内看到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有些激动,归痕加快脚步走进去。寒碎穹还是执着那柄纸扇,温润如玉,随时都是微笑的样子,他对洪伯说:“如此,这件事便请洪伯去办好。”洪伯点点头退下去。
“丫头,我回来了。”他刷一声展开扇子,看向归痕,悠闲地摇着手中纸扇,眉宇间尽是温柔的神色。归痕迎上前去:“这么快便回来了?”寒碎穹望她一眼,勾了勾唇角笑道:“你这么开心作甚?”扇柄不客气地招呼她的额头。
“我……”他蓦然逼近,归痕有些窘迫。“是开心再见到我,还是开心我终于可以带你去看别人的故事?”没等归痕开口,他便凑过来打断她,灼灼地盯着她,两人离得很近,他的气息喷在她的额发上,痒痒的。
今日的他有些不太一样,声音温柔似春风,柔柔地拂在她的耳膜上,他们的动作很暧昧,她若是一仰头便能碰到他的下巴。想起自己在小说里看到的那些情节:亲密的爱人间总会有几个以示亲昵的动作,或是摸摸头发,或是刮刮鼻尖。这样一想便觉得他用扇柄敲她额头的动作也是很亲昵的,一切在这安静的氛围里变得有些古怪。
归痕吞了下口水,不作声色默默退开一步,嘴唇有些干,正尝试着开口,寒碎穹却突然退开。“罢了,无论怎样你见到我总是开心的。”他走过去坐到红木椅子上,端起茶盏吹了吹,轻轻酌了一口,漫不经心地笑:“我不在的这两****倒有些长进,没再整日窝在家中看书了。”
“唔……只是去唐姑娘家玩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碰上上次在慈善大会见过的那个紫衣姑娘,对了,她叫秦紫荆,还有一个黑衣人,是……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归痕坐到他对面不知不觉地把这两日的事一一讲给他听,却见他古怪地望着自己。
寒碎穹宠溺地笑:“你不用将自己的行程一一报给我,你总该有自己的生活。”他笑得归痕有些尴尬,也觉得自己是有些幼稚了,不过还是不甘地开口:“那个唐姑娘喜欢你,你知道么?”
听到这话寒碎穹连头都没抬,仍是自顾端着茶盏。归痕想象中的惊诧、激动、不知所措他都没有。不应是这样的啊,小说中并不是这样写的,知道别人喜欢自己时不应有些反应么?“你怎么不说话?”归痕不甘追问。
寒碎穹放下茶盏,浅笑着反问道:“我应该说什么?”
她一愣,说道:“你不应该很欢喜么?有人喜欢自己是一件多好的事。”
他凝视她,觉得她这样子有些可爱,笑道:“喜欢我的人那么多,若是每一个我都欢喜,那岂不是得忙死?”
“……”她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对面这个人是不是就是小说中说的那种自我感觉很好的人?她只有低声嘟哝道:“慕言说喜欢我时,我可是欢喜得紧……”
声音本来很低,寒碎穹却听清了她的话,笑道:“那是因为之前没有别人说过喜欢你。”归痕抬头望他,他自顾说道:“早先是因为你没遇到几个人。”他手肘撑在桌面上,以手支颐,上上下下打量她,直到将她望得不自在了接着说:“我看你的资质,往后定有许多人会说喜欢你。”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音,“记住,到时可别随便欢喜。”指节撞击桌面发出的声音像是警钟般轻轻敲响。
对他这莫名其妙的话有些不能理解,听在归痕耳里只觉前半句是有些鄙夷她的,想说自己并没有他受欢迎,后半句却像是表扬她的,说她的资质很好。资质,什么资质?归痕不解地望他,他却轻轻一笑:“看来丫头你真是在开心见到我。”
她皱眉,不知这句话为何冒出来,他勾勾唇角,魅惑地笑:“这么久你都没提到我会怎样带你去看别人的故事,开心不是因为见到我,还能是因为什么?”
归痕终于反应过来,是啊,这件重要的事为什么她会一直忘记呢?她终于正色问道:“那你究竟有什么法子?”
他起身,从宽大的袍袖中拿出一件物品。是一面镜子,比手掌大不了多少,四周镶嵌着晶莹翠绿的翡翠,精致地雕刻着龙凤图纹,龙头和凤尾紧紧咬合,振翅欲飞。镜面像是摊了薄薄一层水泽,泛出莹莹的绿光。
昆仑镜!归痕大惊。她虽是许多事物都不知道,但许多神器的图鉴,师父都给她看过,这便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的昆仑镜!“昆仑镜怎会在你手上?”传闻昆仑镜可以穿越时空,违逆常伦,本是神界所有,后却被盗走,不知所踪,现在怎会在寒碎穹手上?
寒碎穹只是一笑,淡淡地说:“昆仑镜落到了魔界,此次我便是去将它取来,便能带你去看别人已经发生过的事了。”
归痕脸色苍白地望他,他想用昆仑镜穿越时空的力量带她回到过去追溯别人的记忆?怪不得他毫不在意在人界浪费掉的这十几日,只要用昆仑镜回到过去,想在人界待多久多可以,因为穿越过去之后,现实世界的时间对于那个时空是静止的。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的昆仑镜竟只用来帮她完成这样一个小小心愿,也真是委屈它了。
“我们不能用它,这样是违反天规的。更何况昆仑镜是神器,怎能将它作儿戏用?”归痕声音坚定。
“儿戏?”寒碎穹瞥她一眼,轻笑道:“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这用途总比给魔界用以颠覆神界强许多罢?”
“什么?”她突然想到,这是他从魔界取来的。而所谓“取”,多半是盗,难道魔界是因为手里有昆仑镜便想颠覆神界?所以这便是师父师伯他们开始担忧的事?可是也不至于啊,昆仑镜虽是有强大力量,另外几大神器均在神界呢,光凭昆仑镜有什么用?
她的思维已经向其他方向奔去,但她突然盯着寒碎穹:“你将昆仑镜拿来,魔界不会处罚你么?”如此重要的东西怎是他随随便便能拿到的?
寒碎穹毫不在意地望她,见他这镇定自若的表情,归痕也放了些心,难不成寒碎穹真有通天本领,神魔两界均入不了他的眼么?谁知却传来他软软的声音:“他们正追杀我呢,可拿都拿了,现在有些人却不肯领情用它呢。”有些小孩子撒娇的意味。
他以事不关己的声音说着“他们正追杀我呢”这样的句子,归痕眼皮抽搐了两下,这是怎样一个人?她有些无奈:“既是魔界正追杀你,你怎么敢大摇大摆在这里出现?”
他眨了眨眼睛,说得无辜:“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不来这里去哪里?”
“你……”感觉到他现在完全在装傻充愣,归痕有些悔恨,早知便不催促他带自己去看什么别人的故事了,可是……明明就是他自己先说的啊,她觉得自己也很无辜。
见归痕焦急的样子,他终于扬起扇子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柔声道:“丫头,莫担心,我已在此处设下结界,不仅你师父发现不了你,魔界的人也找不到我们。”他嘴角轻扬:“现在这样也只能委屈昆仑镜大材小用些了,你说呢?”
归痕觉得,从最开始被他蛊惑着出岛,到现在蛊惑着她用昆仑镜,她早就不自觉地上了一条贼船,自己一直都很无辜。是的,她是最无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