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昌邑到定陶一百三十五里,刘贺命自己的御者寿成疾驰而行,同时命随行的,两百侍从武官骑马列阵跟随。御者寿成是昌邑王专属的车夫,以驾驭之术闻名昌邑,又对刘贺忠心耿耿,虽然有些好色猥琐,但也还算是个能办事的人,一百三十五里路,寿成驾驭马车只用了三个时辰。刘贺自中午离了昌邑城,下午四五点便到了定陶,只是有件事却令刘贺大为光火。命令随行之人不许入城,只在定陶城外立下行军大营,又命人与左近巡哨侦探,一派如临大敌的样子。一切安排妥当后刘贺急召王式龚遂王吉三人议事。
“一百三十里,只一百三十里疾行,两百侍从官,居然掉队了一百五十人!”刘贺将手中的宝剑重重的摔在桌安之上怒气冲冲,“中尉王吉这便是你与孤挑选的侍卫吗!”
在场的三人都是久在刘贺身边的人,对这位王爷还算很了解的,刘贺平日里随也荒唐胡闹,但从没对臣属大发雷霆,像今次这般直呼姓名的怒斥更是从没有过。王吉就更是惶恐,这事好像真怪不得自己,可现下也不是申辩的时候,只好先出来认错。
“臣王吉知错,有负王爷重托,请王爷责罚!”王吉说着一撩衣襟跪倒在地,再拜稽首,顺势又把帽子摘下了。
刘贺见王吉行如此大礼,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中尉大人不必如此,孤刚才话有些过了,只是这次的侍卫实在是不堪用呀。我们此次去长安实在危险的紧,若是这些侍卫在如此不堪,孤心中委实不安。”
堂下三人心中不免有些想法,这王爷是怎么了?总是吧长安比作龙潭虎穴一般,霍光真就那么可怕?总感觉王爷是不是过虑了。
“大王臣有一言!”王式觉得有些事还是要早点说才好。
“大王,此事实在怨不得中尉大人的,大王的侍卫多是昌邑的游侠儿,平日里飞鹰走狗自然是个中翘楚,可是大王今天以军法制之,这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中尉大人在此辈之中选人,能得五十余合用的已经是不错了,再说大王的
择人标准,未免也太难了些,当年霍骠骑甄选八百轻骑勇士的标准也不过如此。”
王式旁敲侧击的进谏,刘贺还是听的懂的,无非是指责刘贺之前整天飞鹰走狗,身边尽是些阿谀奉承的帮闲之人,现在又异想天开的令帮闲之人来帮忙。但刘贺也是无奈,前任实在是荒唐的紧,最是麻烦的还是前任还留下个有身孕的王妃。
刘贺尴尬的笑了笑,“王师傅,既然从前的那些侍从不堪大用,那就都赶回昌邑去,只是现在我们如之奈何?”
一直沉默不语的龚遂,突然开口说:“大王,以大王的标准,尚有五十人可堪一用,有这五十人足矣。霍光虽是权臣,但还没有到只手遮天的地步。尤其是军中,霍光虽然是大将军大司马,名义上统领天下兵马,但是,霍光没有军功,军中多有不服。后将军赵充国还有前将军韩增,都足以抗衡霍光。所以大王只需笼络住这二人便已是不败了。”
“龚大人,所言不错,但还有一个人也要谨慎,便是那个太后。”王式停了停又说道:“我左思右想,霍光这个人,若是要发难,一定要借着太后的名义。太后是霍光的外孙女,但是也是和他霍光有杀父之仇的,现下我还不好判断这太后对霍光的态度,但是我有预感,我们只要盯住太后,便可以占了先手。”
刘贺听了王式龚遂两人的话,怒气已经消了一半,见中尉王吉还跪在地上,就对王吉说:“王吉,你起来回话,我且问你,我把侍卫的全部交由你来整训,你可能把这群人训好?”
王吉并没有立刻应允,而是反问道:“大王要臣下训练侍卫,不知要以何标准?”
刘贺知道王吉心中担心的是什么,只是也不说破,也不急着回答王吉的反问,而是坐在桌案后拿起刚才拍在桌案上的佩剑,拔剑出鞘用布仔细的擦拭,一边擦一边说:“我以前听说匈奴单于冒顿有一只鸣镝的响箭,他训练部下凡事鸣镝射向的目标,也必要全力去射击它。”说到这里,刘贺停了下来,颜色扫了一下在座的三位,王式眉头皱了一下,想来不是很同意,龚遂脸上没有一丝变化,刘贺暗骂了句老狐狸。至于王吉到仿佛是松了口气。
众人的反应刘贺一一看在眼里,这才接着说,“若我要你训练成这样,不知你能不能训练?”
“大王,其实训练成这样最是简单,只需以严酷的军法统御就可以了。只是若依此法练兵,昌邑的侍从怕是都不合用,需要全部重新挑选人员。
刘贺听了有些不解,纵然昌邑的侍从不堪,可也不至于一个何用的都没有吧,“王吉为何如此.”
王吉答道:“大王,昌邑侍从多是王爷故旧,而且彼此之间多有牵扯。严法怕是严不起来。”
刘贺心中明白王吉这是向自己要全权,虽然有些讨厌这人有话不直说,但还是放权给他:“中尉王吉,本王受你全权负责侍卫整训,用什么人怎么训练,本王一概不问,本王只看结果!”
王吉得了整训的全权,忙又谢恩:“多谢殿下信任,臣必竭尽全力。”
“好了几位先生,都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龚大人留一下,我有话说。”
王式和王吉知道刘贺要单独与龚遂密议,很识趣的走了,大帐中只留下刘贺与龚遂,龚遂心中大约已经猜到了刘贺要问自己长安密探的安排,只是他性格使然,绝不可能贸然作答。
刘贺依然是擦拭着手中的佩剑,一边问:“龚大人,长安的事安排好了吗?”
龚遂施礼作答:“已经安排好了,长安密探共一十八人,分布个各大臣贵戚府邸,这是所有人员名册,请主公过目。”说着,龚遂取出一卷竹简,谨呈刘贺。
刘贺接过竹简,并没有急着看,而是又问道:“宫中可按差了人?”
龚遂答道:“未免打草惊蛇,还没有人进宫.”
“尽快安排可靠的人进宫,要在我们到达长安之前安排好。”刘贺想了想又补充说,“特别是长乐宫,一定要特别注意,还有告诉他们不要刻意打探消息,隐藏身份为主。”
龚遂领命准备去办事了,突然又被刘贺叫住:“龚大人,这名册拿去烧了吧。孤就不看了,你那里也不要留名册,以后所有人联系只凭信物,而且要单线联系。”
龚遂领命后依然面无表情,只是头低的更低了。
刘贺看着龚遂离去的背影,心中盘算着,这个龚遂可能是自己身边最具城府也最懂的明哲保身之术的人了,自己应该信任此人吗?
刘贺擦拭着手中的佩剑,心里却在思量着眼前的形式,眼下自己可用的人只有昌邑的几个旧人,这些人忠心自不用说,可是能力有限,真正堪用的只有王式王吉龚遂这三人,这三人里能力最强的应该就是龚遂,只是此人一直令人捉摸不定。
“来人啊,请太傅来议事!”这话说完,刘贺感觉有些不妥,王式老头刚回去休息,现在还是自己去他那里比较合适,随即又道:“算了,还是本王去太傅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