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厉风行忽然垂眸侧让一步,嗤笑道:“想不到你的心结之深竟至于此!”言罢,看了林昕一眼,柔声道:“昕儿,我自然尊重你的决定。十七弟一会儿就来,他同你一起走。”
“呃,这个……”林昕惴惴地去看秦兰清的脸色,见他没什么表示,犹豫道“可不可以跟厉风扬说,等我们离开天都后再来找我?眼下,有些事情不太方便。”
厉风行瞟了她一眼,不发一言,转身离去。弄得林昕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仰头向秦兰清投去询问的视线,秦兰清摇了摇头,见一旁有昨日早就备下的洗漱用水,对林昕示意道:“先洗漱吧,这个样子出去可不行。”
林昕当即眼睛一亮:这是要给自己易容啊。当即欢欢喜喜地去了。
一刻钟后,贵霜国使馆门口站着两名青衣小厮装扮的人,两人互视一眼,眼中俱有笑意,二人轻轻松松步下台阶,朝白虎街商业区走去。才进入回春坊地界,两旁俱是歌馆乐坊,忽然间,高个子的青衣小厮脸色大变,猛然将小个子的小厮单掌送出街心,只听嗖嗖嗖,天上地下,四面八方忽然有数十只黑黝黝的劲矢攒射向高个子小厮,大有不将他射成刺猬不罢休的架势。
林昕被猛然推到一旁屋檐下,回头时看到的便是这个令她恐惧到了极点,乍然失声的场景。电光火石间间,却见秦兰清旋身而起,平地拔高五丈,自其身上迸射出十来处银光,一阵炒豆一般的金属碰撞声,先前已经到他身前要害的箭矢被击落,秦兰清人在半空,第二轮箭矢竟是仿佛算计着他要升起的方向而去。
“不——”林昕失声大喊,眼见着一只劲矢贯穿秦兰清的左胸,林昕心胆俱裂,再也顾不得四周还有无箭矢射出,猛然扑了出来,挡在了秦兰清的身前。意外地,箭雨果然停了下来,林昕心中一动,当即明白过来,便反身背对着秦兰清,用自己的身体给他做了盾牌,厉声道:“要杀他,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馨儿,让开!”秦兰清神色淡然如初,仿佛丝毫没将适才那一箭放在心上。话虽是这么说,刚才躲避箭矢时便已然闻出箭上腥风阵阵,显然是涂抹了刺痛麻痹神经的毒蛇毒液,林昕挡在他前面这片刻,给了他极其宝贵的时间来解毒。待辨清体内毒性,秦兰清当即服下自己随身所带的药丸。此时,恰恰是林昕出声护他之时。
大街之上倏然出现六十多名灰衣人,都头戴阔斗笠,除了下巴以外,面部以上全部罩入斗笠沿下,其中两名看似头领的灰衣人相互微微一点头,一名抬手一挥,一张巨网从天而降,兜头罩向二人。秦兰清右臂揽过林昕护在怀中,左胸贯穿性伤口,只容得他发出一刀,破开巨网两尺宽裂口,提气飞起。众灰衣人讶然地看着这个已然中了他们组织特制的“万蚁噬骨散”的人从金蝉丝织就的罗网中逃出,因为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竟是顿了顿,只这片刻的愣神,秦兰清人在空中,林昕单手摸到其腰间革囊,也不管入手冷冰冰的是些什么暗器,天女散花般扔了出去。惨叫声声中,二人跃上西面一栋三层楼的屋脊。再一纵身已经去得远了!
领头的灰衣人看了看四下里伤亡二十多人,一地箭矢的杂乱现场,气得撇了手上朴刀,操起一旁弓箭手的铁胎弓,搭上三根雕翎箭,拉了个满圆。
第一箭,他对准的是林昕的后心,第二箭第三箭却是稍稍偏移指着秦兰清的方向。只听一连三声如裂空霹雳的弓弦声,三支箭矢几乎是衔尾朝前射出!
疾奔途中的秦兰清,因其左胸口伤口震动,血流加剧,主发力者换成了林昕。二人默契十足,林昕紧咬牙关,从右边绕过秦兰清胳膊,支撑着他全力施展轻功。在有些晕眩袭来之前,秦兰清听到身后箭风,来不及从林昕手上抽回未受伤的右臂,只得带着林昕一侧身,左臂一挥,连收两只羽箭,震得伤口血流如注。第三箭正到了胸口,只得去抓箭身,却不料力道之大,那只箭还是噗地一声,再次入胸一半,毒药随血行加速,秦兰清身子愈来愈沉重。
他看了看双目通红,悲愤交集,却仍然固执地要带他一起离开的林昕。右臂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推出一掌,将她送出三丈外,自己却踏碎屋顶,坠入屋中去了。
灰衣人见此次任务峰回路转,个个面有喜色,当即蜂拥而至,分出四人将失魂落魄的林昕围了起来。其中一个扬出一些粉末,孰料林昕不仅没有如预料之中昏迷过去,反而骤然回神,目露凶光,一个空手入白刃,竟在对方洒出迷药的间隙夺下身旁最近一名灰衣人的朴刀,唰地一声来了一记横斩,三人闷哼一声,各自捂着胸腹倒退一步,最后一人大惊失色,再也容不得他犹豫,翻转刀柄,猛地拍向林昕颈项,接住了她软倒的身子。余下数十名灰衣人尽数涌入那间屋顶破了一处大口的三层小楼。
“头,屋内空无一人!”
“继续搜,掘地三尺,也要将他给我找出来!”射出连珠箭的灰衣人首领面色狰狞,继而道“找不到人犯,你们提头来见!”
众人轰然应诺,随即各自四散入房屋周围。
“师父……师父,不要推开我,求你……”林昕蓦然坐起,额发汗透,惊魂未定入眼所见的床帐上凤翥龙翔图案,提醒着她眼前所处的地方必然是皇族人的制式摆设。她立刻记起昏迷之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劫杀。心中一紧,当即掀开被褥跃下地来,头一阵眩晕,用手一摸后脑,竟然起了好大一个血包,此时显然是已经上过药包扎过了,绷带绕过前额层层缠绕在侧面打了个结。
林昕咬牙硬撑着穿上靴子,手刚搭上房门,门就应声而开,门外高大的影子挡住了她的视线,带着龙涎香的健壮胳膊,揽过她双肩,插入她膝弯里将她横抱了起来:“怎地如此不知爱惜自己?头上淤血未消,还到处乱跑?”
“太子?!”林昕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脸。
“素来称我为太子哥哥的,如何又不叫了?”羿坤笑得全然无害,俨然就是一位溺爱小妹的兄长般。
就算再怎么迟钝,林昕也明白先前的劫杀是这大秦皇室中掩藏最深的腹黑魔王所为。想起秦兰清的生死未卜,她悲从中来,哽咽道:“你为何总要与我过不去?我们并未阻挡你的大业,难道非要除之而后快不成?”
“嘘……嘘……好姑娘,别哭,要知道我最欣赏你在斗兽场上的沉着冷静了。这样哭哭啼啼的可不是我喜欢的好姑娘。”羿坤看起来正气十足的阳刚方正的脸上,绽开微笑,可说出来的话语却让人遍体生寒。林昕下意识地止了悲声,深呼吸一口气,沉默半晌,抬头对羿坤道:“一杀一捉,看来只有我对太子殿下还有价值,那么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羿坤不答反而赞道:“这样才对嘛!”单手抚向林昕面颊,在林昕的唇上反复摩挲了好久,眼眸邪肆地半眯,思绪却有些飘远。
良久,仿佛是自言自语:“段离宵自以为所做的一切天衣无缝,殊不知一切尽在孤掌握之中!他联姻是假,想得到你才是真!你说,如果他娶了你,生的却是孤的孩子,然后篡位取离王而代之。以他对你的钟情,离国太子之位必然是你的孩子。你说,孤算不算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取得离国天下?”
~~~~~~~~~~~~~~~~~~~~~~~~~~~~~~~~~~~~~~~~~~~~~~~~~
终于要回北京了。结束这种为了网络奔波的生活。长叹息一口气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