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不时地会举行一些角力和拳击、自由搏击的比赛,让当兵的更为热血沸腾的是,每一个月的月末,从大秦全国各地会押送来一批身体强壮或是身手敏捷有武艺傍身的死刑犯,在这角斗场里进行搏杀饿狼、猛虎、熊罴、公牛的生死竞技。其场面之血性,囚徒们为了争取胜利后成为军奴,可以获得生存下去的权利的疯狂与激发潜力的搏杀,都会令这些生长在和平年代的战士们情绪高涨到一个临界点,叫喊着、咆哮着、恨不得现在就能在统帅的带领下扫平任何一个不愿臣服大秦的国家。
天际已经泛出了鱼肚白,因为西北都护镇北元帅那边传回战报:大秦先锋营已经与贵霜国前哨交锋过,大战一触即发。军营里众将士摩拳擦掌,恨不得能上阵杀敌的就是自己。今天更是每个月最令激动人心的斗兽日,大本营里许多军士都早早的起来,出操的出操,轮值的轮值。加上有司来报,今日二皇子羿德,太子羿坤都会降临角斗场观赏斗兽表演。因此后勤部门特别地调拨了一个百人队,将斗兽场里清理了一通,收拾得爽爽利利的。就连早两日送来的要上角斗场的死刑犯囚室也有派人去打扫,给囚犯们送去丰盛的饭菜,以确保他们在场上能有出色的表现。
此时,羽林卫某兵甲和某兵乙抬着一只型号惊人的饭桶,空出来的手上还各自拎着一桶乱炖看不出原料的菜肴,边朝死刑囚室走去边小声八卦着。
某甲:“欸,听说了没?昨夜三更的时候,刑部大牢那边又送来一死囚。”
某乙:“哦?什么来头?咋这么短时间就判刑了?”
某甲:“不知道,不过据说那人才十来岁的年纪,又瘦又小,你说他能有什么本事参加角斗的?给饿狼塞牙缝都不够。”
某乙,探头扫视了四周一眼,神神秘秘道:“我估摸着是仇杀,寻着这个由头好光明正大的杀人灭口呢!”
阴暗简陋的地下死牢,全部以重达数百斤的巨石垒成。二人走下台阶,沿着长长的甬道两旁是二十多个只余下巴掌大望风口的铁门,那里面就三五成群地关押着各地送来的死囚。二人停止交谈,依次来到铁门前,用大铁勺叩响铁门:“开饭了,吃饱了好上路!”依据门上写明的犯人人数,用粗瓷碗勺了满满的饭菜往望风口里塞。
来到标明天都刑部大牢的那一间,某甲努了努嘴,某乙清了清嗓子,拿大铁勺重重地敲了敲:“新来的,上头有关照,让你吃饱点,今天你第三个上场,可别少了贵人的兴!”这间牢房总计关押了三人,一开始伸出手来的,都是两名壮年男子的胳膊。两名狱卒依照分例等了分发了饭菜,可等了好一会儿不见第三名死囚来领饭,两人因着先前的那一番议论,倒是有些好奇,也没有什么不耐,想起他只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狱卒甲起了恻隐之心,劝道:“新来的,好歹混个饱腹,就算死也得像个爷们儿不是?”
静默了半晌,一只纤细的素手从望风口伸了出来,修剪得整整齐齐地圆润指甲上还涂着风仙花汁,两名狱卒轰地一声,脑袋里嗡嗡直响:居然是个女娃娃?这可是大秦百年斗兽史上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两人怔愣在那里,竟忘记了要给那只纤纤素手递上盛满饭菜的粗瓷碗。
“劳烦两位差大哥将饭菜递进来吧。”若黄莺出谷的婉转动听的声音,其中却听不出半点惊慌恐惧。
二人机械地递上粗瓷碗,根本就不知自己是怎样出的地牢。这实在是个爆炸性的新闻。两人站在朝阳下互相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拔腿就往自己的营房跑。他们要赶快通知自己的兄弟们,今天的第三场斗兽一定要去看,错过了今日,再要看见如此稀罕的一幕可就不知何年何月了。
“第三个出场?”林昕一边整理着从三更天到现在所得到的寥寥可数的信息,一边快、狠、猛地刨饭——因为她已经发现,对面墙壁根下坐着的那两名五大山粗,体型魁梧的壮汉已经将视线盯在了她手上的饭碗上。她被送出城时,在囚车上就已经醒了过来。穴道也早就解了,进了这间死牢的时候,那两名壮汉正打着震天的呼噜睡得死沉,听见铁门打开的声音,只是睁开睡眼瞄了一下,便翻了个身继续睡,直到适才狱卒分发早餐敲铁门时才醒了过来,同时,他们也发现了半夜里送进来的新狱友居然是个女孩!!!
借着望风口透进来的甬道壁上斜插的火把光芒,两人一边狠嚼着自己分内的饭菜,一边用大量猎物的骇人目光上下扫描着娇小玲珑的林昕。似乎在琢磨着一会儿吃饱了喝足了,该怎么先从这个小嫩雏儿身上找找乐子——毕竟都是要上斗兽场的,死都要死了,先玩玩也没什么打紧吧?
林昕抠着粗瓷碗的左手越发稳当,从前还在念书的时候,她便有一种观念:除了读书以外,做任何事情的时间都是可以压缩的,尤其是吃饭!因此,也就养成了她进食的速度就连男孩子也少有赶得上的。此刻,她几乎是三下五除二的,便将一大碗饭刨了个干净。什么滋味她不清楚,但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让自己的肚子有饱胀感,这样她才有精力收拾眼前这两个禽兽,还有接下来斗兽场上那些吃人的野兽!
两名壮汉显然是被林昕风卷残云般的扫荡速度给愣住了,呆张着胡子拉碴的大嘴,忘记了继续进食。而林昕此时却已经一手倒提空碗,一手拿着竹筷,站了起来,在那里随意地做双腿前后交替跃进动作。一双水漾明眸此刻却冻结了万年寒霜,以看待死人的眼神盯着两名壮汉。二人被激怒了,不约而同地放下碗筷,大踏步上前来。一左一右揸开簸箕大手去抓林昕肩膀。
林昕不闪不避,双脚不丁不八,待二人扣住她肩关节时,突然发力,下盘一沉。二人自然而然地用上了内力,但紧接着,他们就惊骇得瞪大了铜铃大眼——这小丫头的身上居然如同装上了一架内力抽取机。二人休说伤着她,就算加上了另外一只手要将那一只被吸在了她肩膀上的手拔回来都不能够。
徒有一身蛮力而已,内力修为值中下等。林昕轻蔑一哂,沉肩一甩,将两名已然成为普通人的壮汉撇向一旁。看做已然软成一滩泥,威胁力全无的两个家伙,林昕放下了原本打算用来取二人性命的竹筷和粗瓷碗——为了以防万一,她怕二人被摄取内力时孤注一掷要与她同归于尽,因此右手竹筷是当做点穴釟用,左手的碗是打算先当板砖再以碎片割裂二人颈部大动脉的匕首的。
不到最后一刻,她永远不会是轻言放弃的人。在羿德那里栽了个大跟斗,但她既没有寄希望有人从天而降来个英雄救美,更没有异想天开那个笑得温良无害的洛王会良心发现,不这么猫戏老鼠般的虐弄她。
从此刻起,她的人生容不得半分偏差!
巳时初,太阳已经十分刺眼,能容万人的天都外西北军营斗兽场已经座无虚席,不仅有军营里的兵士,还有洛王羿德与太子羿坤的随身护卫及仆从人员三千人左右。
天都乃大秦首都,故而天都的死囚也占去了上场的前三名。林昕等在拱形门洞的过道里,身上重达几十斤的手镣脚镣并没有解下来,所以狱卒等人也不担心她会逃脱。当那两名已经变成软脚虾的死囚从死牢里提出来时,典狱长面色那叫一个难看,狠狠地给了送饭的某兵甲与某兵乙一个凌厉的眼刀子——怀疑二人苛待这二人,这两天饿得……
林昕冷然看着两人目带恐惧与绝望的死灰色从自己身旁走过,很不幸二人抽签一个是公牛对决,一个是双狼夹攻。但典狱长考虑到这两人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有些上不得台面,只得临时改了让二人一起上阵,且只放一头公牛出去,好歹总要支撑一会儿不是?
栅栏外传来公牛浓重的鼻息和大地擂鼓一般的奔驰声,还有两个男人撕心裂肺的惨叫与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撞击声。几乎才三两分钟的时间,便听一声划破天际的凄厉惨叫,斗兽场观众席上不屑地嘘声四起,战斗结束了——一名死囚被顶穿了肚腹挂在牛角上,一名被踩瘪了胸腔,鲜血上涌,连惨叫也来不及发出便在极度的痛苦中挣扎死去。而发怒了的公牛尤不知足,将牛角上那个倒霉蛋丢了下来,以牛角和额头刺在地上往前直犁了十几米,拖出一条宽一尺的长长血道!
没有人因为这两人的惨死而惋惜,哪怕场面够血腥,看台上失望的众人仍然是骂声不迭!典狱长从前面看台上回来,额上挂了一些虚汗,看了看几乎够不上公牛高度的小女孩,更是没奈何,但这人是上面吩咐的,一定要在第三个出场的,他也只能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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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有些冷,也与玉湖的心境有关。不过玉湖在自己的领地上,可能会更自由一些。喜欢玉湖的文字的朋友,可以去搜索“优澜谛”文化网,这里是玉湖耗尽心血开辟的一块文学文化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