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因为这两人的惨死而惋惜,哪怕场面够血腥,看台上失望的众人仍然是骂声不迭!典狱长从前面看台上回来,额上挂了一些虚汗,看了看几乎够不上公牛高度的小女孩,更是没奈何,但这人是上面吩咐的,一定要在第三个出场的,他也只能照做。
依据惯例,前面上场的若是惨死与野兽蹄下,后来者必须战胜前面的野兽后才能再与自己抽中的野兽对决。所以摆在林昕面前的战斗那就是:一头杀红了眼的公牛、两头饿了三天的狼、还有最后一头人熊!
林昕活动了一下被脚镣手镣磨破了皮的手腕和脚腕,走到兵器架子前选中一双峨眉刺,当做簪子将自己的长发盘上;双臂各绑上皮革护腕;又挑了一把匕首插入靴筒,绑好绑腿。最后才反手抽出一柄三尺长剑,倒持着朝拱形通道外面的斗兽场走去。
典狱长及其七八名狱卒都看得呆了:他们从来不知,能在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身上看到如此沉着和临危不惧的气势,还有她物尽其用的将自己全身武装起来的心计,这令他们对接下来的斗兽产生了期待。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从另一个方向登上了去往观众席的阶梯。
场中发怒的公牛被鲜血刺激得发了狂,将地上那两具尸体踩踏得看不出人形。满场疯跑着,似乎还想寻一个活物狠狠地虐杀一番!
一身白衣的娇小少女走出栅栏口时,全场观众席上一片静默,接着便轰地一声炸开了锅,互相询问着:怎么回事?怎么有个小孩子?还是个女的?但没有人能够回答问题,同时众人也马上静了下来——因为那头被鲜血和杀戮刺激了野性的公牛正喷吐着鼻息,前蹄刨地,如一头坦克般撞向了那可怜的小女孩!
女孩似乎被吓傻了?依然斜向倒拖着剑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千钧一发际,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哎呀,众人惋惜一叹,几乎是预料得到那小孩的胸腹会被锋利的牛角贯穿——但,就在公牛冲到近前还有四五步距离时,众人发现那宛如盛放着万年严霜一般的明眸里突然杀机一现,长剑点地,飞身跃起,半空中头朝下,以全身下坠的重力带着手中长剑朝下狠狠扎下,速度和时机正赶上那头公牛前伸的头颈冲到了她的身下,长剑几乎尽没其粗短的牛颈。女孩撤手倒跃下牛背,冷冷地看着脖子上插着长剑的公牛刹不住冲势一直奔到围场边沿。
这一下干净利落的绝杀,令全场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随即便爆发出了震天介的叫好声!大秦人崇尚武力,也敬重英雄。这小女孩斗兽场上冷静与睿智果断的技击赢得了他们的尊敬,此时他们的期望值已经倒向了希冀这小女孩能杀死这头公牛的一边了。
林昕抬起右腿,拔出靴筒里的匕首,依然倒持着,她很清楚,她能发挥最大的武器杀伤力是以全身的重力带着锋刃扎而不是直刺。所以她的武器都是贴着手肘倒持着,这样才不会妨碍她奔跑时的速度,也会少了很多阻力。
一人一牛对冲!然而随着公牛脖颈上长剑洞穿的伤口血流越来越急,公牛的速度明显打了折扣,且焦躁了起来,晃动着脑袋似乎想将头颈上那柄长剑甩脱,就在这稍纵即逝的瞬息,林昕再次拔地而起,落在公牛脊背,双手一前一后,几乎是同时,右手匕首看准公牛脊椎骨第七节所在的缝隙梦扎下去,左手却握住插在公牛脖颈上的长剑的剑柄,双向发力一压一拖。暴怒的公牛发出惨厉的吼叫,浑身颤抖着,却如何也甩脱不下蹲骑在它背上,握着一前一后一长一短两柄武器的女孩!
公牛背上第七节脊椎骨之间是中枢神经密集与最接近心肺的所在,那一世,林昕从特工格斗杀招里看到过,在秦岚指点她技击时,她特意询问了一下如何在这个地方下手给敌人以致命的绝杀,用来做试验的便是牛羊,所以,林昕并不陌生怎样在这头公牛的身上来一记漂亮的习练。
未及片刻,相对于身材娇小的女孩来说,几乎是庞然大物的公牛轰然倒地,四肢抽搐着,嘴角汩汩不断地喷涌出血沫,愤恨而不甘地死了!
观众席上,众人直立而起,猛如暴风骤雨般的掌声以及震天的叫好声直上九霄。林昕抽出公牛身上的长剑和匕首。将匕首在牛背上拭净,还插入靴筒,转过身来,对着观众席上贵宾看台那一片代表皇室的明黄色区域,狠狠比了一个中指!这一酷酷的动作做出,众人以为这是胜利者的姿势,是那勇敢的女孩在向皇族表示敬意,于是不只是谁起头,唰唰地高抬起右手,对着皇室看台所在地,劲道十足地比了一个中指!
饶是林昕再是压抑,此时被这意想不到的乌龙一闹,也不由自主放声长笑!白色的囚服,飞扬的秀发,如杜鹃啼血的衣襟,滴血的长剑,这一笑令天地为之动容,令风云为之变色;这一笑,倾城倾国,这一笑,令众人感动又心痛。有些心底正直的将士已经不忍心再看接下来的斗双狼与人熊的残酷角斗,已经蠢蠢欲动想劝上级向上面申请,饶了这个勇敢又聪敏的女孩儿吧,毕竟她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啊!但,主将们将视线投向洛王与太子所在的主席台,却看不到上面有任何松动的表示,联想到此女是洛王派人半夜里送来的,也猜到其中定然有不为外人所知的内幕,因此,都喝止住了下属,令他们回去好好看戏,不许再多事。
虽然有预感,这丫头不会那么快死,但如此干脆利落的绝杀还是令心性残忍热衷训练死士的洛王吃了一惊。太子自从林昕上场时,便认出了她才是那个本该留在大秦皇宫里的七公主,但他刚毅的脸庞除了紧紧咬合的颧骨表明了他的关注外,任何多余的表情欠奉。只是在林昕胜利以后,对着他的这个方位比了个中指时,他才怔愣了一下,随即目光却柔和了下来,却什么也没有说。
洛王羿德却注意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风流倜傥地慢摇手中象牙骨的折扇,悠悠然道:“太子殿下以为下面两场,此女还有几成把握胜出呢?”
太子羿坤冷哼一声,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来:“她必须活着!”
“哦?!”洛王羿德半眯起眼帘,做不解也做得趣状“太子殿下貌似很紧张这名死囚啊?这又是何故呢?”
羿坤缓缓靠回椅背,声音恢复平静道:“因为她是昙花钗真正的主人!”
洛王羿德一惊,再也装不下镇定从容了,肃然道:“此话当真?昙花钗不是尉迟兰所有物吗?怎么会认了这丫头做主人?”
“依二皇兄的精明,不会不知大鹏金翅鸟和万年硅化木魔的传说吧?”羿坤不无讽刺道。
洛王羿德腮帮子抽搐了两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回头看向场中一笑倾城的少女,目中的复杂和纠结,令谁也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比起凶狠空有一身蛮劲的公牛,两头饿狼更为敏捷和狡猾,林昕的第二局丝毫也不轻松,一寸短一寸险,她剑交右手,左手握匕首。幸亏手腕上的皮护腕替她挡了两回,不然在刚才的两狼夹攻当中,她的右手被狼牙横咬住,若没有厚实而坚韧的牛皮护腕保护,她也来不及以左手匕首扎入那头咬住她胳膊不松口的饿狼脑门心,而杀死这头狼的代价就是后面那头狼如一根撞钟槌将她撞翻在地。紧急之下,手上的武器都用不上,林昕不敢停下,飞快地在地上翻滚着,忽然脸庞一软,浓重的血腥味直扑鼻端,林昕想都不想用匕首挑起那团物事砸向后面紧追不舍的饿狼,只听一声嗥叫,那狼跃上半空,接住林昕抛跌来的物体,饕餮大嚼起来——却原来是先前那被踩爆了胸膛的壮汉的心脏!林昕不经意间滚到尸体旁,正压着那人因挤压踢踏而飞出的心脏上,便随手挑飞,借此缓了缓,立刻翻身跃起,不等饿狼咽下口中鲜红的心脏,猱身直上,横剑狂削狼首。饿狼一缩脖子躲过了这一击,看台上众人眼看着浑身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少女与两头饿狼搏杀的惊险的一幕,一个个都握紧了拳头,然而,鲜血、野兽、绝色少女的视觉冲击又令他们人性中邪恶的因子复活,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般地叫喊着,狂吼着,连两名权势炙手可热的皇子在上首看台也顾不得了。
前胸与后背还有大腿上都有被饿狼利爪抓伤,加上剧烈搏击下汗湿衣襟,林昕的伤口疼得她浑身打颤。然而还有一匹狼,她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一挥不中,立刻横剑当胸,左手匕首前刺,扎伤了合身直扑上来的饿狼前胸。林昕狠劲上来,豁了出去,竟是不退反进,撞向饿狼,以匕首横抵狼首,张开银牙一口咬在狼颈部,不顾满嘴狼毛,狠狠一撕,豁口一个大口,鲜血灌注了她满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