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要啊,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不成?为什么说我会挨打?”林昕慌了,几乎是想也不想就朝秦岚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摸了过来。秦岚六识何其灵敏,这样漆黑的屋中,他还能隐约看得清物体轮廓,早在她摸过来的时候,就踱到另一头去了,声音又从另一边传来:“有说这么多废话的功夫,不如集中注意力应对接下来的场面!”
“什么……哎哟!!!”彭地一声,身体重重跌倒在地的声音。接下来,她连再发出声音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四面八方,有物携带着劲风交叉撞过来,着了好几下,她才隐约感觉出是沙袋林,高度从打到她头部一直到膝盖弯处不等。
沉闷地砰砰声中,林昕血气上涌,鼻子下挂着一股热流,前胸后背如被大锤击打过,两腿发颤,站都站不稳,这个时候她已然没有精力再去求那个狠心的师父大开慈悲放过她,只得强忍痛楚集中注意力听声辩位。但,她能听见声音,不代表就能判断高低,所以,又是一通“天马流星拳”后,她膝盖弯和后背各着了一下,狗刨似地趴在地上,居然闪躲过了接下来三四轮攻击,发现这个办法后,她毫不犹豫地继续保持与地板亲密接触的姿势,彻底的放下心来。
秦岚见她趴在那里不打算站起来了,斥道:“站起来,这才是第一关测试,沙包也不是很沉,这点苦都吃不了,日后还怎么训练?”
林昕心中有气,动也不动,闷闷道:“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秦岚眉角抽搐了两下,要发火却也要忍住笑,跃入飞旋撞击的沙包林中,左闪右避,间或还利用不同方向的沙包,在它撞过来的时候或是一托,或是一旋,或是快速一拨,借力打力,消耗掉其他方位的几处攻击,如此竟然如闲庭信步一般,来到林昕身边,抓住她后背衣服,将她提了起来。
未等林昕再度害怕得大叫,秦岚随即贴向她后背,手臂对手臂,双腿对双腿,头颈交错,在她耳边沉声道:“注意力集中!听我口令!左上,侧身!”秦岚带着她右下侧弯腰,躲过了左上边撞来的一个沙包;“前下膝盖,燕子双飞!”二人双臂交叠,横跨一步,左后腿向后平伸,身体与地面平行,做了个双人花样滑冰的双飞的动作;“右肩下腹,回旋侧踢!”秦岚带着她,上身与地面60度角,左侧大翻转回旋右腿侧踢,借力打力,使飞到身前的沙袋陡然加速,撞飞左面迎面而来的另一只沙袋。
如此种种,林昕再也没有挨打过,反而被秦岚这样手把手,腿碰腿的引导着,两人身体四肢无不合拍,竟如同在跳一曲双人华尔兹一般。闪避无不及时,一举手一投足无不优美而紧凑,没有一丝毫多余动作。
林昕开始走神了,有秦岚带着,她松懈了下来,连听声辨位都懒得去做,此时,她沉醉于与秦岚这样呼吸相闻,心心相印的浪漫刺激,就算前路再来许多凶险又如何?有他在身后护着,闯荡刀山火海也成了徜徉花丛了。半刻钟后,秦岚发现了她神游天外,有些生气,但一侧头却发现林昕面朝自己倚靠在自己肩窝,面上的沉醉微笑令他愣了一愣,但一想起她日后要走的路,狠了狠新,猛地将她朝前一推,突然提高声音道:“前胸!”但根本就没有按照先前的惯例说出如何闪避,整个人却是纵跃出场,冷然睥睨着因有了依赖心理而根本没有采取任何闪避措施的林昕,被当胸一只沙包打得倒飞开去,又被后面来的一上一下两沙包打回来,重新恢复成狗刨姿势与大地有爱!
“呜呜~~~~(>_<)~~~~,师父,不带你这样腹黑的,我都要吐血了!”林昕哀怨地控诉着,为了增强气势,还干嚎了几声。
秦岚不为所动:“你可以娇气一时,那是因为在关心爱护你的人面前!但你出了这间屋子,你所遇到的每一个人,你都不可能奢望他们能纵容你怜惜你!如果你到现在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算我看走了眼!从今往后我也无需在一块朽木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林昕心知他说的是事实,可这话有些重了,心中未免有些不忿。但冲着他话语中已然承认他是关心和爱护着自己的,心中的温暖和甜蜜盖过了怨艾,肃然应道:“馨儿记住了!”凝下心神,听清此时沙包飞旋的方位,突然一个侧滚翻,双手撑地一跃而起。她早就感觉到自己这身体柔韧度和爆发力极佳,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将咏春寸拳使出来,一拳就能将高自己一个头的店小二给揍扒下。此时,一旦下定决心认真应对起来,这几下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很有几分范儿!秦岚微微点了点头,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总算不是冥顽不宁!
接下来,林昕仍然会挨打,可她再也没有娇气的叫喊,也不曾赖在地上不起来,宁可疼得闷哼,也要站起来,在沙包林中闪躲跳跃。
秦岚见她从盲目避让到分析沙包飞撞的规律,懂得用脑子分析时,便开始指点她闪避时出腿或出掌来借力打力地练习一些简单招式了。
外面小校场上的羿锋已然习练了一个多时辰,他停下来,去东边耳房前的井旁,打了一桶水,洗了一把脸,便望着东厢房出神,师父和七妹进去后,不一会儿,门窗所有透光的所在都被遮挡得严严实实,里面半点声音都听不见,后来倒是偶尔有七妹的惨叫声隐约传来,但不一会儿又是一片安静。真不知师父会怎样训练七妹,再则,七妹原来到底练的是什么功夫?为何丹田里,经脉里,一点内力的踪迹都没有?胡思乱想了一通,又想起了今日锦华宫家宴上见到的皇兄皇弟还有皇妹们,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众人连问候客套一下都没有,可知自己已经被他们树为公敌了。亦或者,母妃和自己兄妹二人这次遇难,宫里有那鼓风起浪的家伙,早就散布出了难堪的言论,所以皇妹们的母妃也告诫她们与自己等人保持距离吧。只是不知幕后主使者的后招是什么……
西边天际,太阳不甘心地隐去了红彤彤的脸庞,唯独留下七彩云霞若锦缎一般层层平铺在天边。东厢房所有门窗的遮挡全部都撤了去,羿锋立刻站了起来,迎向打开房门走了出来的秦岚、林昕二人!
“七妹,你……”羿锋看着鼻青脸肿,已然不见本来面目的林昕,脸上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好一会儿才使劲咽了咽口水,有些不赞同地看向秦岚:“师父,练功辛苦些是应该的,可是这是在宫里,七妹顶着这样一副……尊荣,她还如何出门?”
林昕被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最开始躲闪不及,也不知道护住头脸,脸上着了好几下,鼻子破了,眼眶肿了,嘴角也裂了,不用照镜子都知道此时自己到底有多惨,脸上肯定比蒋门神开了油酱铺子还“丰富多彩”,讪讪地抬起胳膊,拿袖子捂住脸道:“四哥,你别怪师父,是我一开始没掌握诀窍,吃了闷亏,以后再练就不会伤到脸了。”
秦岚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吩咐道:“回去用我给你的‘冰肌雪颜膏’抹在脸上,明日一早便可消肿。回去吧,明日五更起床和四殿下一起过来。”言罢对羿锋道:“这段时间,葳蕤宫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七公主除了练功以外,还是莫要在宫里随意走动!你的军部调令下来了,下个月,便要随军开赴西部霜月州大戈壁。关心妹妹是好事,但你不可能将她一辈子拴在身边,护在羽翼下。”
羿锋听闻长久以来渴望的军中调令下来了,心中一喜,随即又有了一些离别在即的惆怅。但听到秦岚说他不可能将林昕一辈子拴在身边,护在羽翼下时,又有些失落和心痛——可不是么,身为天家子孙,又有谁能有软弱的借口和权利?想到这里,他深深一辑:“羿锋受教了!”他拜秦岚为师,能称他为师父,但秦岚碍于君臣有别,却不能直呼他的名字。所以私底下时,他从林昕口中得知秦岚一直称呼她为馨儿时,心中竟是有些艳羡的——毕竟于他来说,他最渴望的就是这种亲人般的亲近感。
秦岚离开后,林昕也去井边洗了手脸,想起天启帝还在葳蕤宫,她不想现在就回去,做灯泡不说,还得让天启帝看见脸上挂了彩,到时候又有一番是非分辩。因此与羿锋两个来到一旁的石桌和石墩子旁坐下歇息。没有镜子,就让羿锋帮着上了药。
“哥,我知道你好奇呢,呵呵……不过,我也不清楚师父为啥不让外人知道我练功的详情,所以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给林昕抹药时,林昕看着近在眼前放大了的阳光帅哥脸,还有他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关心和心痛,有些歉意的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