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站起,莲步走到琴侧,长袖拂过琴身,指尖拨弄琴弦,却无心抚琴,寝宫中的沉寂,映着一片落寞的苍穹,尤显得阴郁诡异。整座寝宫安静得足以听见梦瞳那有频率的呼吸似而沉重地附和着心跳的每一个节拍。雨仍继地倾盆落下,砸落后院莲池,击起涟漪阵阵,我想,这雨下得实在诡异,春雨应当如柳絮缠绵,淅淅沥沥,而这场雨却下得风狂雨骤,歇斯底里。
忽而一阵急骤的闪光撕得苍穹通明,紧接着一声雷声霹雳,小梦瞳睡得仍是安稳,我轻叹,正在转眸之际,却见大殿之外,站着一个女子,黑夜吞噬了她的颜容,只见她一身素衣,长袖拂地,裙袂飞扬,宛若天仙而降,却带着一股透彻的寒意。
她莲步走来,雨沾不湿她的衣襟长发,她的面容愈渐清晰,她走到我的身侧,跪地施礼,她轻言曼语,声温婉似水,她言道,宫女流萤叩见娘娘。
我上前伸手相扶,在指尖触及肌肤之际,我不禁愕然一惊。她的肌肤冷若冰霜,透着一股抹杀不去的寒气。她轻抬眼帘,眉首微蹙,眼聚轻波,似若万千愁绪贯穿其中,宛如一枝带雨梨花,惹人顿生怜悯之情。
而后我轻言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你这时应该在桃园之中,何况这风急雨骤的,夜路难行啊。
流萤垂敛眼眸,她立于一侧,静默而忧伤。微风轻拂过境,拂过她的裙摆,贯穿她的长袖,撩起她的长发,她轻顾曼盼,皆若有所思,却又似亦无所思,雪袖覆住了手腕,一如覆盖了纷扰心思的愁绪,她浅酌低吟道,桃园之中留住的仅是痕墨对他母亲的那一份眷恋,而我不过是他寄情之所。
你不悔吗?
流萤轻摇额首,她回答的坚决而执着。
不悔!娘娘不也如此吗?王所爱的不过是娘娘那一份精湛的琴艺,想必,娘娘也是知晓的。
放肆!
我心中一阵仓皇,不知何来的一阵怒意,我想这怒意本是无形的,而它的凝成不过是为了掩饰那掠过眼眸之中的一阵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