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至黄昏迟暮,拱门外总站着一个男子,浓眉阔目,他虽身着一身布衣,却也遮掩不住那一份逼人的英气。他总立于影壁之后,默默地注视着瑾娘,万千柔情贯穿于其中,仿若可以从中酿出水来。
听瑾娘说,那男子本是府中的一个马夫,府中唯有他一人留下,他虽有些粗鲁笨拙,却也真挚。每至谈论起他,瑾娘的双眸仿若滟潋起的两潭深水,温宛而灼热,她的面颊微微泛起红晕,却有着少女的万分矜持。
时日荏苒,花谢花开,转眼春秋,我也日益成长,稚气消退,而瑾娘仍如昔往,浅浅笑靥,淡如清风,而相逆的是,她的双眉之间愈加紧锁,愁云惨淡。
瑾娘不再教我抚琴,她时常立于一侧,细心倾听,每至曲终,她总是淡笑如风,她说,慈儿的琴艺日益精湛,与你母亲愈加相似,莫说这琴技,连那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都如斯相似,琴儿长大了!
瑾娘说的话总是让我忧心忡忡,她说的每句言语都如此意味深长,仿若道不清,言不尽的悲伤嵌于她双眸之间。
转眸冬至,天沉得总是甚早,簌簌落下,无言无语,砸落枝头,亦或是坠落于地,不堪言语,天,阴暗的,寝殿内昏昏沉沉的,点亮的烛火也奈不住这般彻骨的寒风,烛火摇曳,忽明忽灭,侵袭着房中的一梁一木,仿若可从中酿出水来。这样的深夜,总是难以入眠的,我忽而很想瑾娘,怀念她的发间淡淡的桂花香,以及在她唇边讲叙着的那一段段有关于我父母的儿女情长。
而今夜,即便是凉彻了心骨,却也不见瑾娘,我有些心慌,于是亮起一盏烛火去寻找瑾娘。夜,深沉的,嵌着寒彻心骨的风徐徐迎面拂来,雪簌簌落下,无言无语。我从未曾想过府中会是如此的偌大,仿若身在氤氲的雾气之中,寂寞犹如黑暗四面袭来,四周如同有着千万对双眸,空洞而悄怆,默默地注视着。
那棵老树仍是默默地屹立着,风吹不断,尽管千年星斗位移,而它却仍如昔往,沉默地伫立了千年,万年,无声无语,默默地倾听身下一对对儿女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