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万里江河水,上万里长城长,一千多年的积攒,一千多年的饱经风霜,摧残的。或许是那份摸不着,看不透的璀璨,但陈杨却不得不感慨千年前的工匠智慧,尤其是那位历史首位统一各方诸侯的始皇帝。虽说傍晚看长城难免没有白天清晰,但陈杨此番前来可不全为赏景,而是会晤,与一个叫阳延庆的男人碰面,看着络绎不绝离开长城的游客,陈杨不得不感慨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仅需一句话,就能拥有这份月下游长城的特殊优待。
时间还早,至少陈杨提前了一个小时,但甄洋挂掉电话后却说出一个让陈杨错愣的信息,阳延庆已经到了。
时间观念在中国并没有欧洲那么严谨,但久经沙场,陈杨也渐渐有了适合自身的时间准则,可没想到阳延庆要更有原则,心中对这个神秘男人的兴趣更浓。
甄洋只是将陈杨送到一座碉堡后,便告辞道:“阳少喜欢安静,今天请陈少上去品茶,我就不留了。”
“好。”在得到陈杨同意后,甄洋一溜烟便跑到一位有肩章的管理员身旁小心解释,这名管理员不一会就露出会意的微笑,先前小心谨慎的敌意第一时间划开。
陈杨直接朝露台走去,刚脱离地下世界,就看见一个男子背着身,遥望着那一片锦绣山河,陈杨平静道:“你好。”
“你是陈杨?”男子没有转身,但语气中隐隐有着些许试探。
“对,相信你是甄洋口中的阳少吧?”陈杨依然那副公式化的客气。
“在陈先生面前,这个称呼就不卖弄了,陈先生是做大事的人,像我这种只会糟蹋粮食的寄生虫,能让陈先生赏脸上来喝一杯茶,就是极大的殊荣,陈先生,请坐。”男子豁然转身,一张娃娃脸让习惯这个男子背影的陈杨有些无法适应,就仿佛背影想犯罪侧影想暴退是一个理,至少陈杨实在想不通如此邻家男孩的男子,为何拥有这么磁性成熟的嗓音。
男子是阳延庆,在陈杨微笑坐下后,给陈杨倒了一杯茶,动作不愠不火恰到好处,语气也能顺着这种静谧渐渐散开:“陈先生,这次准备在中国逗留多长时间?”
“十天。”陈杨沉默一会,笑道。
“根据欧洲媒体传来的消息,似乎陈先生这次回国的目的,是在北京、上海、天津跟重庆四个直辖市推广3G服务,时间上,是不是紧了些?”阳延庆将茶斟满,不溢不满,谦和道:“国内体制与欧美不同,任何事都有着相关的程序,有些程序可能会立即执行,但有些程序会延后一天两天,毕竟部门分管的职责不同,不能越权,否则难免有着越俎代庖的嫌疑。”
“时间上确实紧了些,但这次推广服务的地点只有北京跟上海两座城市,或许日后会朝着各个省会城市循环渐进,但就不知道国企那些人会不会眼红,而从中作梗。”陈杨笑道,阳延庆在打着官腔,陈杨亦是如此,谁都清楚两个大男人在月下前绝不是喝茶赏月,更不是海誓山盟,暂且算得上各怀鬼胎。
“眼红的人,肯定会有,偌大的中国,缺好人缺恶棍,唯独不缺那些缺心眼的卑鄙小人。当年陈先生离开中国,想来没少遭到卑鄙小人在背后煽风点火,这次回来,想没想过去跟这些亦敌亦友的故人见上一面?”阳延庆的话让陈杨微微皱眉,如此轻描淡写将话题转到正题,陈杨自认甚至还没掌握好节奏,就被这位上层公子哥狠狠将了一军。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杨沉声道。
陈杨整张脸遍布阴沉,但这份神色不足以让阳延庆改变初衷,说话的语气依然那般不愠不火:“落叶归根,即便春暖秋凉,也改变不了枯竭腐朽终归故土,陈先生始终是中国人,就算死,也不会死在异国他乡,对吗?”
陈杨没有吱声,只是漠然点头,阳延庆继续道:“但是,想法往往与现实差之千里,就算陈先生今时今日拥有动则数十上百亿的资本,在故土,依然举目无亲无依无靠,说白了,就算陈先生拥有非比寻常的谋略与手段,但在中国的大环境下,难免有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尴尬,在国外我不敢说,但回到中国,有太多人能让陈先生头疼。”
“包括你?”陈杨若有所思道,丝毫不在意阳延庆咄咄逼人却不愠不火的态度。
“对。”对于阳延庆的坦诚,陈杨似乎早有预料,并没有产生意外情绪:“不过陈先生若肯与我合作,我很乐意替陈先生清除一些绊脚石。”
“怎么合作?”陈杨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扳倒徐家。”阳延庆依然那副不愠不火,即便谈到三代仇人,依然面不改色。
“这件事,有心无力,若是阳少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陈杨平静着起身,作势离去。
“陈先生,难道你认为徐家不会针对你?还会感激你?或者说,你是对我以及阳家的能力有所怀疑?”阳延庆显然对陈杨如此干脆的拒绝有些意外,沉声道:“坦白说,今天下午,上海已经有人来问候陈先生了,难道陈先生不想知道是谁?”
“不想。”陈杨漠然摇头,平静道:“因为任何人,都不会在我不想见人的时候,打扰我的正常作息。”
“陈先生看起来很自信,但恐怕忘了,这是中国,可不是多伦多,陈先生如此自信,有什么根据吗?”阳延庆丝毫没有嘲笑陈杨不自量力的意思,而是很疑惑这个疾速崛起的男人,还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底牌。
“我相信他。”陈杨指着一个方向,阳延庆闻之变身,身形急转望向身后,只见美得不似男人的埃尔南德正惬意的蹲在不远处,双眼仿佛毒蛇一般盯着阳延庆,毒蛇,没错!这双阴冷的眸子,在阳延庆心中,有着不逊色毒蛇的锐芒:“他是我的朋友,有他在,我应该可以睡一个好觉。”
阳延庆有了最初的震惊后,就渐渐平复下来,来得快,去得更快,此刻注意力全然没放在埃尔南德身上,反而狐疑的四处查探。
至于被阳延庆无视的埃尔南德,却伸着懒腰起身,用标准的英文懒散道:“别找了,守着你的人,明天太阳出来才会醒。”
对于十岁就能在雅思摘获9分的怪物,阳延庆自然听得懂埃尔南德的话,脸色渐渐平静下来,望着陈杨,笑道:“陈先生,好手段,这一步棋,我认栽。”
“若阳少没其他事情,我就不多留了。”陈杨淡笑道。
“请便。”阳延庆很痛苦答道,但就在陈杨准备走下阶梯时,突然叫住陈杨:“陈先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迟早会再见,而且,我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
“我也很期待那天。”陈杨沉默一会,淡笑道。
陈杨与埃尔南德的身形渐渐消失在夜幕,阳延庆望着那杯没被碰过的茶水,目光清澈,既而望向渐渐高悬的圆月,静谧得仿佛人迹罕至,呢喃道:“孤烟烽火台,高阁醉君臣。谁忧天下事,唯有腹中人。将心比心,谁看得到过去?看得到未来?谁又能在梦中醒转打开窗帘等待黎明?天,永远高深莫测,地,永远一望无垠,秋后时节故去,冬去春来,还能不能在先辈墓前还清一世孽债?”
谁也不知道,这一夜,一个男子就这般感概迷茫着守候旭日东升,可惜天有不测风云,等来的,却是一场迟来的风驰电掣,雷雨交加,男子依然傲立风雨,直至破晓,方拨开迷雾见黎明,当一缕阳光从阴云中溢出,男子才沉沉倒下,睡态安详…
“听说那小子在希尔顿酒店入住,你们几个,给我上去,明抢也好,暗抢也罢,无论如何,我要在傍晚前将这小子弄到手。”一个精致的女人冷漠的望着身前一群魁梧男人,赵玉茹,那位重案组的组长,但私底下,也同样做着见不得光的事情,这,或许就是社会复杂的一面。
“赵姐放心,我肯定把那小子绑得严严实实的,只是赵姐答应我的事?”一个年轻人笑眯眯道,望向赵玉茹起伏胸膛的目光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贪婪。
“事成之后,我保证不会再继续追查,当然,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赵玉茹似乎很厌恶这个年轻人,神色更是冷得极致。
“好。”年轻人不敢越线,对于敢把苹果放头上练枪法的疯子,年轻人很清楚赵玉茹是株浑身长满毒刺的黑玫瑰,看着鲜艳,却不一定就能肆意采摘。
年轻人领着四五个魁梧壮汉走下面包车,几步便走进这座坐落于王府井的希尔顿酒店,因为早已掌握目标行踪,很是驾轻熟路乘电梯上了二十层楼,沿途无一人在意,因为年轻人领着的人,丝毫没有绑匪恶棍的模样,反而像是含蓄有味道的绅士,可就在年轻人自信满满之时,却有一个魁梧得老外挤进电梯,同时彬彬有礼道:“你好,请问你是中国人吗?”
这位叫张大志的年轻人差点鼻子气歪,英文不一定都听得懂,但多少会一些简单的口语,而年轻人之所以气得浑身哆嗦,是因为魁梧老外的口语相当不地道,甚至极不标准,听起来感觉是在说:“你好,请问你是人吗?”
张大志沉着脸,对身边几个壮汉使了个眼色,单纯认为魁梧老外听不懂国语:“待会电梯关了,把这外国猪痛扁一顿!”
一时间电梯内的气氛异常诡异,魁梧老外丝毫没有大祸临头的觉悟,反而笑眯眯重复着让张大志暴跳如雷的话,当电梯门关闭后,直到停在二十层,这期间拥有近二十秒的时间,可电梯门打开后,令人意外的是,魁梧老外骂骂咧咧走出来,然后敲开一扇房门,当一个男子打开门后,便‘楚楚可怜’抱怨道:“臭小子,这难道就是你生活的国家?天啊,太缺爱了,都是群缺心眼的混蛋,老子好心问他是不是中国人,没想到却找人揍我,真是恶心。”
“可能你撞见的不是中国人,是日本人,他们很仇视别人误解他们是中国人。”男子是陈杨,此刻自作聪明肯定道。
“哦,那就好,下次见到这伙日本人,老子捏碎他们软蛋!”魁梧老外是金,当金出现在陈杨面前,便预示着第二批前来支援的人,已经抵达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