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记:红酥肯放琼苞碎,探著南枝开遍末。不知酝酿几多时,但见包藏无限意。
有座武林名山,原名梅山,后因九疑派入驻,改名九疑山。九疑派掌门即是与忘机仙人其名的九疑仙人。九疑仙人,原名李以江,只因酷爱梅花,尤爱梅花中的绿萼梅,而绿萼梅又称为九疑仙人,于是,他索性改名换姓为梅九疑。入驻梅山后,将其改名为九疑山,而九疑山的六大山峰,亦以梅花品种命名,分别为:绿萼峰、龙游峰、照水峰、洒金峰、美人峰、九英峰。
但凡要去九疑山的,都要经过九疑山下的一个小城,名曰:梅城。梅城,城如其名,盛产梅花。天下的梅花还未开放时,梅城的已经开了,天下的梅花早已凋零时,梅城的依旧锦簇。像梅花中的珍稀品种,如照水梅、算台珠阁、黄香梅、金钱绿萼、雪海宫粉等,在梅城内更是随处可见。
此时,在梅城的一家客栈里,郁小迟正睡在一张床上,睡梦中,她闻到一股特别的气味,是药香夹杂着梅香,药香微苦,梅香清幽,调和在一起让她觉得特别安心,所以也睡得特别久。
等郁小迟睁开眼睛时,阳光正洒在她的脸上,透过明媚的格窗,她看到了点点红梅。空气里依旧弥漫着梅香与药香。郁小迟恍惚了,难道自己仍在梦中?因为,这些年来,她只要看到梅花就会想起昔日紫薇台上的约定,在梦中,也常出现九疑山的寒梅傲雪,以及一双淡淡哀愁的眉眼。
“呀,你醒啦?”郁小迟眼前突然出现了凌莞的大脸,凌莞又双手合十,边拜边说:“阿弥陀佛,多谢如来佛祖,王母娘娘,观世音菩萨保佑……”
被凌莞这么一吓,郁小迟惊得整个人弹了起来,牵动得右肩部的伤口又是一阵疼痛,被这么一吓一痛,郁小迟才真正醒过来了,依稀记得自己跟着他们大闹凌云道,逃出凌霄山庄以及一路上肩痛难忍,以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就不太清楚了。郁小迟环顾四周,是一处简陋的房舍,便问:“莞儿,我们这是在哪里?”
凌莞道:“梅城的客栈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吗?你怎么那么傻啊?宁愿痛晕也忍着不说……”混熟之后,凌莞开始在小迟面前展现出自己爱絮絮叨叨的本性了,只是她天生感性,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
郁小迟只好插嘴道:“小策呢?”
咯吱一声门想,凌策正端着一个托盘推门进来,见状,满脸欣喜,柔声问道:“你醒啦?感觉怎样?还疼吗?”
郁小迟脸色苍白,却说:“我没事,我们继续赶路吧,被追上就不好了。”
凌策先是一愣,然后笑道:“放心,已经是中午了,凌霄会武早已开始,爷爷再把我们抓回去也无济于事,到现在还没有遇到追捕,就说明我们已经安全了。”
“真的?”郁小迟疑问道。
凌策爽朗一笑说:“放心,黎家出走这点事,我和凌莞都很有经验的。再说,这都什么时候,你还管我们,你看你自己,血都差点流干了,你以为你死了,忘机仙人会让我俩活着吗?”
郁小迟都逗得噗嗤一笑,说:“无妨,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算什么!”
凌莞用深表同情的眼神望着郁小迟,说:“小迟,你别装了,我们都知道了,衣服是我帮你穿的,伤口是我哥包扎的。”此言一出,郁小迟、凌策二人同时唰红了脸,而凌莞才意识到自己把正确的话说在了错误的时间,只好禁声不言。一时间,是一片沉默。
郁小迟虽然一脸难堪,想了想,咬咬牙,豪言道:“你们别不好意思,看了就看了,也不会掉一块肉。”
闻言,凌策的脸更是红到了耳根子,尽管如此,仍假装镇定自若,颇有少主风范地说:“小迟,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等回去后,我就向忘机提亲。”
凌莞立即帮腔道:“嗯嗯,我哥是个好人,我们凌霄山庄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打住!”郁小迟听得头皮发麻,这是什么跟什么嘛,紧张道:“我不要你们负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谁都不要再提。”
凌策依旧含情脉脉道:“娶了你之后,我保证今生今世只对你一个人好,不再纳妾……”
“凌策……”郁小迟压低声,瞪着眼睛,狠狠道:“你再说,我们就绝交!”
凌策只好求饶道:“好好好,我不说,你不要生气,养伤要紧,其余的事,你都不用担心,有我呢。”凌策将托盘端了过来,说:“我给你做了药膳,里面放了多多的阿胶,补血又养颜,快试试,不苦的。”
凌莞继续帮腔道:“这是我哥亲自熬的,我喝过,好好喝哦。”
一提到吃的,郁小迟郁闷全无,立即欢喜道:“真的?快端过来,我都快饿扁了……诶诶……不用你喂,我左手还没有废呢,自己能拿勺子……”
凌霄山庄少主凌策所随身携带的金创药,自然是最好的,加之郁小迟自己调息运气,到了次日,郁小迟伤势明显好转。郁小迟本急着要向九疑山出发,但作为当事人的两兄妹,硬是不肯走,非要等到小迟痊愈后才肯出发。
次日下午,凌策驻足在集市上的一家首饰铺前,若是以往,他对这些女孩子家家的东西看都不看一眼,而今,却在仔细打量一根形如绿萼梅的发钗。
耳聪目明的卖家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年轻公子的心思,于是谄媚道:“诶哟,公子真是好眼光,这根发钗正是当下最流行的样式,名曰:九疑仙人,上面的朵朵梅花是用青白玉雕刻而成,你看这做工,简直栩栩如生啊,要是买来送给姑娘,必能讨得佳人欢心。”
凌策爽朗一笑说:“好,这支珠钗我买了。”
付钱后,凌策正欲离开,却听到隔壁面摊子的两个客人正在谈论凌霄会武之事,不由得也在一旁坐下侧听。
只听年少的食客道:“师父,凌霄会武果然名不虚传,我们都提前一个时辰到了,凌霄擂台下已然是人山人海,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最后只能坐在树上看。”
年长的食客道:“能坐在树上看就不错了,你师父我参加过四届凌霄会武,其中有两届是连凌霄山庄的门都挤不进去。不过,这一届真是精彩啊,不枉此行啊!”
小徒弟笑道:“是因为师父见着了年少时的偶像忘机仙人了吗?”
六十多岁的老者一捋长须道:“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就奉忘机仙人为偶像了,至今未变,忘机仙人果然是最优秀的,就连那拔得头筹的风寻,一上擂台就表达了对忘机仙人的仰慕之情,并扬言要与在座所有忘机弟子切磋,最后还能与忘机仙人近距离对话,真是羡煞死我。”
小徒弟丝毫不掩饰眼中的仰慕之情,道:“如果要找一个偶像的话,风大侠就是我偶像,几乎全场都在看他一人在打,就连最被寄予厚望的黄氏剑池天才后辈都没能挡下他三百刀。最帅气的是,拔得头筹后,他也不留下来与人客套,而是悄无声息地走了。霸气!”
老师父道:“这个风寻确实了得,是个用刀高手,只是武功路数奇特,不知师承何人?”
凌策走到这一老一少对面,坐下说:“方才听二位大侠似乎在谈论凌霄会武,我也想去观摩的,可惜没赶上,听说这一届拔得头筹的奖品是凌小姐亲自编造的金蝉软甲,是被那个叫风寻的大侠得去了吗?”
老师父一摆手,神采奕奕说:“不是金蝉软甲,临开场时,凌老大就宣布说凌小姐身体不适,金蝉软甲尚未完工,就改赠《吞云录》。”
凌策虽然讶异,却佯装不屑道:“一本书而已,哪有金蝉软甲好?”
老师父道:“少侠,你有所不知,这本《吞云录》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上乘内功秘籍,传闻为紫微真人亲笔所写,若是练了它,天下还有几人能敌,还需这金蝉软甲作甚?”
凌策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便向两人告辞了。
回到客栈,正看见疏影横斜下,郁小迟躺在摇椅上晒太阳,而双眼却若有所思般凝望着头顶珍珠红梅,仍是男子装束,身上仍然穿着那件染血的衣服。
凌策就这样,站在回廊上凝望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凌莞从房内蹦了出来,瞧见凌策,惊喜道:“哥,你回来了?现在外面的情况怎样了。”
发呆地二人一下被惊醒,凌策走前来道:“会武已经结束了,被一个叫风寻的人拔得头筹。”
凌莞急问道:“那奖品呢?”
凌策望了一眼郁小迟,说:“《吞云录》。”
凌莞长吁一口气,而郁小迟却紧巴着眉头,叹气道:“师兄师姐们肯定心疼死了,等我回到忘机山,一定会被他们念叨死的。”
凌莞不解,问:“这《吞云录》是什么宝贝呢?”
凌策解释道:“这是忘机仙人的师父,曾为天下第一的紫微真人所创的上乘内功秘诀,练了它,再与自身功法融会贯通,便可做到无人能敌。”
凌莞亦扼腕道:“这风寻是哪里跑出来的,怎么那么好运气?”
凌策道:“听说这个人武功路数奇特,不知出身何门何派,打完后也悄无声息地离去,说不定连名字都是假的。”
凌莞握住郁小迟的手,愧疚道:“小迟,对不起,我们害你受伤还不说,还害你们门派秘籍流传在外……”
郁小迟抽回手,笑道:“无妨,那秘籍我不稀罕,我师父也不会心疼。”殊不知,自小爱练字的郁小迟,苦于忘机山书籍不多,反倒把这些武功秘籍抄了几遍。
凌策亦点点头,道:“既然是武功秘籍,风寻必然不会轻易示人,倒也不怕流传开来。”听后,两个小姑娘亦点点头,忽然,凌策爽朗笑道:“小迟,你身上这件衣服血迹斑斑,看着倒人胃口,赶紧去换了吧。”
郁小迟白了凌策一眼,爱美是女子的天性,有的换,她还不早换了。只见凌策变魔术一般,从身后掏出一个包袱,笑道:“本少主今日心情好,随手买了一件衣服,赏你了。”说着,还不忘向凌莞使了使眼色。
凌莞心领神会,立即接过包袱,附和道:“是啊,你身上这件,穿出去多吓人,我们赶紧去换了吧。”说着就推着来不及说话的小迟进房换衣。
待两位姑娘关门后,满面春风的凌策躺在郁小迟躺过的摇椅,望着头顶的珍珠红梅,手里摩挲着方才买来的珠钗。风吹过,红梅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