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夜奔
话说当夜大闹凌云道后，凌策带着郁小迟，马不停蹄，出了岩都城，直奔城外的桐木岭。
而在桐木岭上，凌霄山庄大小姐凌莞正在黑夜中焦急等待。哒哒哒，她终于听到马蹄声了，借着月光望去，不见大哥凌策，却见到前来抓她回去的两个山庄护卫。
凌霄山庄护卫训练有素，有许多还是从历届凌霄会武中选拔出来的人才，个个武艺高强。他们虽然都为山庄卖命，却直接听令于护卫长陈锋，而非山庄的其他主子。
加之，凌莞虽出神于武林世家，自幼受祖母溺爱，只需专研女工与读书，在其他方面未曾吃过一点苦头，对于练武，和当初的郁小迟是一个德行，怕苦怕累，以至于现在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
因此，当下凌莞的大小姐架子不仅摆不开来，哭哭闹闹也不管用，而且三下五除二就被铁面无私的护卫二人拿下，乖乖地被“请”上马，准备掉头回城。
就在此时，他们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望去，只见凌策青衣红马，疾奔而来。就在赤马追风即将靠近时，凌策忽然勒住缰绳，马蹄高扬。与此同时，凌策身后忽然跃起一人。月光之下，只见那人双手平展，抬起一足，宛如一只偏偏灵鹤，腾空向凌莞这边跃来。见状，护卫二人立即抬刀抵挡，却未曾想，那人速度极快，毫无顾忌一般，依次踢向他二人胸口，护卫二人立即倒地吐血。
“莞儿没事吧？”大哥凌策下马后立即过来查看凌莞，远远地他就听到妹妹的哭声，生怕妹妹被欺负。
见到哥哥和郁小迟，凌莞早已破涕为笑，她一抹残留在眼角的泪花，说：“没事没事，倒是没想到郁小迟你武功那么好，只一脚就把我凌霄山庄护卫踢下马，真是厉害。或许，你这样子明天上台比武也能赢呢。这样，我们就不用离家出走了……”
郁小迟还未接话，凌策就在凌莞额头上敲了一记，道：“我凌策兄弟当然厉害，刚才大闹凌云道，爷爷现在肯定勃然大怒，全指望奶奶帮我们收拾烂摊子，现在回去的话，肯定要被爷爷拔下一层皮来。”
郁小迟也坚决说道：“不能回去，师父是肯定不准我上台比武的了。”夜幕遮掩下，凌氏兄妹并未发觉郁小迟因疼痛而发白的嘴唇。方才与人敌对，虽然并未使用右手，然而，郁小迟深知当下情况只能速战速决，所以每每出手，她都调动全身气机，运力于一点，只求一击必中。须知牵一发而动全身，右肩处的伤口结痂早绽开，正缓缓流血。即使如此，为了不耽误凌莞，她也强忍着不说出来。
“嗯……”凌策点点头，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郁老弟，方才你屡次运功，伤口没事吧？不行，我要看看才放心。”说着便要徒手去翻开小迟的衣领。
小迟立即双手交叉护住胸口，急退几步，喊道：“没……没事，不用看了。”
凌策还保持的伸手的姿势，无奈地说：“没事就没事，你紧张个毛线啊。”
说话间，忽而听得马儿嘶鸣，原来刚才倒地护卫二人，早已悄悄跃马而上，回岩都城通风报信去了。
见状，凌莞一阵哭腔道：“哥，怎么办？”
凌策温柔道：“傻丫头，哭什么？我们不是第二个计划吗？”
凌莞破涕为笑，道：“对哦，本来计划是你俩送我出城，然后大摇大摆地回去，而我则在外面躲过这阵子就好。而今你俩就只好送佛送到西了。”
“对，等到了九疑山见了曾外祖，你再施展出你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功夫，曾外祖说不让你嫁人，爷爷也奈你不何。”凌策补充道。
看着这沆瀣一气的活宝兄妹，郁小迟摇了摇头，这计谋想得那么顺溜，简直比自己小时候还要混世魔王好吧。
“只是，郁老弟，”凌策对郁小迟严肃说道：“这本是我兄妹二人的事，不该卷你进来，你今日对我兄妹二人的恩德，凌策必定铭记于心。你就此回去吧，而我兄妹二人继续赶路。”
“不行！”郁小迟一口拒绝，正气凛然道：“你还当不当我是兄弟啦？我郁小迟说过要帮你就绝不半途而废，如果在路上再遇到拦击，没有我，就你这三脚猫功夫，那我们这一夜不就白忙活了？”
凌莞也觉得不妥，迟疑道：“可是……”
郁小迟又骂道：“可是什么？快上路啊。”
凌策嘴角微翘，心里是越来越喜欢这个郁老弟了，于是跨身上马，而郁小迟亦跳上马坐在他身后。凌策紧握缰绳，道：“莞儿你的小白马可要得跟紧了，我们得快马加鞭，争取在天亮前赶到梅城。郁老弟，抓紧我了啊，驾！”……
话说，今夜的凌霄山庄，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风起云涌。
明日就是万众瞩目的凌霄会武了，而今夜山庄里却丢了忘机仙人的幺徒，以及凌霄山庄少主、小姐。好在，这天下第一山庄的手段不是盖的，大闹凌云道的事，无论雷雨多大，都被悄无声息地遮掩过去，并未外传。
在凌霄山庄的一间会客厅里，凌老大、凌夫人、忘机仙人三人坐着，而陈锋单膝跪在地上，再次汇报方才凌云道上发生的一切。
在请忘机仙人洛白过来之前，凌老大已经发过了一通火，狠狠惩罚了看管不力的影卫。凌老大知道孙儿素来叛逆，没想到他们竟然忤逆至此，竟敢与外人联合起来，拿凌霄山庄名声作为儿戏。之前，凌霄山庄已对外宣传这次拔得头筹者，将得赠大小姐亲自编造的金蝉软甲，此举明摆着是要将孙女许配给桂冠，而今凌莞带着软甲出逃，明日该如何向天下英雄好汉交代啊！好在凌夫人软言软语，一番劝慰，凌老大才冷静下来去想办法解决此事，所以请来了忘机仙人洛白。早上洛白才因徒弟受伤一事出手伤了九疑后辈，惊世骇俗，而晚上他孙子又火上浇油，拐跑了这个受伤的徒弟……尽管错误不全在凌霄山庄，但总归还是要给忘机仙人一个交代的。
听完陈锋的汇报后，忘机仙人云淡风轻的眼眸里只透露出少许担忧，并无惊异与气愤。只听忘机仙人心平气和，缓缓道：“孩子们还小，多出去历练历练也好。”说着，他捏了捏手里的字条，上面是郁小迟亲笔所写的几个字：行侠仗义去也，勿忧。
话说，那三个搞得凌老大火烧眉毛的年轻人，正马不停蹄地赶往离九疑山最近的梅城。所幸，一路上并未遇见追兵拦击。终于在天色微微透亮时，三个年轻人顺利驻马在梅城城门口。
凌莞兴奋囔道：“啊，终于到梅城，本小姐要先吃饱睡足再去爬那九疑山。”历经一夜颠簸，人马俱疲，特别是千金大小姐凌莞，一路上叫苦连天，但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硬是咬牙未曾歇息。
凌策亦点点头道：“嗯，一路上未见追兵，估计奶奶已经帮我们摆平了，我们先进城，稍息后再上山。”
凌策见郁小迟一直抱着自己，未有动静，就抖了抖肩膀说：“郁老弟，我们到梅城了。”仍未听见小迟有回应，就反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诶诶，郁老弟，你这都能睡，快醒醒。”
闻声，凌莞望着凌策，惊异道：“哥，哥……你手上的是什么？”
“什么？”凌策举起自己的手一看，上面分明是暗红色的血液！凌策惊恐转身，只见郁小迟不省人事，脸色苍白，嘴唇咬破，而右侧胸前，一大片血污，有的新鲜，有的早已结痂。可想而知，这一夜颠簸，郁小迟就这样不动声色地熬了一夜，忍了一路。
见此，凌莞早已泪眼模糊，说不出话来。凌策虽然惊恐，但颇为冷静，手疾眼快地将郁小迟抱下马背，就地救治。凌策探了探郁小迟的鼻息，说：“别哭了，快过来帮忙救人。”说着，帮郁小迟脱去衣衫，检查伤口。这衣服一脱，兄妹二人又是一惊——忘机仙人的幺徒郁小迟分明是个女儿身。
“哥……她是个女的……”凌莞捂嘴惊讶道。
而凌策早已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脸上更是一阵白、一阵红。
“我们兄妹二人何德何能……竟让一个女儿家为我们忍受那么多痛苦，甚至不惜性命……”凌莞断断续续地念着这些话，泪如雨下。
而凌策则听得五雷轰顶，从小大大，无数人在巴结他、讨好他，都只因为他有着凌霄山庄少主这个身份，只有她才心思单纯地与他结交，甚至不惜性命地帮助他。郁小迟啊郁小迟，你怎么那么傻啊？在你身上怎么那么多意外啊！
忽而，昏迷的郁小迟咳嗽了几声，脸上是吃痛的表情，这才把各有所思的兄妹二人拉回了七魂六魄。回过神来的凌策长吁一口气，然后撇过脸去，吩咐凌莞帮郁小迟包扎伤口。无奈凌莞未曾做过这事，弄得昏迷的郁小迟几番疼得剧嗽。凌策只得亲自动手，表面平静，内心早已波澜壮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