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钧把王佑铮带去检查,我怕陈夏茗这里出什么状况,不敢离开就留在这里了。当晏钧和王佑铮再次回来的时候,陈夏茗还没有出来,王佑铮的脸色很不好,我赶紧问晏钧这到底检查出来什么没有。
晏钧的神色也不好,就问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琢磨了一下,明白他应该是想知道在我外婆家,他走之后,王佑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我不知道王佑铮是盗墓贼这件事晏钧到底知不知道,怕说出去对王佑铮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于是跑到王佑铮身边,对他招招手,让他把耳朵靠过来一点,可是我一靠近,他就嫌恶地往后一躲,避开了我,脸上的表情十分烦躁。
我的手定在半空,十分尴尬,心里很难过,就这么讨厌我吗?
晏钧眯了眯眼睛:“阿铮,控制自己。”
王佑铮烦躁地闭了闭眼睛,不过却立刻镇定下来,压住火气,问我:“做什么?”
我撇撇嘴,把心里的委屈压下去,凑到他跟前悄声问他:“你在我外公家盗墓的事情,能不能讲出来?”
王佑铮眉头一皱:“盗墓?”头偏开,离我远一点,“实话实说就行!”
我这下终于没有什么顾忌了,把从晏钧离开,到那个蛇一样的男人把我弄晕之后,这之间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讲了出来,但是却没有讲那个男人对我说要我和王佑铮在一起的话。晏钧一直很冷静地听着,对于盗墓这件事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估计知道王佑铮的底细。
全部说完之后,他们两个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都一副思考的表情。
我心里一直挂念子庚,害怕自己要是还不去救他,他真的会出什么事,于是赶紧催促他们:“事情我已经讲完了,你们赶紧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王佑铮他身上到底出什么状况了?”王佑铮要是真的有什么事,我真的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王佑铮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不像以前那种凉薄的眼神,而是隐隐有一股子厌烦在其中,我的身体僵了一下,不敢再看他。
晏钧平静地看着我,眉头微蹙,“阿铮被人催眠了。”
我长大嘴巴:“催眠?”
晏钧点点头:“他忘了之前的事情,被强迫去交女朋友。”
交女朋友也能被强迫?
“那对身体有没有什么伤害?”
“没什么伤害。”晏钧摇了摇头,神色平静地看了一眼王佑铮,但是我觉得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隐瞒了很多话,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不过没有伤害就好,我松了一口气。
既然王佑铮现在这么讨厌我,估计不会帮我去救子庚了,我看了看急诊室,陈夏茗不知道怎么样了,她虽然对我来说是好朋友,但是现在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的时候,子庚现在生死未卜,我得去找他!
我看向王佑铮,带着负罪感说:“我知道今天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动手打人,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脑子控制不住身体,我本来是想找你帮忙的,但是现在看来恐怕不能了。按道理,我现在应该守在这里,一直等陈夏茗醒过来,到时候她要打要骂我都不能有任何怨言,但是我现在必须走,我哥哥他出事了,生死未卜,我得去救他。”
王佑铮抬眼看我,虽然没有把厌恶和反感表现出来,但是我知道他心里其实很讨厌我,我就是知道。
“你出什么事了?”他尽量平静地问我,“你哥哥?白溯?”
晏钧也看着我,同样疑惑这个问题。
我想,之前冒冒失失跑去他们宿舍找他,没有考虑周全,王佑铮既然已经忘了这件事了,就不要把他再扯进来了,平平安安的多好!
“不是白溯,是另一个人。”我摇摇头,不想跟他们说得太多,“我在这里已经待了够久了,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我得走了!”
转过身正要跑,走廊尽头却出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手臂打了石膏吊了起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眼神扫到我时,身体蓦然一愣,表情立即变了,一双眼珠子黑得像墨汁一样。
我立即僵硬在原地,那种锥心刺骨的痛苦感觉瞬间浮上我的脑海,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怕一个人怕成这样,只瞟到她,我就浑身颤抖起来。姓宋的女人就那样直直地看着我,眼神极其冰冷,另一只手往下一甩,袖子里一道寒光滑出来,她紧紧握住匕首,大步地向我走来。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看不见周围的人,脚步僵硬着往后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晏钧过来拉我:“白凌,你到底出什么事了,跟我们说一说吧,说不定我们能帮上忙。”
她忽然停在原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晏钧,又看看周围的人,脸色变了变,不甘心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就离开了。她一走,我立刻就虚脱了,腿软得差点栽倒,晏钧扶住我,让我躺到旁边的椅子上,要给我检查一下。
我没有告诉晏钧和王佑铮我的身体出现了状况,因为要是把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说了的话,可能就会把他们牵扯进来,我深吸一口气,趁他没有注意的时候,跳了起来,撒开腿就往外面跑!
出了医院的大门,还没走两步,后面一道残影闪了过来,我一弯腰躲开她挥过来的匕首,紧接着一个扫腿把她放倒在地上,拉起她的头发狠狠地往下一磕,她闷叫了一声,差点晕了过去,我正想抢过匕首,可是一接触到那白色的刀身,痛觉却像闪电一样袭来,猛地将我的手弹开。
手一离开,就没有任何痛觉,我看了看手,没有任何伤痕,但是刚才的疼痛十分可怕,让我胆怯起来,惊惶地爬起来,就往外跑。那个女人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眼神狠戾,紧紧地追在我后面。
我不敢往学校里跑,我怕她知道了我的住处,就再也不会放过我了。前面有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人刚下来,我就冲上去,关上门催促司机快走,司机一踩油门,就把那个女人扔在了后面,可是还没等我松口气,一辆出租车就紧紧地跟了上来。我身上只剩下二十多块钱,不能坐着出租车满城市地跑,看着路旁边的湖,心里一横,让司机停下,塞了钱给他,也顾不得找钱了,跳下车就横穿马路往湖边跑,她也下车跟着过来了。
我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地跳进湖里,往对面的小岛游去。
我本来想的是,她的手受伤了,这水又太冷,她不会跟着我跳下来的,而且就算跳下来,一只手也游不了多远,只能去对面堵截我,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看着我的动作狞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很古朴的小瓶子,单手揭开盖子,把里面的无色液体倒进了湖里。
我呆呆地看着她,突然反应过来,我不能再待在水里了,赶紧往旁边游,想立即上岸,可是还没划两下,一股灼烫的感觉从全身各处传来,我忍不住叫了起来,身边的水开始沸腾,往外冒白气,好像要将我煮熟一样。
这痛感比上次被匕首割时更加剧烈,后果也比上一次严重很多,我只看到自己的身体不停地往外流血,将周围的水染成大片的红色,皮肤一块连着一块地脱落,往脸上一摸,手上粘下来一层皮,连着头发一起掉了下来。
姓宋的女人把手里的瓶子盖好,站起来冷漠地笑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熔化,连叫声都发不出来了,心里是无止境的绝望,脑子却极其清醒,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接近死亡。湖边散步的一对小情侣看见我浑身是血地泡在水里,惊呼一声,男的立即跳下来向我游过来,抓住我就往岸上拖。
他把我拖上岸,我感觉自己腿上的肉都被地面磨了下来,露出森森的白骨,他的手一离开我的腰,扯着衣服带下来一大片皮肤,头发被拉扯到,连着头皮就往下掉,血从额头上流下来,将我的视线都染红了。那个女的看到我这副样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持续不断地尖叫。
剧痛如此强烈,可是我竟然没有晕过去,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也一动不能动,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的打电话叫救护车。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在熔化,生命如流水般从我身体里流逝,我看见救护车上下来的医生震惊的双眼,看见他们将我抬上担架,听见救护车滴滴的声音,看见车门打开之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晏钧神色严肃地打下手,将我往急救室里推,天花板在我的眼前移动,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我旁边经过,他凉凉的眸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冷漠地看向别处,就这么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我不知道自己变成这样,还能不能再活下去,眼前浮现的却是那个夏夜里,漫天的星光下,英俊挺拔的男子,轻轻盖住我的眼睛,他的声音低低的:“你的眼睛太亮了,亮得让人受不了。”那温热的触觉,微微的轻颤,让我的心跳顿时加速,脸烫得出奇,仿佛受到了蛊惑一样,呆呆地站着,现在我还记得他身上淡淡的清爽的香味,还有他的呼吸轻轻落在我脸上时那种痒痒的感觉。
这时我才发现,我竟然很早很早就喜欢上了这个人,我一直太傻,直到现在才明白。
我喜欢这个人,可是我喜欢的这个人却讨厌我,我可能马上就要死了,就连快要死了,我喜欢的人都不知道我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