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关上磐锦轩的雕花大门,望着天边正在袭来的乌云,突然觉得“人有旦夕祸福”这句话一点没错。虽然以前和宋太后从未见过,可是看着一个女人就这样如花凋落,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你好像从来没见过人死一样,看着你那表情和自己要死了似的。”莫离不知何时坐在了磐锦轩门外的回廊上,冷漠的语气飘然而出。
我越听越觉得她那话刺耳,清高可以,凉薄也没关系,可是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刻薄,“是,我确实没见过。可刚刚在屋里,你不也是一样的表情么!”我实在对她这性格没什么好感。
“哼,我只是觉得女人以这种方式死去太过悲哀罢了!”莫离眼珠一翻,白了我一眼。
“太后娘娘,真的没救了?”我咬了咬嘴唇,还是决定再问问。
“刚才在里面我就已经说过了,太后中毒已深,如果有办法,我方才就已经施针用药了。”莫离起身掸了掸身后的土,走下石阶。
“那你能不能看出她是如何中毒或者所中的是哪一类毒药?”我追上她一起往出走。
“你的好奇心倒是挺重。”莫离突然停下瞪了我一眼,抬脚加快了速度。
“医者父母心,你此刻说出你的推断,万一我能帮着一起想想办法,哪怕留不住她,让她在临走前醒来再看看这个世界,又有何不好?”我停在她身后说道。
莫离听到此处放缓了脚步,我趁机赶上她,“从她脸上看,也许是长期服用一种类似铜铁的东西,又或者,是被下毒者混到了平日所用的胭脂里,上妆时无意吸入一些,常此下来,毒素在体内积少成多,便在脸色上显现出来。”莫离看了看我,接着说道:“至于我是怎么看出来的,这很简单,宋太后脸色成青黑色,只要看她面部那个部位颜色比较深,便可以判断出她是如何中毒。只不过,这也是我以前在一本野记杂谈上看到的,切身遇到这还是第一次。”
金属类的毒药??以前只听说过鹤顶红和砒霜之类的,金属类的会是什么呢……
“怎么,还想到我的莫莱阁里坐会儿不成?”莫离站住了脚步,我回过神抬眼一看才发现已经走到了莫离的莫来阁外。
“不好意思,我走神儿了。”我向她微笑,“今天,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没什么,我不过是抱着一丝希望想看看,太后娘娘是否还有回旋的余地。看来,是我想多了。”
“莫离,我,还想请教一下,不知牛奶可不可以解太后娘娘的毒?”虽然不知道宋太后到底中的什么毒,可是如果是长时间服用或者是混杂在胭脂里,那会不会和现代的那些化妆品里铅汞超标一样,属于重金属中毒?
“牛奶?你是说辽人平日喝的那个东西?”
“嗯。”
“呵,如果事情那么简单那太后娘娘现在就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不过是普通的酒水,怎么可能解毒,笑话。”莫离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就进了莫莱阁。
可是如果不是牛奶能缓解的重金属中毒,会是什么呢?
找不到解药,莫离又无力回天,宋太后恐怕就真的要在昏睡中离世了,那赵德芳……我忍不住想起他刚刚的眼神,心里微微泛着疼。
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给青灰色的石板路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绒毯”。点点莹白落在微微展开的梅花瓣儿上,白.粉相间,傲然绽放。金瓦红墙的大宋皇宫仅用半日便如海底龙宫一般。
“小姐,这些书您都翻了一下午了,也没找出什么办法,还是别费心思了。”晚秋端进一碗银耳蟹肉羹放下。
“这种野记杂文按说应该有很多偏方,可是,怎么连一个看着靠谱点儿的也找不到呢。”我急躁的把书乱翻一气甩在一边。
“小姐,这些怪谈若是有中用的,莫离姑娘肯定也已经记下来收了去,她阅尽天下大半医书,如果她都没办法,那恐怕……”
莫离虽说是阅尽天下医书,可万一太后娘娘真的是重金属中毒,而这个时候病发的人又极为罕见,那莫离不知道也是有可能的。我还是不死心因为莫离的否定放弃试试的念头。
“晚秋,刚刚你拿来的那几套衣服放哪儿了?”我放下吃净的翠玉瓷碗。
“哦,我给小姐收到柜子里了,因为小姐要得急奴婢来不及出去买,就去制衣坊取了两套料子寻常一些的。”
“好,你帮我取一套来,我出宫一趟,看看能不能给太后寻个救命的法子。”我拿起圆桌上的几本野记放到一旁的梨花案上。
“不行不行,小姐,您忘了上次在山下遇到的那个周少爷了?要不是遇到庞大人,那您……总之,王爷吩咐过,小姐除非有人跟着,否则绝对不能独自出去,”晚秋张开肩膀死命挡着我。
“那好,那你帮我把庞大人请来,让他陪我去总行了吧!”我一屁股坐在身后的太师椅上。
“小姐既然要出去,为何不去跟王爷打个招呼,反而让奴婢直接去找庞大人?”
我去找赵德芳?笑话,这时候别说他没功夫搭理我,就说有功夫,像正午那样,我倒宁愿不去。
“王爷忙着照顾太后又要处理公务,哪有心思管咱们呢!放心,有庞籍跟着没事的,两个时辰之内我一定回来。”我自己取出那套石榴红色的棉裙换上。
晚秋倒也速度,怕我自己偷偷溜出去,没过一会儿就把庞籍请来了,褐色的皮绒披风上还落着雪花,嘴唇被外面的寒气冻得有些发干,起初还纳闷儿他怎么弄得这么匆忙,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在外面处理公务,刚到府门外还没进去就被晚秋劫来了。
“凰儿,听说宋太后的病莫离姑娘都束手无策,你此刻让我带你偷跑出来莫非有法子救太后?”我和庞籍对面坐在不大马车里,一旁的角桌上放了几样常吃的糕点用暖炉温着。
“我也不确定这个法子管不管用,只是想着此时太后的样子连莫离都没办法,与其就这样躺着等死倒不如试一试。万一能让太后醒过来,哪怕留不住性命,临走前再看一看放不下的人和事,也是好的。”我挑起帘子仔细看着街边的店铺,逐渐变黑的天色和仍旧不断频繁飘落的雪花越发阻碍视线。
“庞籍……”
“来人。”我二人几乎同时出口,我示意让他先说,“来人,停车。”
“凰儿,天色渐晚,在车上反倒看不清铺子里面卖什么,不如我们下车去找,或许快些。”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跟着庞籍跳下马车。
地上已经覆上了一层白雪,踩上去“咯吱咯吱”直响。几个百姓推着堆满草垛的推车往前走,路边的馄饨摊除了老板空无一人,锅里煮沸的开水冒着热气。
“若风,你带几个人把这条街附近的巷子转转,看看有没有辽人开的铺子。要是看到了就进去问一声有没有牛奶,买些回来。”庞籍叫过自己的近卫吩咐道。
“是,大人。”
锦澜居、天香阁、瑞秀庄、万源当铺……走了一条街都是中原人的铺子,以前住在雨姿那的时候感觉街上铺子挺多的,怎么现在连个辽人的铺子都没有呢!
“哎,凰儿,你看那儿。”庞籍指了指街头拐角的一家小店铺——云州铁铺。
云州铁铺?我疑惑的看着庞籍。
“云州是大辽的土地,所以那个铺子想必是辽人所开。”他走在前面,掀起厚重的兽皮门帘走了进去。
“呦,客官,想买点什么?咱们这儿无论是长剑,短刃还是千斤锤,都是汴京城里的这个。”老板冲庞籍竖起拇指,一个劲儿炫耀自己铺子里的东西,“来,客官,您看看这匕首,可是纯铁打造,削铁如泥,所谓宝刃赠佳人,这把匕首陪您身边这位姑娘……”不知是不是因为前些日子朝廷收到辽国有意侵犯我大宋边境消息的缘故,这家店的生意冷清的有些过分。我跟在庞籍身后,打量起这个不大的铺子,正对门口的桌案上供奉了一尊财神,桌上的香炉里还有三柱没燃尽的残香,整间屋子里除了掌柜用的柜台和一把竹制藤椅,就再没别的“多余”摆设了。
“老板,我们不是来买兵刃的。”庞籍礼貌的止住老板的话匣子。
“不是买兵器,那你们是……”老板堆笑的脸立刻冷了下来。
“老板,我们来是想打听件事,不知你可是辽人?”我收回目光,站到庞籍身边。
老板听我这样问,面带戒备的看着我和庞籍,“老板,你放心,我们并无恶意,之所以问老板是不是辽人,是想问问你这里可有牛奶?我们急需一些回去救人。”
“这……公子,我这铁器铺子虽然叫云州铁铺,可鄙人却是中原人,并非辽人,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不过,汴京城除了我这家,城南还有家上京绸缎庄,据说是辽人所开,只是小老儿没去过,不敢肯定。”
“那我们再去那里看看,打扰了老板。”
“好说,客官慢走。”老板一如我们来时热情,亲自走到门口给我们打起帘子,送出我和庞籍。
从铺子里出来时夜幕已经落下,外面的几个随从已经掌好灯等在门口,雪越下越大,对面铺子的屋檐上摞起厚厚一层,来时车辙留下的印迹也再次被雪花覆上,有的铺面已经插上了门板早早打烊,黑暗空旷的街道只有几个行人匆忙的走着。
“大人,属下刚刚到附近查看过,并无辽人的铺子。”若风低着头躬身禀报。
“知道了。”庞籍站在云州铁铺门口,望着越来越多的雪花,轻叹了口气,“凰儿,一会儿如果上京绸缎庄也没有牛奶,我们今日怕是就只能到此了。你虽是同我出来,可是太晚回宫王爷恐怕也会担心。”
“好吧。”听庞籍提起赵德芳,刚刚平静的心再次泛起涟漪。
云州铁铺里,店老板从兽皮门帘的缝隙里静静的看着外面的一切,等到门外的一男一女迈上马车缓缓离开后,他快步走回柜台后,从角落的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个类似账本的簿子,执笔蘸墨,飞快的写下几串字后,将簿子放到了身后墙侧的暗门里。
外面虽是下着雪,马车的速度慢了些,倒也还算平稳。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雪小了一些的时候,马车在上京绸缎庄门口停了下来。庞籍先我走下车,回过身伸手扶我,我本想躲开地上结起的薄冰,自己慢慢下去,可那时他已经伸出手,我便只好迎上,“谢谢。”
“进去看看吧。”庞籍温柔一笑,带我进了上京绸缎庄。
“老板!”
“哎,客官,您有什么吩咐?”在柜台后面蹲着身子收拾布料的伙计起身跑过来。
“伙计,麻烦你去请你们老板出来一趟。”
“这,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掌柜的方才出去了,不在铺子里。”小伙计道。
“不在?那,他去哪儿了?”我接问道。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应该过不了一个时辰他就回来。”
“你确定?”
“嗯,应该是,因为老板明日还要去边疆进货,所以今天一定会回来。”小伙计肯定的说。
“那你们老板可是辽人?”
“是啊。”
“凰儿,依我看,我们不如先去对面的酒楼坐坐,吃点东西,等过会儿再来。”庞籍转身到我面前。
“好吧,伙计,一会儿若是你们老板回来了,劳烦你到对面的酒家知会我们一声。”我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给他。
“行,姑娘放心,只要老板一回来我马上去对面请您。”小伙计乐呵呵的收了银子。
上京绸缎庄对面的酒楼虽与朝员巨贾平日所去的万方食府相差甚远,但却有一份万方食府所没有情调。三五盏橘红色的灯笼挂在酒楼外,大门上方的墨色匾额上飘逸的写着四个大字——榭枫酒家。
酒楼内的装潢十分清雅,淡青色的竹制藤椅和方桌依次排开,每桌之间相隔的距离要比其他酒家要大一些,这样即使不在雅间,也有相对较为隐私的交流空间。离大门不远的抚琴台上,一个身穿碧色长裙的歌女,轻柔的抚着手底的琴弦,银色的步摇在发间缓缓晃动。不知有意还是无心,店家用樱色的纱帘将抚琴台围起,把食客与歌女恰到好处的隔开,帘外两侧放着两个铜质香炉,烟雾缭绕,纱帘卷动,歌女亦真亦幻,竟不那么真实。
我和庞籍挑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姑娘奉上了一个小巧的香炉点燃,丝丝缕缕的烟雾从中飘出,缭绕飘渺。想不到这种小店如此注重情调。
“客官,您想用点什么?”小二端上一壶刚沏好的热茶。
“来几个你们这儿的招牌菜吧!”庞籍倒上一杯热茶放到我面前,水中的热气慢慢升腾。
“好嘞,香酥如意卷,金丝酥雀,桂花干贝,明珠豆腐,油焖鲜蘑,荷包蟹肉各一份。”小二挥着手里的抹布向后厨喊着,“客官,四喜水饺和翠玉团子您来哪个?”
“凰儿,你想吃哪个?”庞籍笑着问我,幽深的眼眸溢着温柔。
“我也没来过,听你的吧。”我“把玩”着手里的瓷杯,暖暖的温度充斥着掌心。
“那来两盘四喜水饺吧。再来壶梅花酿。”
“好嘞,两盘四喜水饺,一壶梅花酿。”
“你以前来这儿吃过?”我喝了口茶。
“没有,也是听朝里的几个同僚说的,正好今天和你过来,就拉你进来尝尝。”庞籍拿起酒壶倒了一杯,放在唇边呷了一口,“不过,看来这地方确实不错,环境清幽,酒也是佳酿。”
他又到了一杯,甘冽的酒气伴着梅花清香扑面而来。
“客官,您的菜,香酥如意卷,金丝酥雀,桂花干贝,明珠豆腐,油焖鲜蘑,还有荷包蟹肉,您慢用。”小二快速把端上的菜摆好,退了下去。
看着满桌的菜肴,本来没感觉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连坐在对面的庞籍都抬头看我,幽深的眸子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我被他看得脸腾的一下红了个透,“那个,我饿了,不和你客气了啊。”我拿起筷子就近夹了个如意卷塞到嘴里,金色的外皮酥脆可口,嫩滑的肉丝上裹了层甜辣的酱料,入口香辣鲜嫩,回味无穷。
“哈,你呀!”庞籍含在嘴里的梅花酿差点呛出来,无奈的摇了摇头。
“哎,你别说,这地方的菜还真好吃,下次有机会出宫玩儿带着晚秋一起来,让她也尝尝。”我舀了一勺晶莹剔透的豆腐放入口中,本来想说带着赵德芳一起来,可是……哎,怎么又想他了。
“凰儿,如果一会儿那家绸缎庄的老板有牛奶,那,你有几成把握救回太后?”庞籍夹了片酥雀肉放到我面前的碟子里。
“我……没把握。”我放下筷子,沉吟片刻道:“这个法子我也是以前听别人说的,现在看太后娘娘的病症和他说的有些相似,所以想试试。只是,依太后现在的状况来看,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咱们把牛奶带回去。”
“那……”不等他再问便被一旁的争吵声打断。
“没钱?没钱你来吃什么饭啊!我看你们这穿的也不像是个蹭吃蹭喝的主儿啊,何必占我们这个小店的便宜!我们这是小本买卖,您说要是点几个清淡点儿的,小的到可以给您问问掌柜的,免了这一顿。可您看您点的这么多菜,哪个也不便宜,等您吃完了您说您没银子,您说这……”小二堵着几个身穿华服的男子不让走,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小二,你别嚷,我们几个进来的时候钱袋还在,可是刚刚,确实是不知道被谁偷了,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为首的那个男子想是没经历过这种事情,面对我们投去的目光,麦色的皮肤泛起红晕。
“这位爷,不是小的不给您方便,实在是您点的哪个都不便宜,小的方便不起啊。”小二见他如此,也不好再厉语相斥,可却半点不退让。
“公子,跟他废话什么。”那男子身边一个络腮胡子的随从压不住火,冲小二吼道:“你喊什么!都跟你说了我们钱袋让人偷了,我们没怪你们宋人,你们还敢跟我们横。再跟我们公子瞪眼,老子把你眼珠子挖了你信不信!”
“这……”小二又气又怕,可也不敢多说,看说话这人的气势,急了没准还真敢挖了他眼睛当泡踩。
“挞凛。”那男子叫住身旁的随从,“小二,我的家人脾气不好,多有得罪。你看这样如何,我们其中一个人回趟客栈,给你取银子回来可好?”
“不过是一顿饭菜而已,何劳公子如此麻烦。小二,他们的银子我付了。”庞籍不知何时出声,我的目光移向他时,他还在低头饮着梅花酿,唇畔浮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似乎刚刚出声说话的并不是他。
我向周围又看了一圈,酒家内除了我们和那几个男子再无他人,难道庞籍会武功?以前没听他说过还有这本事啊……
为首的男子闻声,茶色的目光向我们看来,眼神中有一丝戒备和捉摸不定。
“公子别误会,在下并无它意。出门在外,难免会遇到些麻烦,能帮的地方理应略尽绵力,方不违江湖道义。”庞籍放下酒杯,一脸坦荡。我开始细细打量他,麦色的皮肤泛着光泽,似峰的双眉浓重有型,还有茶色的眼眸和挺立的鼻梁,看着倒像个“混血儿”
男子听罢,又仔细的打量了一遍我和庞籍,茶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光芒,“兄台仗义相助,萧某不胜感激,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不敢,在下庞竹惜。”庞籍起身抱拳。
“在下萧远生。今日能结识公子实是幸事,不知公子府上何处,稍后我们回去取了银子也好给公子送去。”那人过来行礼,看举止谈吐及有修养,举手投足之间竟有些和赵德芳相似的贵气,却又不完全相同。
“公子不必如此客气,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是啊公子,你不必挂怀,况且,我们也有事想求公子帮忙。”我笑着说道。
“哦?不知姑娘所说何事?”
“此事说来话长,公子且坐下,饮几杯梅花酿,我们再慢慢道来。”我请他在庞籍身侧的藤椅落座,又叫小二上了两壶梅花酿给他和庞籍斟好。
“萧公子,这梅花酿味道可好?”我见他举杯并不急饮,闭上眼睛轻嗅酒的香气,然后慢慢饮下。
“确是好酒,比起刚刚所喝的烈酒大有不同,酒味清香而浓厚,乃是上品。”
“听说这梅花酿是此店老板为纪念仙逝的妻子而造,每年寒冬他都亲自去梅花盛开的庆云山摘取盛开的红梅回来酿酒,每年二十坛,而每坛酒一封就是十三年。所以这梅花酿比起寻常的酒水也倍加珍贵。”庞籍又到了一杯给他。
没想到这小小梅花酿背后还有这样一个故事,常听人说痴心女子负心汉,或许,也不完全对。十三年……一定是他和妻子相守或者相爱的日子吧……
“能对妻子如此真情,再贵也是值得。哦,对了,不知姑娘要在下办的是什么事?”萧远生放下酒杯,茶色的眼眸中映着摇曳的烛光,炯炯有神。
“我是想向公子买些你们的牛奶。”
“牛奶?”萧远生的表情一僵,“姑娘,牛奶乃是辽人之物,你来找在下,怕是找错了人。”
“哦?公子不是辽人吗?”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茶色的眼眸。
“姑娘又怎知我定是辽人呢?”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皎洁,麦色的脸上充满了好奇。
我淡淡一笑,“公子肤色比中原人较黑,身材较强壮,想是常年习武,驰骋草原所致,再有就是,公子的汉语讲的虽是流利,但并未脱离辽人的味道,只要细听,仍能听出差别。所以,公子虽穿汉服,但却必不是我中原人士。”
“哈哈哈……姑娘好眼力,在下确实并非中原人士,而是辽国商人。只是和汴京城里的一个铁铺有生意往来,所以特意来京城一趟。可是近期宋辽边境不和,为了不惹麻烦,才改了装扮进城。”
“那不知公子可有我们要的牛奶?”
“这倒是没有,我虽是辽人可平日喝的还是羊奶居多,牛奶,只是偶尔饮些,所以,不曾带着。”我听他也没有,刚刚因紧张挺起的脊背一下弯了下来,眼中的光芒化为黑暗。
“凰儿,别急,萧公子没有,或许绸缎庄的老板有也未必,过会儿等他回来,我们再去问问。”我看着庞籍,无奈的点了点头。
“姑娘,不知你这么急着要牛奶所为何事?”
“实不相瞒,我家人得了重病,以前听人说过牛奶或许可以治好,所以想出来找找,看看能不能有些起色。可是现在看来,怕是……”
“或许,萧某可以帮上姑娘。”
“你可以帮我?你不是没有牛奶吗?”我疑惑的望着他闪耀着光芒的眼眸。
“我现在确实没有,可是我有两个随从这几日要从边境赶过来,算算日子,明天差不多就到了,他们身上也许会带着一些。”
“真的?”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嗯。”
“那不知明日我们该去何处找寻公子?”庞籍问道。
“在下住在恒升客栈,庞公子和姑娘明日可到那里找在下。”
“如此一来,老夫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萧公子。这下真的要谢谢你了。”
“哎,你们刚刚不是说吗,人在江湖,能帮的地方当然要拼尽全力了,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放在心上。”萧远生摆摆手,转言道:“我看姑娘性情直爽,倒是没有宋家姑娘的拘束,反而更像我们草原女子,要是有机会姑娘去大辽,说不定可以交到不少朋友。”
“承蒙公子高看,若是有机会,我一定去辽国走走,看看美丽的草原。”我端起酒杯,“萧公子,这杯酒凰儿敬你,算是谢谢你雪中送炭。”
“姑娘叫凰儿?”萧远生也起身端起酒杯。
“夏静凰。”
“萧公子,在下也敬你一杯,替我家老夫人谢谢公子。”
“好,那在下就干了这杯,算是交了大家这个朋友。”
“来,干!”
“干!”
【最近凝菲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所以更新慢了些~~我会尽快多多更新哒~~大家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