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笑边大唱难听之极的歌,许宁用手中的荧光棒四处棒打左侧的灌木丛,安健也跟着动手,直到荧光棒被腐蚀得断成一小截一小截,眼前也出现了一条足够一人通行的小路。
这山体里还真是四通八达,哪儿哪儿都有路啊!望着自己开辟出来的地方,许宁放声大笑。
安健却没她这样的磊落的心情。
这明显又过了一关,可再往下走,不知丫头又要失去哪一门感官了。
许宁却毫不在乎:“走吧大叔。”
她的嗓子不知是不是因为笑得太过用力,显得嘶哑,说出话来完全跟平时不一样了,变得陌生,而古怪。
安健忧心冲冲地跟在她身后,灌木们依旧挤挤攘攘,却不再向他们身上靠。
穿过水珠们打通的过道,他们来到灌木丛的另一边,这里赫然出现另一番景象:
从灌木丛中流淌过来的水珠,暂时看不到去向。
而透过刚才经过的灌木中浓密的枝枒往回看,还依稀看得见来时的位置。可是前方,则只剩下各式各样的树干:有直的、有弯的、扭曲的、斜的、瘦的、宽大的、纤细的、光滑或是充满树瘤的。
唯一的共通点就是所有的树皮上都长满了黏呼呼的东西。
跟刚才来时的玉兰树林不一样,这里的树干更加凋敝干枯,没有树叶,却令人厌恶地,生满了寄生植物。
地皮,苔藓。
许宁一见便皱起眉头。
又是孢子!
苔藓植物属于最低等的高等植物。植物无花,无种子,以孢子繁殖。
经过刚才蘑菇田之后,许宁对这种东西再无好感。
安健却有种莫名的欣喜。
苔藓不适宜在阴暗处生长,它需要一定的散射光线或半阴环境,最主要的是喜欢潮湿环境,特别不耐干旱及干燥。
这里有大片大片的苔藓植物,且看形态都生长得极好,那么也就是说,这里某处,会有光线渗透进来!
那么,是不是说明自己离出口更近了呢?
安健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向前,紧紧拉住了许宁的手。
许宁正弯腰观察着树根上的苔藓,被安健的举动吓了一跳。
干什么?!
她转过脸来,不满地看着安健。
安健松了口气,冲她安心地咧了咧嘴。
还好,触觉没事。
许宁也瞬间秒懂,于是转转眼珠,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在靠近嘴角处品出了咸味。
嗯,味觉也暂时没出问题。
至于视觉,许宁觉得安健的脸在荧光棒下更帅了,证明应该也没问题。
既然如此,那就顺着树林的方向,走下去好了。
许宁发现,自从进山之后,脚下的路便仿佛早已设计好,要通向哪里,完全由不得自己。不过这样也好,也省心了,反正自己也不为盗宝而来,如果能直入敌人老巢,最好直接通进那个幕后主指的卧室,运气好的话灭了他再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身体,那就完美了。
当然结局怎么样没人能知道,不过若不有抱点希望,人生也就太无趣了不是吗?
与刚才来时相比,这里的地寸草不生,苔藓们经纬分明地只长在另一侧的树根上,许宁这才想起,刚才灌木丛那条路上,脚下软软的却不是草,现在想想,很有可能是干掉枯死的苔藓,尸体也不浪费,也许拿来滋养了那群黝黑发亮的灌木丛们。
地势似乎正在变得越来越高。随著他们越来越深入林中,高大凋敝的树木看来也变得更黑暗、更高耸、更密集,而它们所覆盖下的根系苔藓们,则更肥美,厚实。、
只是,依旧没有感觉到哪里有光线出没的痕迹,可看这些苔藓的长势,似乎又不该如此。
除了他们前进时的呼吸声音外,周围依旧没有任何其它的动静,死一般沉寂。
可是,走着走着,很奇怪的,安健开始感觉自己耳边有窃窃私语的声音,时间一久,便有些不安紧张的感觉开始在心中蔓延,彷佛自己正被什么人,以敌视轻蔑的眼光监视着。
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不断滋长,不久之后,他甚至开始疑神疑鬼的四下打量,彷佛担心会遭到不知来自何处的神秘力量的攻击。
然而,事实却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现将产生任何攻击的迹象,树木们安安静静,也并没有恶意遮挡阻拦他们去向。
在他前面,许宁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很显然,她的直觉君此时正在沉眠。
安健突然觉得心烦意乱,在迈出下一步之前,他陡然感到自己再也忍受不下去了,无论是这死一般安静的环境,还是周围永远也看不到头的枯树林,一刹那都让他生出厌恶和恐惧之意。
于是他毫无预警的猛然大喊:“这路到底通到哪儿?!你们是谁?!为什么好好的大山弄成这样?!”
这声喊叫并不如他预期中那样大而暴烈,彷佛被某种厚重的幕布遮挡掩盖住了,含糊不清。
身边的树林中,没有任何的回音和回答,甚至更加安静了。
不过,这一通毫无意义的乱喊狂叫,还是起到了一点作用,它让安健跳得极快的心脏舒缓下来,压力多多少少被释放了一些,他感觉好多了。
莫名其妙的嘶吼,并没能让许宁回头,她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可脚底没能感受到身后安健的脚步频率,却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并转身,看向安健。
你怎么了?
她的眼神充满质询。
安健满头大汗,定了定神,待急促的喘息声音平定下来之后,冲许宁缓缓摇了摇头。
没事,我很好。
许宁看了看他的脸,忽然伸出手来。
微烫的脸颊上,冰凉而微麻的触觉,让安健还有些紊乱的情绪,彻底放松镇定下来,他情不自禁侧了脸,紧紧贴住许宁的掌心。
心中却有一团火焰,沉默而灼烫的燃烧起来。
而此刻,许宁的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僵硬。
她的指尖,麻木了。
就在这么几步路的时间里,她失去了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