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宁的脸色微变,有些疑惑地看着安健:“大叔,你说话的声音怎么变得这么小?”
安健的心瞬间紧揪了一下:“丫头,别开玩笑,刚才我可是吼出来的声音!”
许宁的脸色更冷了:“大叔,能不能别这么蚊子哼哼似的说话?说什么呢我都快听不见了!”
安健这一惊非同小可,眸色大敛,因脸色变得太冷,连许宁都不由得怔了一下。
“你,”安健注意地观察着许宁的眼神:“是不是听不清我的声音了?”
这回他刻意将语调保持在正常的水平,不高,也不低,同时略低下头,不让许宁看见自己的唇形。
果然,许宁紧皱眉头,视线本能地追逐着他的嘴:“你说话了吗大叔?说什么呢就不能大点声啊现在可不是。。。”
话音未落,她忽然呆住。
安健眼中闪过一丝困窘,和难过。
空气里沉静下去,寂静一片,不再有任何声音,许宁却觉得呼吸有些凝滞,空气里充满了怪异的压迫感。
“没想到,”她喃喃自语,这才发现,连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很困难了:“到这里,听觉也被抹去了啊。”
前无可走之路,后无能退之处,先失去了嗅觉,现在,连听觉也开始消退。
如此险恶不利的境遇下,许宁却莫名想笑。
安健看出她表情不太对劲,急了,一把攥紧她的胳膊:“这没有什么,别说只失去听觉嗅觉, 就算全失去了,我也一样能带你出去!”
许宁彻底笑出声来:“大叔,话要小心地讲,万一真中了,就算出去了,我也是个废人了!”
安健胸口一热,差点一口忽然涌上的热血呛住,这一瞬间他难过得几乎不能自已,直到抬眸,瞬间撞进一双精致却幽深碧绿得异常的双瞳里。
那双瞳仁里发绿的诡谲,仿佛瞬间就蔓延了出来,让他脑中一空,觉得周围颜色都黯了一黯。
“别怕,”许宁现在已经完全听不见声音了,便以唇形示意安健:“我一点都不担心,大叔,你也别担心。”
安健本能地想我怎么能不担心?可说来奇怪,感觉到许宁的淡然之后,他刚才狂乱的心情,也竟慢慢镇定下来了。
是啊,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再回头也没有可能,干脆闯一闯!
按这个思路,他们决定索性还是沿着小路向前。
许宁毫无胆怯之色,反而领头在前,一路不成调地吹着口哨。人的耳朵若是听不见,嘴里发出的声音便会很奇怪,因失去自我调节的能力了。
可从另一方面来说,既然自己听不见,那就更不必在意发出来的声音到底怎么样了。反正折磨的是别人的耳朵嘛。
不过安健听她哼歌,再难听心里还是很有些高兴的。
这丫头有时候确实没心没肺,可也确实乐观得很有感染力。
至少,自己本来很沉重的心情,在她难听得快上天的歌声中,渐渐平复下来了。
果然不出他们之前所料,不再关注头顶绚烂的花粉雾,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到道理两侧,很快就发现走不上十米,身体便越来越紧被灌木丛包围,此处唯一的声响就是树叶被摩擦后发出的沙沙声,且伸手不见五指。
终于,他们走到了再也无法前进的地方。
黑黝黝的灌木丛,在安健手中荧光棒的照耀下,发出诡异冷漠的冷光,那一颗颗固定不动,似乎烙在叶片顶端的水珠,被反射出死气沉沉的光芒。
他们一路过来,到最后身体几乎是擦着灌木们前进,却没能将这些看似轻而易举便可刮离的水珠们碰落。
安健看了看那水珠,似乎被它吸引,鬼使神差地,竟伸出手想去触碰,心想反正有手套隔离,有毒也不怕的。
没想到就在他伸出手去那一瞬间,许宁重重地一掌打了过去:“不可以!别用手碰!”
安健迟疑了一下,不知为什么不能用手?手套是防水的怕什么?!
虽然如此,当然他还是很相信对方的直觉的,于是本能地收手。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
安健本来已经将手伸到水珠上方,许宁这一打,手腕正好顺势落了下来,稳稳地打在叶片上!
瞬间,那颗看起来轻飘而阴森的水珠,骨碌骨碌滚下叶片,又因安健本能地飞快收手,摔到了地上!
当然,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因此可以想象得出,它并不是固体,因在这样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环境下,再小的声音安健敏锐的的耳朵也不会放过。
没有,他完全没有听见一丝一毫的响动。
可它也不是液体,不然早该顺着叶片流下来了,或者落地也该呈现出液体应有的分散姿态。
然而都没有。
那阴气飕飕的水珠就这么翩然落地,然后,保持着原有的形态,飞快地滚进灌木丛中,消失不见了。
地面上,因它的滚落痕迹,瞬间生出一条小小的沟渠,而本来紧紧结合在一处的灌木丛,也因此分化出一小条细窄的通道。
这看似不起眼的小水珠,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安健这才想到如此它碰到自己水上将会是怎么样的后果,不由得后背一阵发凉!
到目前为止,许宁的第六感直觉君,已经救了自己好几次了!
而此刻的许宁,来不及接受安健的感激,正忙着看那颗不知道滚向何处的水珠,到底去了哪里。
说是不知道滚向何处,其实要找到它的踪迹还是相当容易的,顺着它开辟出来的路线看进去,许宁隐约看见,在灌木丛的深处,似乎另有空间。
而一直鬼气森森地伴了它们一路,正在头顶盘旋不休的花粉雾,则也同样若有拟无的,向那灌木丛深处无法预测的空间,翩然聚去。
“哈哈,真是天无绝人之地!”许宁发出刺耳 的笑声,现在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反而更加放得开了,从前五音不全还有些自知之明,现在索性拉开嗓子唱个七八个调集中在一处的花儿,也不在话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