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黛很快又“睡着”了,在市内最好医院的抢救中,在右手小指传来一阵清凉之后,一切医疗设备突然就恢复了正常,把手忙脚乱的医生唬得愣愣的。
秋雨黛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又感觉很真实的一个梦,一梦惊醒,却不知何处才是梦。
脑袋中突然多了很多回忆。她梦见自己高考失利,梦见自己在魔都读大学,恋爱、失恋、毕业、工作。。。在柴米油盐的生活琐事中,磨灭了年少时的拼劲,慢慢地安于现状,变成了一个大千世界中朝九晚五的普通白领。一幕一幕的故事真实得如同亲身经历过一番。
直到2012年12月21日,出差去墨西哥,在玛雅金字塔前淘到一枚据说是“文物”的尾戒,接着地动山摇,一道刺目的白光之后,故事戛然而止。病床上的秋雨黛也睁开了那双大大的、有神的眼睛。
“雨黛,你醒了!”伏在病床前的秋母第一时间发现了自家女儿的苏醒,惊喜地喊出声。
接着又是一堆白大褂鱼贯而入,一系列的检查做下来,主治医生摘下耳中的听筒,当着秋雨黛的面对秋家父母说:“应该没事了,估计是用脑过度加上轻微脑震荡,才导致长时间的昏迷。先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吧。”说完,冲墙脚边一位管家似的老人点点头,走出了病房。
秋父和墙边的老人跟着医生的脚步出去了,病房里就剩下母女两个。秋母拉着自家女儿的手,双眼微红地嘘寒问暖。
病床上的秋雨黛感受了下自己的身体,发现一切正常,就是脑袋中的那个梦境依旧清晰无比。一边宽慰着秋母,一边把脑中荒谬的故事抹去,想起最后场景中的尾戒,秋雨黛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右手小指,上面赫然带着一枚古朴而简单的小戒指!
秋雨黛吃了一惊,连忙竖起小指,问道:“妈,这枚戒指是你给我带上的?”
秋母面带疑惑地看着那枚小戒指,说:“不是你自己带上的吗?雨黛啊,你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啊?”一脸关切,犹豫了一会儿,继续道:“你现在还小。。。”
秋雨黛没有注意到秋母的欲言又止,茫然地看着小指上的尾戒,摇摇头说:“妈,我没事。”
秋雨黛回忆着那个梦境,突然看着秋母,小心翼翼地求证道:“妈,你是不是。。。是不是失业了?”
秋母脸上一阵黯然,随即笑了笑“你别多想,医生说你需要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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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黛又在医院修养了三天才回到学校,回校前后,来自校方和同学的慰问自是不提。
在医院吃好、喝好、睡好的,这三天,秋雨黛好好研究了下那枚突然冒出来的尾戒,发现每次不管自己把它扔到哪里,睡一觉,戒子就会神奇地、突兀地再次出现在自己的小指上。
神秘的尾戒,加上从自家父母那了解到的信息,秋雨黛终于确定自己睡了三天做的那个梦境是一段“真实”的九年的记忆。至于那枚尾戒,除了待在自己小指上,怎么甩都甩不掉外,秋雨黛倒没有发现其他奇怪的地方,想起记忆中看过的那些小说,“就当是‘重生’的纪念品吧,或许哪一天还要靠它拯救世界呢。”想起2012的末世传言,秋雨黛自我打趣道。
别说,秋雨黛还真是因为玛雅的预言才会在2012年12月21日,那个特殊的日子,趁着在墨西哥出差的机会去了奇琴伊察,当时还和同事们打趣道“如果太阳真的不再升起了,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吧?”可谁知道。。。
秋雨黛摇摇头。她是个科学的唯物主义者,玛雅预言,末世之谈,记忆中的她没放在心上,可这突然冒出来的记忆,姑且称之为现下很流行的“重生”,秋雨黛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天真要塌了,也有高个子顶着。”
另一方面,关于这枚尾戒,关于自家女儿的这次昏迷,秋父秋母经过私下里的讨论,一致认为自家女儿弄不好是早恋失恋了,加上学业过重,外因一刺激,急火攻心,这才有惊无险地睡了那么久,因此,这医院这几天,秋母时不时地说几句“你现在还小,学业为重,但不能学得太累了,要适当运动巴拉巴拉的”。多了九年阅历的秋雨黛享受着父母的关怀,乖巧地笑而不语。
在出院了的秋雨黛一家坐上王家派来的小车离开医院后,那个只在病房里露过一次脸的老人出现在了医院院长办公室里。
两人显然不是第一次见面。“沈院长,有件事要麻烦你,”老人走进办公室的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能不能把秋雨黛这次的病例资料全部销毁?”
穿着白大褂,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沈院长面不改色地愣了愣,迟疑道“这个?”脑中不由想起昨天市卫生局局长的电话,’京城王家’、’要全力配合王家的工作’,莫非指的就是这件事?
老人和蔼地笑笑:“我们家规矩比较多,只是不希望将来有人利用这点做文章,沈院长不比多虑。”
“行,小事一桩。”脑袋里转了不少弯的院长很快想明白了利弊,一脸灿烂地和老人握了握手。
老人很快就离开了,空手而来,空手而去,但精于世故的沈院长知道这点对他来说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带来的必然不是空空的利益。
十分钟后,关于秋雨黛这次住院的信息就在整个医院系统中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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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一无所知的秋雨黛安然地在周日晚上返回学校。回校前,秋雨黛不顾自家父母的反对,在家和父母亲关于秋家的现状和“钱”途好好聊了一次。
秋家是江南省西部城市中很普通的一户平民百姓。秋父在一家小公司上班,秋母则刚刚从一家快要倒闭的小服装厂失业。在秋雨黛接收的记忆中,后来,秋母在批发市场里租了个店面卖衣服。而秋雨黛自身则从魔都大学计算机专业本科毕业后,进了一家做电源的外企做了一个软体工程师,成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城市小白领。总的来说,秋家是一个不愁吃、不愁穿的普通百姓家,不贫穷,但也不富贵。
现在,秋雨黛多了后九年的记忆,虽然其中没有什么关于国家民生的大事,没有点石成金的逆天能力,但大学本科的知识储备、三年半的工作经验却是实踏实的。眼光放远了的秋雨黛自然不愿意自家的轨迹再这么默默无闻下去,想想九年后,魔都乃至全国的房价,秋雨黛的双眼看见的都是红色的人民币。
不提那些未发生的全国性大事,在确认脑中信息的真实性后,秋雨黛就一直在琢磨自己应该拿什么出来发家致富,虽然掉进钱眼里有些低俗,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个现实的世界,大部分普通老百姓,谁不是为了那几张票子呢?
秋雨黛没有告诉父母自己身上发生的怪事,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加上本就没有和父母聊心事的习惯,因此她只是暗地里自个儿搜刮着脑袋中的存货琢磨着。
2003年已经是21世纪了,秋雨黛虽然能写几个程序,但也没有大能弄出一只会下金蛋的鸡来;创业什么的,一没本钱,二没勇气,三嘛多活了九年也还真没什么大本事;似乎什么都不会的样子。
离开医院的时候,秋雨黛最终把视线放在了秋母用来打发时间的时装杂志上。
女人嘛,谁不爱美?其它本事没有,但自个儿身上穿的衣服,想买却买不起的衣服总有印象的吧,再加上秋母做衣服、卖衣服的原因,记忆中的秋雨黛在大学里还一时脑抽选修了个服装设计的第二专业,甚至为此落下了不少一专的课程。往事不提。
搜罗完脑袋中的存货后,秋雨黛就和父母提了开一家服装设计工作室的想法,并把方向放在了婚纱礼服上,谁让记忆中的自己把兴趣放在了那些华服上呢。
秋父秋母的受教育水平不高,加上各方面的原因,平时和自家女儿交流较少,因此秋雨黛在家里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但在这种涉及自家生计的重大事件上,秋雨黛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自然受到了秋父秋母的诧异和反对。
秋雨黛有条有理地阐述了自家开店的利弊,并稍稍展示了自己在服装设计上的“天赋”和“创新能力”,直把自家父母唬得一愣一愣的。
“雨黛啊,你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家里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在秋雨黛旁征博引地说了一大堆之后,秋母语重心长地说教道,见女儿一脸坚持,顿了顿,看了一眼一旁坐着的秋父,有些犹豫地说:“要不,我们一起参加下那个服装设计大赛?”作为一个不如意的服装设计师,秋母也有种想让人刮目相看的渴望。
秋雨黛自然明白母亲这种本能的渴望,虽然在座的三人都知道这种国内比赛背后的水很深,但秋雨黛不是冲着奖项去的,只是想借着脑中超前的服装理念让母亲磨练一下,顺便试探试探自家开个工作室的可行性,毕竟记忆中的自己虽然弄了个服装设计的第二专业,但实际上连半吊子的水平都没有,穿衣服和做衣服完全是两码事。
就这样,在秋父默许的情况下,母女两人唧唧咋咋地“设计”了一条紫色渐变的鱼尾抹胸长裙,准备参加第十八届“汉锦杯”服装设计大赛。
秋雨黛把自己能想到的大部分细节都告诉秋母后就返校了。
菁才高中的校门口,秋母和自家女儿挥手告别后,有些伤感地对站在一旁的秋父说:“我们对雨黛的关心是不是太少了?感觉一下子变成大姑娘了,什么时候会做衣服了我都不知道。”
秋父知道自家婆娘在想什么。秋家有些重男轻女,在秋雨黛五岁的时候,有了个弟弟,但一周岁不到就夭折了,从初中开始秋雨黛就在外求学,自己确实没好好做一对父母。秋父叹了口气,拉起秋母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