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年玉一怔,心知说错了话,心中也甚为愧疚。
“那个……”看着莲沐,却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抚,只讪讪站在原地,左右不是。
莲沐紧紧攥着拳头,眼眶通红,他因自己这美貌的皮囊,不知遭受过多少次的羞辱,逃不掉,避不开,唯有隐忍,可他终究也有忍不下去的时候,他不知自己还在等待什么,期许什么,这么活着,也实在痛苦。
傅年玉的几句冷嘲热讽,实际上并未令他生气,只是突然触动了心中的忧伤。他因身份的缘故,惯常忍着,此刻也不知怎么的,竟再也忍不住,黑白分明的眸子中,猝不及防地,滚下两大滴泪珠,把傅年玉吓了一跳。
滑国的男人都这么爱哭吗?她长这么大,哭鼻子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一个大男人,竟在她一个女子面前掉泪,说出去有谁信啊。
但他这么哭也不是办法,傅年玉急出满脑门子汗,眼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这边,只好一咬牙,推开房间的门,将莲沐一把拽了进来。
隔离开众人的视线,压力总算小了不少,转眸看向莲沐,也不知是不是伤心得紧了,这一哭竟没完没了。
当然,他并非孩子那般嚎啕大哭,也非女子那样低声啜泣,而是默默垂泪。
女人眼泪的杀伤性大,男人与之相比,可就差了一个层次。
傅年玉坐在椅子上,干脆为自己斟一杯茶,细细品着。
“哭吧,我这里没有别人,你想怎么哭就怎么哭,让我看看你的泪腺,究竟发达到什么程度。”悠哉地抿一口茶,傅年玉抬眸看了眼莲沐。
莲沐静静瞅着她,听她那么一说,还真来劲了,眼泪掉得更凶,一张姣好如女子的丽容,一时间梨花带雨,更显楚楚可怜。
傅年玉拍着脑门,只觉得脑袋更疼了,“你还真哭?难道没人跟你说过,男儿流血不流泪吗?”
莲沐不答,依旧垂首掉泪,敢情傅年玉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真烦,楚容派他来,本是为服饰照顾自己的,如今却还要自己来哄他,这叫什么事。
放下手中的茶碗,站起身,踱步到他面前:“还哭,要不要让所有人都来看看,我们莲大公子的哭相有多难看?”
莲沐终于有了些反应,抬起头来,很剐了她一眼,竟然道:“好,随你的便,你想让谁来看就让谁来看!”话毕,又是一阵大珠小珠落玉盘。
傅年玉扶额长叹,老天爷是存心整她不成。丢这么一个大孩子来折腾她,哄不成,骂不成,更打不得,她一辈子,也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
“喂,你别哭了行不?”傅年玉就差给他作揖求饶了。
眼泪还是不断。
天,这叫哪门子的事。
算了,再接再厉,怎么说也是自己把他弄哭的,“你别再哭了,我带你出去逛街,去聚贤庄吃大餐,实在不行,我再带你去逛花楼?”
没用,对方的泪腺确实比一般人要发达许多。
“我都说了,是我不对,我收回刚才那些话,向你赔罪,好不好?”傅年玉彻底放低姿态,如此卑躬屈膝,总是给换回些他的面子吧,可那家伙还是不睬他,该怎么哭,还是怎么哭。
没辙了,傅年玉整个人彻底萎蔫。
天下有这么难哄的孩子没?要是有,那这个家长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是男人,又不是女子,你就是哭死了,也没有人会心疼你。”傅年玉戳着他的胸口,恨铁不成钢。
莲沐用泪眼迷蒙的眼睛看着他,轻启被泪水洗刷得水光潋滟的唇:“我也没指望你心疼,你自是逍遥快活,又哪能懂我的艰难,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话不投机,说也白说。”
是,说也白说,既然如此,您老为何还要在我面前流泪?
傅年玉心中暗自表达不满,嘴上却说着好听的:“是,你的日子确实艰难,大公主有权有势,你身为臣子,不得不受她压迫,但人只要活在世上,就会有不如意之事,你又如何认为,我过得真如表面那般逍遥自在?”
莲沐不语,虽不反驳,脸上倔强之色,却有增无减。
掏出绣帕,为他拭了拭泪:“行了,天塌下来不还有高个子顶着么?你愁什么?”
莲沐双眼圆睁,一副委屈至极的摸样,打开她的手:“不要你来假惺惺。”
傅年玉火了,“你不要不识好歹!”
“我就是要不识好歹,你能奈我何?”
嘿,真是猪八戒倒打一耙,这莲沐哪里是身世坎坷的名伶,简直都是被家长宠坏的顽童。
“我能奈你何?”傅年玉舔舔唇角,彻底被莲沐气昏了头,“你看我能奈你何!”一把揪住对方衣领,推到墙角,三下五除二,将外衫剥掉,凑上前,朝那莹润粉嫩的唇上狠狠亲了下去。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轻薄人了,之前对花书阅就有过前科,故而做来是驾轻就熟,莲沐完全被这突发状况吓傻了,半晌也无反应,柔软的唇,带着清爽的冰莲之气,在唇齿间弥漫回荡。或许是出身于滑国的原因,莲沐的身上,并无一般男子的纯阳之气,抚在他胸口的手心下,竟是一片沁凉,像是滑腻的珍珠。傅年玉偷空抬眸,朝那浸染着水汽的迷蒙双眼瞧了一回,四目相对下,沉迷于女子温情中的莲沐悚然清醒过来,当傅年玉再次压下唇的时候,狠狠一合牙关,尖锐的叫声陡然想起。
傅年玉一把推开莲沐,捂着自己流血的唇:“好疼好疼!你属狗的吗,干嘛咬我?”
趁此机会,莲沐匆忙将被剥落至腰间的衣服穿好,退到门边,之前雪白的脸,这会儿涨的通红:“我……我要禀奏南阳皇帝,你轻薄于我,你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
说完,拉开门就跑出去了。
傅年玉抱着头,心想这回完了。莲沐是滑国人奉为神圣的白莲公子,若说上回是无意轻薄,倒也能说得过去,可这一回,却是有意调戏,自己再能说会道,只怕也逃不过一个死了。
怎么办怎么办?都说酒色害人,此话一点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