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何陌卿的何木槿,她的院落本就离千袭的最近,听到打斗声本能的出来一探,高手对招,何木槿一眼便知自己不是对手,反身施展轻功去向哥哥求援。而容子陵正和乔磊、邓耀喝完茶回来,在门口遇到从校场回来的杜玄、楼青冉、孙永桓,几个刚跨进门槛便看见匆忙掠去的何家兄妹,心知情况不对,纷纷跟了上去。
容子陵“关山月”一出,瞬时便到了回廊,眼见婉衿、步清风已不省人事,千袭当即便要被人震碎天灵盖,横死当场,心下大骇,想也未想,便掷出手中折扇,携了他十六年功力撞向黑衣人右臂。而何陌卿的一只袖中箭却是冲着黑衣人的心口去的,正是千钧一发时这一扇一箭救了地上的三人。
众人连忙七手八脚将三人抬进屋里。容子陵抱起婉衿时便知小丫头只是被人以一记手刀敲晕了,醒了就没事了。
而凤千袭和步清风,容子陵一一看过,越看越觉得惊心。自己的武功与千袭、步清风在伯仲之间,而来人竟能将这两人伤及至此,恐怕三人联手都制不住他,功力应是与容行之相当。
千袭还好,虽然呕了不少血,但当时是他以“碧海青天”攻去,奈何黑衣人掌力太过雄浑才震伤了他,再加上他身负“凤箫吟”、“空亭日暮”两种心法,“凤箫吟”乃武林大家凤家的家传心法,至纯至和,极其难练,一旦练成却是受益无穷,当年这内功心法千袭他爹编成了童谣让千袭背下,十多年来,未经指点,一路全靠千袭自己摸索而来,自然还未纯熟;而“空亭日暮”是容行之独门心法,至清至净,玄妙非常,这些年容行之倾囊相授,千袭练得倒是比他本家心法扎实得多。此时,两脉心法糅合自行运遍千袭全身,在容子陵看来,待两种心法自行运过小七十二周天,千袭也就该清醒了,再由他运过大三十六周天,内伤也就该差好了大半。其实,以千袭的武功应该远不止如此,只是他临敌经验不足罢了,虽然在军中多年,战场上杀得却都是普通士兵,而二叔与自己跟他对招亦是都点到即止,他几乎就未与高手过过生死之招。
真正棘手的是步清风,同是一掌,千袭好歹自己“碧海青天”多少化去了一些力道,况且那黑衣人是接掌的一方。而步清风右胸是生生受了一掌,万幸是击在右边,若是在左边,只怕心脉早已尽断。若是容行之在场,定能一眼看出击于步清风右胸的一掌正是当日使容子琅毙命的“罹神”,“罹神”一掌,甚是刚猛,就是千斤巨石也能一击而碎,何况人肉体凡身。
天快亮时,千袭悠悠转醒。脑子里不断闪过之前的情景,千袭心中担忧,刚要起身便被身边的定西刺史关少衍按了下去:“凤小将军,你莫担心。容小姐只是被击晕,之前醒过一次了,容公子喂了但安神汤给她,现下又睡下了,何姑娘在那守着她呢;容公子正在医治王爷,楼将军、何将军还有杜将军都在王爷那守着呢;孙将军、桥将军、邓副将他们都回营加强守卫。你且安心养着吧。”
千袭点点头,躺了回去,只是越想越惊心,此人内力至刚至猛,如若他为回纥所用,只要他愿意,闯进府来,大开杀戒,这仗,怕是不用打了。
战事才刚刚开始,主将重伤,为稳军心,关少衍让孙永桓赶紧封锁了消息,但整个将军府已然乱成了一锅粥。首先稳不住的便是何陌卿、楼青冉,两人本就是步清风护卫出身,哪有护卫看着主子身受重伤,自己却安然无恙的道理。尤其是何陌卿,他人在府中,却是半点不曾想到竟然有人可以躲过谯楼守卫、将军府守卫进到府内,重伤主子。何陌卿在房间了踱着步子,回想着醒来的容家小姐,凤小将军都说过,那黑衣人是冲着容家小姐来的,最后气急败坏的说了一句:“红颜祸水!”杜玄看了他一眼,心道:王爷要是再不醒,这两人可就要以死谢罪了。便想找点事给二人做做,于是道:“你们,去看看药好了没有,再问问容公子是否缺少哪味草药,也好赶快去寻。”楼、何二人一听,立时向外奔去。
杜玄坐了一会儿,只听步清风迷迷糊糊,口中似是在呓语着什么,凑上耳朵一听,杜玄当即叹了一口气,复而取过笔墨,写了封信,绑在鸽子脚上,鸽子扑棱着翅膀,从窗子飞走了。
这厢,容子陵也在写信,步清风伤在右胸,伤了肺不说,心肺相连,心脉自然受损,他没有把握能让步清风恢复如初,只得通知师傅,不管怎么样,那种时刻,步清风是可以舍了小婉儿的,毕竟小婉儿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但他没有,所以,这是他们容家欠他的。希望,希望师傅还在昆仑玉珠峰的小楼,千万不要云游去了。
五日后。
千袭以自身心法疗伤,再加上容子陵开出的一打药方,千袭的伤已好了大半。听说这五日中回纥发动了两次进攻。好在规模不大,杜玄、孙永桓、乔磊、邓耀、邵宣林五人压制下去绰绰有余。楼青冉、何陌卿二人心神不宁,给他脸色看,千袭也是可以理解的。若是哪日衿儿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人搞的生死未卜,自己也会恨死那人的。衿儿这些天也是辛苦她了。千袭还记得睁开眼睛时,看见她坐在床边目不转睛望着自己的样子,就好像她若是眨了一下眼睛,自己便会消失不见似的。
见千袭大好,婉衿心里自然欢喜,但她如何不知步王爷还未醒来,那日何将军那一声“红颜祸水”自己是听见了的,想想也是,自己除了给别人不断的添麻烦似乎什么也没做过,这词用在自己身上倒也不冤枉。虽然自己比谁都奇怪,那黑衣人为何三番五次要捉了自己,那日敦煌虽只是一瞬,但也感觉得到,他是冲自己来的,而前些日子更是明目张胆。自己在敦煌的日子,明明连出门的机会都不多,更别说认识刺史府之外的人了,怎么可能得罪了谁。但是,步王爷是因为自己受的伤,这是事实。去探望过几次,都别何将军拦了下来,他可能是觉得自己是煞星吧。
晌午时分,一队近百人的人马在将军府门口停了下来,一辆华丽的马车更是引人注目。门口的守卫不敢轻易将人放进去,便通报了楼青冉,楼青冉只觉得奇怪,便出来一看,当下愣住,马车车帘被掀开,丽衣女子冲楼青冉点一点头,楼青冉这才回过神来,喊了一声:“夫人。”
此人正是江宁王妃,步清风的结发妻子,杜玄的嫡亲妹妹杜夕月。
那日,步清风昏迷中喃喃一声“夕儿”,杜玄当即飞鸽传书到江宁王府,战场上受伤在所难免,若是人人受伤都把家中女眷叫来,那成何体统,便算是他杜玄是有私心吧。步家与杜家是世交,步清风娶了杜玄的妹妹实属正常。本来步清风便是极喜欢杜玄那小妹妹,自然欢喜,可偏生天意弄人,郎有情,妹却无意,步、杜两家世代联姻,纵使杜夕月不愿意,还是被八抬大轿抬进了江宁王府,做了王妃。杜玄至今也没弄明白,自家妹子对步清风是哪点不满意,小时候一口一个清风哥哥,现在怎么搞成这样,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弄成一对怨偶才能满意吗?趁这个机会培养培养感情也是好的。
杜夕月的马车从侧门直接进了府,她带了一个贴身丫鬟,一个贴身女卫,一干护卫,还有,一车草药。等杜夕月下来时,杜玄已经等在马车旁,而容子陵则是很狗鼻子的被草药味道吸引过来的。
“这就是你告诉我的,你身受重伤,病的要死掉了吗?”杜夕月眼见完好无损的杜玄就知道自己被哥哥摆了一道,自然生气。容子陵忽然很同情的看了杜玄一眼,同是哥哥,待遇怎么就差了这么多,想当时小婉儿见到自己……
杜玄早就猜到妹妹会是这种反应,也不恼,只道:“受伤的是清风,我若不这样,你能来吗?”杜夕月微微震了一下,那个素来翻手云、覆手雨的人,也会受伤吗?而容子陵一听这话则是敏感的感到不对劲儿,啧啧,果然,王公贵族的婚姻……
而此时何卿陌正向这边奔来,看见杜夕月自然是一愣,然后才喊了一声:“夫人。”接着对容子陵道:“容公子,王爷醒了,我来找你去瞧瞧。”
待几人来到步清风房里的时候,却是看见步清风靠在婉衿身上,婉衿小心的喂他喝水的情景。杜夕月当即瞟了杜玄一眼:“你便是让我来看这个的吗?”说罢转身便走。何陌卿则是咬牙切齿,心道:果然,你一靠近王爷就没好事!
此时婉衿也已看见容子陵他们,便扶步清风躺好,道:“二哥哥,步王爷醒了,你来瞧瞧他吧。”
容子陵“啊”了一声,走了进来,跟进来的杜玄则叹息这小两口不知要到哪日才好,而何卿陌恨恨的剜了婉衿一眼,婉衿只道何卿陌气自己靠近了步清风,便匆匆回房去了。其实,婉衿今日确实打算再厚着脸来看看步清风的,刚刚走到门口就见何陌卿飞奔而去,她以为步清风出了什么事,疾步进来,却看见昏迷多日的步清风迷迷糊糊说着“水”,便倒了茶喂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