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抱怨,该做的事儿还得去做,本以后又是和芷兰医官相敬如冰的处上两个时辰,没想到药房的时候,等在屋里的竟是谭长止。
“芷兰医官出门买药去了。”谭长止淡淡解释一句,递上手中药包,“这是王爷的药,芷兰医官配好了的,你直接入药就行。”
“还是买止血之类的药草么,为什么要买那么多。”乐安很不解,她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会引起大片伤亡的危险,芷兰医官太冷漠不可亲近,她纵然疑惑也不敢问,正巧谭长止说及这事,她就顺口问上一句。
“靖边并不平静。”北宁的刺客和小股小股的马贼们是那位修罗将的玩具,没有人敢以北宁的问题对修罗将提出异议,自然没有人敢命他把那些‘玩具’收起来。修罗将想来不会有杀怀祈王之心,可让随行侍卫死伤大半再到达靖边府衙的事,那个肆意妄行的人绝对做得出来。
所以伤药必须越多越好,得做最坏的打算。
因着一些因素,谭长止并不愿意对上那位靖边的大将军,可谁叫陛下点了卯,甚至罢了他的职,随便塞了他一个御前带刀侍卫——只要不是傻子,谁会相信他仅仅是个御前带刀。
嗯,对外界的事直似一张白纸的乐安,恐怕是真相信的。
“靖边原来那么危险啊,没想到御前侍卫这样的金饭碗,也会派到那样危险的地方。”好可怜,谭黑锅不是做了黑暗政治的牺牲品吧。
果然,谭长止心里默道,对于他来说,御前带刀恐怕已经很可怕了,不知他哪天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职司,以及那代表的意味,是否还敢这么亲近他。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很奇怪吗?”被谭长止似笑非笑的诡异目光盯着,乐安不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没粘上饭粒吧?
谭长止唇角极快的闪过了一丝笑意,“我还有事,你尽快熬好药,误了时辰我也不好帮你。”点了点头,推门而出。
“喂,等等。”
“有事?”
“那个……”乐安迟疑了一下,因为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动问,她心砰砰跳得厉害,些许犹豫、些许不安。
“我在听。”
面对面前少年的不安,谭长止并没有出言安慰,可那般淡定从容的神色,却自有一股安抚人心的作用。
像这样坦坦荡荡的人,是绝对与阴谋算计无涉的吧,乐安盯着他的双眼,这般感慨着,唇角便不自觉弯起来,偏着头笑起来,用不在乎的语气道:“也不是多么大的事,就是我早食的时候在饭堂遇到了那个西奉的剑客,是谭护卫您放了他吗?”
“你说书墨白?”谭长止皱起眉头,“他找你做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是说请我吃饭,还有称赞自己如何英俊潇洒之类的。”乐安撇撇嘴,若排除那些引起她惧怕的东西,那个叫书墨白的自恋狂,本身倒是极有意思的人,和冷言寡语的谭长止可谓两个极端。
“对着少年也能自卖自夸,他脸皮倒真是越来越厚了。”没有怀疑乐安的话,谭长止感觉颇为无力,他一贯是不会和书墨白那样的人相处的,可惜因着各自的老师,因着大匀、西奉两朝,因着两人皆无法真正拿下对方,这些年来,交涉反而越来越多。
乐安便只见谭长止似乎想到极厌恶的事,冷酷的面瘫脸硬生生扭曲了一下,方抬头冷冷道:“不用理会他。”
抬脚走了一步,想及少年比起前几日苍白了许多的脸色,他终是有些不忍,扭转头,盯着乐安淡淡道:“关于王爷所中的……”有些无法措词,谭长止半响也没说出个‘毒’字,不喜的跳了过去,继续道:“因为我要你熬药,恐怕令你极为不安,其实不必如此,关于这件事情,我心中很清楚……”
他又迟疑了下来,厌恶的皱了眉,好一会,才用一种刻意掩饰情绪的缓慢语气道:“若要真说得分明,其实不过是家贼难防,旁的人都不过是无端牵连……所以说,你不用太过小心谨慎。”说到最后一句,他语调才恢复了刚毅果断。
谭长止说得轻巧,乐安却听得心惊肉跳,这一行中有哪个了不起的‘家贼’,能令谭长止这样的人,似乎难以启齿,只要一谈起来,就那样厌恶着却又无可奈何的,那个隐藏的大BOSS你在哪里!!!
“至于书墨白的事,我只是不太喜欢看见他,事实上,害怀祈王,对他乃至对西奉,都绝没有任何好处……何况就像他所说,最起码现在来说,他确实只是一个单纯的剑客,害任何人都不会为他的剑客之名添加光彩。”
很诚实的承认针对书墨白是出自私心,谭长止对乐安点了点头,径自走出了门,一声轻哨叫来两名黑骑守着药房们,这才大步离开。
可即便谭长止解释了,在乐安看来,这事情依旧怎么看怎么蹊跷。
像皇帝命了钦差往边关的,大抵都是怀疑边关守将忠心之类的吧,怀祈王一直病重难行,钦差便不得不一直延缓到达靖边的时间,有利的当然就是现在边关的那位修罗将军,可问题在于,难道那位修罗将军不断收买了怀祈王的‘家人’,竟还把像谭长止这样,看来绝对不可能被人收买的人,也给网罗在了旗下,不然有什么可以解释谭长止在清楚猫腻的情况下,还不阻止这种无限制拖延钦差行止的行为?
相比于这件事,令她害怕的书墨白之事反而是简单单纯了,没有阴谋、没有算计,只是纯粹的一场巧合,若不是她那天跑到那破院子里,也就不会遇到书墨白这个人。
当事情本身不是建设在阴谋诡计之上的时候,不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就都不会那么容易令人产生黑暗的联想,所以她太堤防反而容易判断失措,引人怀疑,不如自然而然好。
嗯嗯,要是书墨白敢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她就揍他,反正即便不是因为现在这个情况,那个整天嘻嘻哈哈自恋到爆的男人的话,好像也不是那么值得信任,是那个家伙的话,她一点也不因为可能失去身份的线索而可惜。
最重要的是,乐安泪流满面的想,老天爷即便是为了让她来生产杯具,而把她扔到这个世界上,也总不可能随便几下就玩死她吧!
要坚定的认为杯具的道路任重而道远,所以本姑娘会像小强一样坚挺的走在逼仄的小路上,让那些走宽宏大道的人都去挤着吧,乐安在心中狠狠的握拳。
又是照例应付了盈盈姑娘各种骄傲,被变本加厉的、盈盈姑娘认为很隐晦,事实上几乎明显得指着鼻尖说了一通‘低贱的人’之后,乐安刻意走在偏僻的小道上,就着林荫阻挡午时因临近入夏,而显得毒辣的阳光。
可事实证明,这种所谓的偏僻的小道,想要活得更久更美好的人,是绝对不应该去走的。
这次倒不是黑白双煞全武行,她……撞破人好事了。
这是多么悲催的运气,乐安满头黑线,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女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女人的声音是她从没听过的,语速很自然的不缓不快,用词规矩端方,即便是在邀请男人,也是极矜持的,一点不会令人觉得轻浮。
可素,那位自称沛菡的姑娘说的是神马,听说谭护卫受了伤,所以带了伤药,那些隐晦着夸那伤药如何如何少见、如何如何不凡的话且先无视,这里不会有第二个谭护卫、还正巧受了伤吧!
奸夫居然是那个面瘫的感觉性冷感的黑锅脸耶!
乐安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要是她没突然得了老年痴呆症的话,她记得谭长止的伤可是在胸口,这绝对不可能是神马正常的友好的正义盎然的男女的纯洁的友情吧!
私情不奇怪,可是谭黑锅的私情,这素多么的出人意料啊!
如果有一架照相机在手,她一定会果断的拍照以做把柄,可既然没有照相机,能围观一场知情者很少,而且令人难以置信的JQ,那也是悲催生活中美好的调味剂啊!
谭黑锅,不要大意的奉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