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雪和龙渊一前一后追出了莲花居,前后相差不过数丈。梅若雪的武艺和龙渊比虽然是差得很远,但是轻功却高明得多,她把龙渊远远地抛在了后面,紧紧地追着那个趁乱逃走的人。被追赶的那个人轻功居然也很多错,在前面跑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被追上。
三人你追我赶,很快便出了洛阳城,守城的军士甚都没有来得及阻挡便被突破。离开洛阳城南门四十里之后,前面便是一片密林,梅若雪心中着急,如果被他进了密林,再要追就难上加难了。关键时刻梅若雪强行提速,只见她起步如飞,足不点地,几个起落跳到了那个人的身面,整个过程犹如兔起鹘落,在瞬间完成。那个人前进受阻便转身要逃,却见龙渊从后面堪堪追来,他已经陷入了二人的包夹之中。
那人眼见已经陷入包围,便不再逃跑,从背上取出一截紫金鞭,作出了战斗准备。梅若雪和龙渊见此情形,也知道一场大战是在所难免,梅若雪把手中的玉箫在身前一晃,采取了守势;龙渊的尚方宝剑已经交给了巡城御史,此刻手中没有趁手的兵器,便一抖手从腰带下面抽出一把师传的紫府软剑。
梅若雪见那个人年龄在五十左右,须发灰白但精神矍烁,手持一截紫金鞭,临危不惧,果然是高手风范,于是问道:“看你的样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莲花门的门主杨孤鸿吧?”
杨孤鸿斜眼看着梅若雪,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阴阳教的总管。真后悔当初没有一举把你们铲除,以致留下了今日之患。不过我还不知道阴阳教什么时候与朝廷的鹰犬成了一路?”
说着瞟了龙渊一眼。梅若雪冷笑道:“咱们彼此之间,到底谁是朝廷的鹰犬,自己心知肚明。我阴阳教的事,向来不需要向别人解释什么。不过莲花门竟然残害无辜人命数十条,行事未免太过下作了,不管有什么理由都说不过去吧?咱们江湖人管江湖事,这件事我阴阳教管定了,你今天如果不给一个交待,以后你莲花门的弟子在江湖上行走被我阴阳教看到了,那就休怪我们没有事先声明。”
杨孤鸿仰天长笑:“原来如此!我早就怀疑有人暗中破坏我莲花门的事,没想到是你阴阳教。既然如此,今天就算你肯放过我,我也不肯放过你。”
龙渊在一旁听得不知所谓,便不耐烦地说:“要打就打吧,罗嗦什么?”
说完就剑尖轻颤,径点杨孤鸿的前胸。
梅若雪眉头一皱,这才发现带一个丝毫不懂江湖规矩的人来是多么的失策。龙渊虽然本领极高,但并非是江湖中人,只是秦王府的一名家将,不管他杀了多少人,闯了多少祸,自然会有皇帝和秦王替他作主;自己却是阴阳教的首脑人物之一,所作所为无不代表着阴阳教,当然不能胡来。不过龙渊既然已经开打了,自己即使袖手旁观,也会被认为是龙渊的同路人。既然已经被拉下水,不打也就白不打。
杨孤鸿是江湖上著名的武学高手,十九年前鹰愁谷力毙阴山八怪,一战成名,从此打遍江湖罕逢对手。入主莲花门之后,更是潜心武学,十几年来与他交过手的人,能够明显胜出的不出十个。
梅若雪乍逢大敌,先紧守门户,再图可胜之机。她既不用力格挡,也不主动进攻,面对杨孤鸿的沉猛招数,避实击虚,攻敌之必救。数十招之后,一根玉箫使开了,如同灵蛇一样,紧紧地缠着杨孤鸿的紫金鞭,使其招数渐渐迟滞,攻势已经不再那么刚猛了。
龙渊却是一个不管不顾的主儿,他自幼在王府中长大,除了师父之外从来没见过其他的江湖中人。这一次随小王爷出府,有幸与四大剑派的高手对决,才发现已经站在了剑术的绝顶之处,普天之下难逢对手。这样的一个龙渊,哪里管杨孤鸿是成名多少年的武林前辈,只认定他是小王爷的大仇,因此出手极为凌利。
杨孤鸿在这两位高手的夹击之下,渐渐露出了疲态,因此无力反攻,只能紧守门户。
龙渊连续十六招灵蛇快剑,招招制敌要害,杨孤鸿被攻了一个手忙脚乱。梅若雪趁此良机玉箫一竖,点中了杨孤鸿的麻穴,杨孤鸿顿时行动呆滞。梅若雪玉箫连点杨孤鸿十三处大穴,杨孤鸿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此刻也无从施展了。
龙渊把紫府软剑搭在杨孤鸿的肩头,问道:“杨孤鸿,为什么要与我秦王府为敌?你的后台到底是什么人?”
梅若雪初见龙渊剑往杨孤鸿脖子便去,心中大急,待见龙渊只是剑刃加项,用以逼供,这才放下了心,原来这龙渊也不是在什么情况下都犯浑,刚才的那场屠杀大概是被气糊涂了。
杨孤鸿哼了地声,绝口不语,大有“要头一颗,要命一条”之势,任凭龙渊再怎么问,他都不再说一句话。
梅若雪见此情形心中一动,假意说道:“算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莲花门的门主,问也问不出什么的。”
杨孤鸿听到这话,立即反驳:“你说什么?我不是门主谁是?”
梅若雪心中暗暗好笑,激将法果然是一条百试不爽的妙计,任你多大的本事也很难避得了。
“好吧,就算你是。看来这莲花门的门主的确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武功稀松平常,胆子又小,只会躲在暗处伺机逃跑……”
“你说什么!门主要不是受伤调养,会容得你们这些鼠辈在总舵横行……”
说到这里,杨孤鸿忽然发现自己一时说漏了嘴,泄露了重要信息。
他的确不是莲花门的门主。
梅若雪这一计威力实在是无穷,她吃准了杨孤鸿这些成名的大宗师爱惜名誉胜过性命的弱点,故意说得他们一无是处,以激发他们的争强之心,果然套出了最真实的情报。
龙渊心中暗暗佩服梅若雪,她的武功虽然差劲,行走江湖的经历却比自己老到得多,简简单单两句话,就套出了敌人口中的重要情报。再想想自己,整天呆在王府中,除了仗着王府的势力和高超的剑术横行霸道以外,什么也做不到,真是绝妙的讽刺。不过这些只是心里所想,龙渊表面却不动声色地问道:“原来莲花门主另有其人。快说,你们的门主到底是谁,现在何处?”
杨孤鸿一时中计,此刻醒悟过来,却绝口不提。
“啊呀不好!”梅若雪忽然醒悟过来:“我们中计了,他们的门主就在莲花居,什么地方都没去……我们快点儿去追,希望可以赶得及!”
杨孤鸿仰天长笑:“来不及了,门主此时一定已经离开那里,到了更加隐蔽的地方。”
龙渊气得两眼直冒金星,他现在也已经明白是中了杨孤鸿的调虎离山之计,真正的门主已经趁这段时间秘密转移了。他一时性起,把软剑一扬,噗噗两声,就把杨孤鸿的锁骨挑了。锁骨是人身要紧部位之一,又是学武之人的关结部位,一旦被挑穿就等于被废了武功。杨孤鸿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挣扎不起。
梅若雪大概是没有料到龙渊会来这么一招,也吃了一惊,阻止不及。她心思缜密,曾经听很多人管大哥黄连叫“少主”,也许和这杨孤鸿之间有什么关系,就算不是父子,只怕也有着非同寻常的情义,所以能制一服,不制一死,留着他一命,以后在大哥面前也好说话。现在龙渊竟然把他的武功废了,虽然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总算还留下了活命。龙渊现在已经不顾一切,向来路而去,她知道现在的龙渊已经是一辆近乎失控的马车,如果没有人个在他身边,随时都有可能伤人,虽然很想把杨孤鸿安顿下来,也只有作罢了。
二人回到莲花居的时候,那里已经变成一片火海了,火势蔓延,整个永昌大街都有被火烧掉的可能,巡城御史和五城兵马司正在组织人灭火。这火不用说,一定是莲花门的人干的事,江湖人危害国家,不是没有道理的。
龙渊气得一跺脚:“现在总舵也烧了,再想找他们的人,只怕是大海捞针了。这笔血债只怕是冤沉海底了。”
梅若雪心潮澎湃地看着那片火海,忽然说道:“这也未必。你可能是真查不到,我却未必查不到!我们约一个地点,你在那里等着,三天之内看我的答复。”
龙渊哪里肯信?心想你这点本事连我的一个零头都赶不上,怎么敢夸下海口?
梅若雪见他脸上有怀疑的神色,便说:“鱼有鱼路,虾有虾路,江湖人有江湖路。也许你们王府可以办任何的事,但江湖上的事还是得我们江湖人去解决。安心等消息去吧!”
龙渊待要不信,又想她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他们江湖中人总会有一些自己的办法,于是就在他们约定的桃园客栈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