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雪的的确确像黄载兴所预料的那样,去莲花门的总舵为自己所中的暗算报仇,所不同的是她吸取了昨天晚上的教训,先回京城分舵调集了一些人手,以备遭遇不测的时候相互救援,总好过一个人孤立无援的。这一来一回的就耽搁了不少时间,等她们再到莲花门总舵的时候已经比龙渊晚到了很长时间,而巨变也已经发生。
五六具尸体横躺竖卧地堆列在莲花居的门前,地面上血迹斑斑,奇怪的是莲花门的人竟然任由这些尸体横列在那里不去理会。这里是京城的地面,莲花门的势力就算再大,也绝不敢明目张胆地挑衅京城的治安防务,昨天晚上夜袭秦王府的时候也是穿着夜行衣行事。
难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梅若雪一挥手,手下的人分头散开。她抽出兵器暗中戒备,走进莲花居,却发现尸体远不止门前的那几具,院子里陈列了一大片的死尸,其情状较之秦王府还要惨烈。
是谁这么大的手笔?
江湖上能在莲花门京城总舵肆无忌惮杀人的,除了阴阳教勉强有这个实力之外,其他的门派是绝不敢如此行事的,而阴阳教嘛,不好意思梅若雪她自己正是其中的一员。不过就算阴阳教真地这么干了,双方打斗之下,难免互有死伤,而看院中的死尸的服饰,清一色全都是莲花自己的人,其中还有一些高级的执事人物,肯定绝不是阴阳教所为。从死者的伤口形状来看,他们都是死于江湖一种绝顶神兵七星龙渊剑之下。
是师兄?
不对,师兄的龙渊剑连同自己的玉箫早在行刺皇帝失败的时候就一并被收缴了,玉箫是黄载兴送还给自己,那龙渊剑还在皇帝的手中,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呢?梅若雪忽然想起她从皇宫被黄载兴带回府的时候,剑奴沿途押送,手中拿的就是龙渊剑,只不过当时只顾着和黄载兴怄气,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忽略了。这样看来能写出这么大手笔的那个人,一定就是他了,也只有他这个生在王府中的绝世高手,才能做出这种不顾江湖规矩的惊世骇俗的事来。
梅若雪又在这么多尸体当中发现了华山分舵的李双江,他看起来是还没有来得及拔出兵器便心口中剑而死。梅若雪记得昨天晚上曾经和他对过一掌,他的掌力虽然比自己弱,毕竟也只是稍弱,自己绝无可能在一招之内将其击毙,而他的掌中暗算又是导致自己无端经受严峻考验,险些失身的罪魁祸首。这个喜欢乱来的家伙看起来似乎并不让人讨厌,他毕竟杀了自己的仇人。
梅若雪既继深入内院,隐隐听到了打斗之声,可能那里的敌人武艺很高,没并法一招致命。梅若雪暗中潜进内院,果然发现那个剑奴正手持师兄的七星龙渊剑势若疯虎地与人打斗。
龙渊告别黄载兴之后,便直奔莲花居而来,他昨天曾经来过一次,已是轻车熟路。沿路之上没有看到梅若雪的影子,龙渊想起她轻功无敌,比自己高出不止一个层次,也许已经深入了龙潭虎穴之中。如果她有什么闪失,小王爷那里怕是不好交待,唯今之计只有恃强硬闯了。
龙渊听梅若雪说过,这莲花门是一个淫邪的江湖门派,门下败类充斥,昨天又血洗秦王府,这梁子算是结下了。这里既然就是莲花门的总舵,也就不要心存慈悲,想到这里龙渊话也不说,径直往莲花门就闯。
护院昨天见过龙渊,便知道他今天来者不善,正准备拦下来问个究竟,冷不防对方抽出一把剑来,顿时寒光四射。护院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把剑就刺进了他的心口。龙渊把宝剑抡起来,二话不说,见人就砍,护院和暗哨正不知所以,就被攻了个措手不及,血溅当场,死伤狼籍。为首护院见势不妙,一溜烟地跑进了莲花居,想来是去通风报信。
龙渊心想跑就跑了吧,反正要大开杀戒了,先杀哪个后杀哪个也就没什么分别了。正所谓有仇不报非君子,这莲花门趁着自己不在,把秦王府杀了个鸡犬不宁,这个场子如果不找回来,哪里会咽得下这口气。你要灭我的门,我就灭你的派。
龙渊剑一沾染了鲜血,潜伏在龙渊体内的杀性便立时被激发出来了,他把龙渊剑使泼了,顾不得讲什么招数了,一律变成乱砍乱劈。一剑劈下去,总有一个人毙命,一剑扫过去,也会有一大片的人断手残身:这就是把剑神激怒的后果。
龙渊见人就杀,无论男女一概不放过,从前门开始杀起,穿过层层的院落,一直杀到后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杀了多少人,总而言之是他所过之处,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可气的是莲花门的门主居然连面都没有露。杀戮过后,龙渊心中也是一阵后悔,如此大杀一通,恶气虽然出了,但是真正的大仇却仍旧没有报。
龙渊站在院子里,忍不住大声吼道:“杨孤鸿,你这个缩头乌龟,有本事你躲一辈子别出来!”
龙渊的声音相当难听,好似木锤敲破锅,赛过寒鸦叫晚风,在这血淋淋的莲花居里,虽然正值夏天,仍然让人不寒而栗。喊了半天,也没有看见一个人。
忽然龙渊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在房顶上响起:“喊得这么大声,聋子也该听到了,一定已经没人了,你就省省吧!”
龙渊抬头一看,原来房顶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公子,龙渊眼睛多尖,一眼就认出她是女扮男装的梅若雪。他跳上房顶,问道:“原来是你,我以为你早失手被擒了,正打算杀进来救你。”
梅若雪冷笑道:“随你怎么说。我只是看见有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杀气腾腾地来到这里,我就准备看一场好戏。我总以为一个人就算头脑再怎么简单,怎么说也比一头猪聪明一些吧,结果看到这个人的表演之后,我就对人的智力产生了怀疑。”
龙渊怎么会听不出她语带讥讽?只不过既然是小王爷喜欢的女人,将来说不定就会成了自己的主人,此时最好还是客气一些,免得到时候受气,因此对于她的讥讽就装作没听出来,自言自语地说:“难道杨孤鸿那老家伙今天并不在总坛里?”
“不会的!”梅若雪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
“想也知道啊!这宅子就是莲花门的总坛,单看外面那么多高手在明里暗里护院,里面又有这么多高级护法人物,还有一些是各分坛的坛主,他们一定是在这里开会,这样的场合,他们的门主又怎么会不在场呢?而且刚才在你乱砍乱杀的时候,我一直监视着这个宅子,没有发现有人逃出去,所以我敢肯定门主一定还在。”
“高级护法?坛主?躺在地上的这些人里面,有这样的人吗?他们的武功也稀松平常,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梅若雪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真是一个武功绝顶,又头脑简单的武夫。被杀的这些人里面,几乎全都是莲花门里的高级执事,至少有一半以上的精英高手死在他的剑下,经此一役莲花门元气大伤,至少在十年之内不会在江湖上行走了。
正在此时,就听得宅门外面人喊马嘶,似乎有大队的人马把这个宅子团团包围。龙渊把剑一横,便要抽剑,被梅若雪制止了:“这一定是巡城御史的人马到了。在你来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让人报案了,不过已经死伤了这么多了才来,真是太慢了。我看现在最麻烦的是这官司该如何了结,你的麻烦来了。”
龙渊吼道:“为什么报官?”
“当然要报官了,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发生了这么大的案件,不可能不报官的。昨天晚上你们家出了那么大的事,今天你又杀了这么多的人,这件事绝不会这么善了的。”
龙渊“哼”了一声:“多管闲事!”
话刚说完,巡城御史已经带着数十名官差闯入莲花居,龙渊一跃而下,来到巡城御史的面前。巡城御史武作强见一人忽然从房顶上跳到自己面前,着实吓了一大跳,故作镇定地问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吗?”
龙渊正要答应,忽听梅若雪喊了一声:“别跑!”抬头一看,她已经窜房跃顶,逾墙而出,从情理上猜想,只怕是去追莲花门的漏网之鱼了。龙渊心里暗急,正要去追人,却被武作强的人拦住。
龙渊心情奇恶,但要大开杀戒却又不能,因为这毕竟是朝廷的官吏,无奈中把手中的剑在武作强的面前一横:“拿着这把剑去找皇帝要人,我现在没空跟你们纠缠!”
武作强接过来一看,这柄剑真是非同寻常,入手分量不轻,长可及三尺,宽有六寸五分,剑鞘上刻有四个大字“如朕亲临”,另一面是一行小字“钦赐龙渊剑,上方监制”正反两面都有一方印,里面是大篆“皇帝行玺”。
尚方宝剑!
这可真是一件了不得的东西,这把宝剑的权威之大,就像见到了皇帝本人一样。持剑的人就是御赐的钦差,对朝廷的官员以及吏民有生杀予夺之权,这样的人谁敢得罪?武作强连忙跪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边说道:“不知上差驾到,死罪死罪!”
再看龙渊的时候,人已经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