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英皇朝的第三代皇帝黄德铭,统治皇朝已经二十四年,年号天策。帝国在他的统治下,国力逐步地增强,在前朝战乱中被破坏的生产有一定程度的恢复,虽然不能称之为盛世,但也可以号称小治。就是这样一位皇帝,也是大权旁落的受害者,他所能真正做主的事情其实很有限,在更多的情况下不得不受制于另一位实权人物——大将军杨连城。黄载兴进京所为其祝寿的人皇后杨氏,正是杨连城的姐姐。
杨连城为了给杨皇后祝寿,整个宫中和朝中都忙得焦头烂额,唯独天策皇帝是最为空闲的,所以才在第一时间就召见黄载兴。黄载兴记着父王所教的礼数,见到皇上之后要行三跪九叩之礼,口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因为这是表达对皇帝忠诚和恭敬的最为隆重的礼节。可惜他的忠诚还是没有办法完全表达,因为礼不到一半就被皇上打断了。
黄载兴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位亲自扶他起来并拉着他左看右看的人,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亲切感。皇上长得非常慈祥,一脸的笑容好像当空的太阳一般温暖,照得黄载兴心里亮堂堂地,鬓边虽然有几缕斑白的头发,但精神健旺,浑然不像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黄载兴心里总有一种见到亲人般的感觉,虽然事实上当今天策皇帝正是他亲伯父。
“兴儿,快快……快来让朕看看!”
天策皇帝乐呵呵地看着黄载兴,甚至有一些爱不释手,虽然以前只有父王才像这样打量和抚摸他,可是他对于这种亲密的动作并无任何反感,仿佛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
“一转眼有十多年了吧!那个时候你才两岁,没想到已经这么大了,还出落得如此俊俏。”
“皇上见过我?”
黄载兴疑惑地问道。
“是啊,十多年前,朕曾经到过长安,那个时候你还在奶娘的怀里,朕接过你来抱了半天……想想还像是昨天发生的事!”
天策皇帝的思绪似乎已经飘到了十多年前。黄载兴忽然想起自己进宫是有事要向皇上禀报的,于是又躬身施礼:“启禀皇上,皇后寿诞,臣父本来是想要亲自进京,不过临行生病,王兄作为世子又必须镇守边关,所以派遣小臣代为进京……”
天策皇帝没等他说完就哈哈大笑:“傻孩子,让你进京本就是朕的意思,你父王生病什么的不过是个借口,你前脚踏出长安城,后脚你父王的病就该好了。”
“那么皇上的意思是……”
“朕就是想看看你,这次进京就多住几个月,让朕带你好好认识一下这个京城,身为咱们皇家的子孙,有必要了解一下自己的家门是什么样的。”
来到皇宫半天,黄载兴觉得好像是进了自己家一样那么亲切,虽然是因为身为皇室子孙自然便拥有的一种归属感,但更主要的却是因为这个皇帝一点皇帝的架子都没有,就像一个长辈那么亲切。
便在此时,有一内侍匆匆而入,伏地奏道:“回禀皇上,大将军在御书房外求见。”
天策皇帝和黄载兴心中都是一凛,“大将军”三字在朝中就好像洪水猛兽一样让人避之唯恐不及。只是皇帝身为一国之君,对于臣下虽然有所避忌,却是不能不见,只得整理一下衣冠,对内侍说道:“宣!”
内侍应了一下,退了下去。
黄载兴下意识地就要告退,因为梅若雪他们的关系,他对这从未闻名见面的大将军也产生了避忌之心。天策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站在一旁,说道:“咱们堂堂的皇室子孙,没有必要回避一个外臣。”
黄载兴心想也是,自己为何没来由地这般胆小?
过不多时,只听外面有橐橐的脚步声,随后见一个人大踏步地走进来。此人身材奇伟,将近九尺,一身戎装更显得威风凛凛,两眼好像闪电一般让人心悸魄动。此人大步直行,一直走到皇上的御书案前才停下,随即才往后退了两步,象征性地一躬身,说道:“臣杨连城拜见皇上!”
天策皇帝对于他的无礼只若不见,不动声色地问道:“杨卿出征还朝,前有奏报称大破叛军主力,余党正遣部将扫除,江淮不日可定,真是功莫大焉。”
杨连城昂然道:“其实叛党之类的,哪里还用得着我坐镇?我手下随便一个部将即可胜任。不过时逢皇后寿辰将至,这群叛党居然如此扫兴,臣身为国之栋梁,岂能坐视不理?果然臣大军一到,叛党立刻崩溃。现已擒获逆首一人,将帅十八人俱在宫外,奏请皇上处置。”
天策皇帝把手一挥:“还奏什么,这等叛逆直接砍了便了,你身为大将军连这都不能处理吗?”
杨连城果然精神大振,出去安排,过不多时,十九颗人头呈至案下,血迹早已凝固,看来已死多日。黄载兴早已看得惊心动魄,他生活在王府之中,哪里看过这些血腥场面?天策皇帝把手又一挥,命他们全都退下。
过了好一会儿,黄载兴才觉得心情畅顺了一些,忽听皇上问道:“兴儿啊,你看大将军此人如何?”
黄载兴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况,说道:“此人虎步龙行,确有大将之风,杀伐决断,实为统帅之才。然而我观此人鹰视狼顾,必非久居人下之臣,如不及时预作防范,只怕……”
说到这里,黄载兴偷眼一看,天策皇帝此时神色凝重,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
黄载兴当然还没有忘记自己进宫的另一目的,这时见左右没有旁人,便轻声说道:“臣进京途中,遇到一人自称姓常,乃前任大理寺卿常进之孙,二十多年前被当时的大将军杨云山诬为逆党,抄家斩首,子孙流放。现此人为其祖申冤无路,托小臣代为引见,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天策皇帝眼前一亮,他记得在二十年确有这样一件事,当时乃是即位第三年,大权尽在大将军手中,欲护无力。如今若果有其事,不失为改变杨连城大权独揽的重要契机。只是如今要公然翻查此案,必然会遭到杨连城的横加阻拦,必得商议一个妥善之法。天策皇帝想了一会儿,对黄载兴说:“明晚是大学士岳子琦的五十七岁生辰,因为不是整寿,所以肯定不会大邀宾朋。咱们悄悄便装进往祝贺,你把那个人带上,这样一来就可以避人耳目。”
双方约定好了之后,皇上本想留黄载兴在宫里留宿,但是又怕做得太醒目了引人注意,便打消了这个念头,酉牌初刻,便打发黄载兴回去了。
黄载兴前脚离开客栈,梅若雪后脚也离开客栈,她悄悄来到阴阳教京城秘密分舵,有重要消息要通知师兄。可巧常林早一个时辰已经到了分舵,正盘算她可能在什么地方的时候,她就到了。一见面常林就告诉她一个坏消息,在万花楼被他们抓住的剑奴在药力尚未消退之前就已消醒,杀人夺路而逃。阴阳教的一个分舵都困不住他一个人,说出来实在有些丢人,但事情的确已经发生了。
“没关系,一个剑奴跑也就跑了,他不可能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有什么目的。何况就算知道了,他一个人也不可能阻止我们的计划。我这一路情况超出了原来的预料,原来我们要抓的小王爷黄载兴,在我回宫之前化名与我结拜为兄弟。上一次你们暗中保护的那三人,其中的二人就是他们,没有进距离见到他们本人,这也怪不得你们。我这三弟已经听信了我的话,准备带你我去面皇帝。我想他们可能会在宫外召见你我,所以要事先准备充足的人手,等具体的方案确定下来,事先埋伏。可是如果皇帝要在宫内召见的话,那就只有你我二人单独行动了,那时候困难会增大,我们要有心理准备。”
常林拍拍胸脯:“你放心吧,分舵二十三名精英杀手已经到齐,随时待命出发。”
黄载兴回到客栈,却见梅若雪的房间里多了一个人。此人与黄载兴一样,黑衣皂袍,手持一柄七星剑,龙精虎猛,一看就是一个练武的材料。梅若雪见他有所迟疑,连忙解释说:“他就是我的师兄常林,也就是请求面见皇上的人。师兄,这就是我的三弟,他可以带我们见到皇帝。”
常林向黄载兴一抱拳,说了一些感激的客套话。随后黄载兴就给他们二人介绍了进宫晋见皇上的事。
“皇上说在皇宫里的确不方便,京城里又遍布大将军的耳目,只有大学士岳瑾岳子琦家里似乎更方便一些。明天是他的五十七岁大寿,皇上会微服学士府,当然我也会受邀前去,到时候你们扮成我的随从,就可以见到皇上了。”
随后三人就一些具体细节商议了很久,梅若雪向常林使了一个眼色,常林会意,对黄载兴说:“向皇上申诉冤情,有一些人证物证需要当见呈给皇上看,我这就去安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