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训练的那阵子,我基本都是沾枕即眠,繁重的训练让我整个身体都透支了,也习惯了睡在这个陌生的环境,现在习惯了辛苦的训练,反而不再感觉那么疲惫。
这夜月亮很圆,想是快到团圆节了,我竟有些睡不着,我想起了爹,想起娘的画像,和爹书房里的那把古琴,我从未听过爹弹琴,但是我知道,爹一定是个懂琴的人,爹不弹琴了,是因为娘去世了,没有知音了么?
我踱步走进书房,经过翠儿的房间时,还能听到她浅浅均匀的呼噜声。月光透过窗户洒进书房内,幽暗的光线让人感觉静谧的和谐。
我走到琴边,手指轻触琴弦,叮咚的琴音从我手指间流泻,想着爹对娘的深情,琴音也随着我的心境变得哀怨缠绵,呜呜咽咽的丝丝缠绕着。
想着爹那日喝醉,痛楚的声音,声声唤着娘名字时的绝望,琴声和着我的心境一起,体会着爹当时的思念,当时的痛,想见而不得,日日靠着回忆而自暖。
我沉浸在这丝丝缕缕的哀伤里,不知不觉竟几滴泪滴落下来,砸在琴身发出一声清浅而晦涩的杂音。正在这时,一曲清冷的箫声传入耳中,带着些许悲凉,正与我的琴音相应和。
箫声很快融入我的曲调,渐渐带动着我的琴音,变得缠绵而清灵。我慢慢奏完一曲,外面的箫声也渐渐低沉下去,余音落地,缓缓消失。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我急急走到窗前,向外张望,希望能够看到吹箫之人。从箫声传来的方向,并不是很近,但可以肯定是天行健之内。天行健内人不多,就连来人探望也很少,进的天行健规矩很严格,不管你身份多高贵,都一视同仁,探望也不允许太多次。因此至少可以断定是馆内之人,但是到底是谁呢?
想想这几个月,除了与慕容祈彦起了些争执,倒与其他人没过多的接触,一方面训练十分的辛苦,另一方面,我也不敢过多接触,怕一个不小心露出马脚。还有就是莫子骞,难道是他么?我想起莫子骞俊朗的外貌,出神入化的功夫,还有对我笑时的目光,心里说不出的开心。真的是他么?
一连几天,但凡我的琴声响起,不久便有箫声出来相和,琴箫和鸣,时间一久,竟让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无间的默契。
白日里我便开始偷偷观察,明察暗探,白朝墨与太子与我接触不多,直觉告诉我不会是他们,慕容祈彦就是一个乐盲,还记得一次听他弹琴,上好的秋水琴到了他手里竟能弹奏出那般刺耳的声音,晦涩的不堪入耳,吓得我们四处逃窜,也不可能是他。其他几个外来学子我更是连名字都叫不全,综合分析了下,我觉得最有可能是莫子骞。
那日我们训练完,莫子骞正欲离开,我小跑跟上来“子骞”,我低低唤了声,莫子骞听到我的声音停下来。
“那个、、”我有些支吾“我有个招式还是不太懂,白朝墨转身反手向我胸口刺来的那一剑,我总不能挡过,师傅能给徒儿指点指点么”?
其实指点是假,我想从他口中套话是真,莫子骞听得我的疑问,从我手中接过剑,正准备教我。
“小师弟,这招师兄我正好看出破绽”,不知何时,慕容祁彦神不知鬼不觉的插到我们中间来,“师傅他老人家那么忙,哪有时间一一指点,还是我来教你”。
慕容祁彦这厮简直就是阴魂不散,更可恶的是他居然说莫子骞老,他那里老了,正直年轻好儿郎呢。我偷偷瞄了眼莫子骞,见他脸色微变,沉了下来,“如此甚好,羽洛,便让三皇子教你吧”说完不再理慕容祁彦,走到我身旁,“明日我来考你,看看三皇子教的成果”,我泄气的点点头。
莫子骞走了之后,我也没什么兴趣了,提着剑也准备离开,却见慕容祁彦黑着一张脸,阴阳怪气的说了句:“师傅的背影有那么好看么?过来”。
我白了他一眼,没理他。他见我不理睬,气得跳了起来,“不是要学那招吗?还不过来看好”,谁稀罕他教,自己都是个半吊子,武功还不定比我好呢,“谢谢师兄了,我突然感觉有些累,还是改天我自己琢磨琢磨好了”。
慕容祁彦顿时脸色一沉,“沈羽洛,你故意的不是,本皇子好心教你习武,你竟然不领情”。看到慕容祁彦生气,我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我对他吐吐舌头:“你还是先自己练好,能打败我再说吧”谁都知道,他每次月试时都是垫底,居然还来教我。
我嗤之以鼻,拍拍身上的泥土,哼着小曲开心的离开,不再管那气得冒烟的慕容祁彦。
我刚回到寝室门口,一堵高墙挡住了去路,又是慕容祁彦,这家伙没事轻功练得这么好。
好女不与男斗,我抱着这个想法,递了一个笑脸“三皇子,怎么这么巧”慕容祁彦黑着一张俊脸,显然是很生气,我都不明白他生哪门子气,就因为说他武功差?那本来就是事实嘛,还真那么小气。
慕容祁彦没搭理我,只往我手里塞过一把剑,沉声道“拿着”,说罢,自己摆了个刚刚白朝墨打败我的姿势,额、、想不到他竟然认真了起来。
不知怎的,我见他这般严肃的表情,竟然不敢去违背他,诺诺的接过剑,嘟囔了一声“学就学嘛,凶什么”?慕容祁彦这才缓和了脸色。我拿好剑,摆好剑招,慕容祁彦刷刷几下,照着刚刚白朝墨出的招式向我刺来,然后说道“反应要快,运气至丹田,向右侧开,同时从右手边用剑挡掉我的剑,记住,剑气要凌厉,不可拖泥带水”
我无暇多想,当即按着他说的来抵挡他向我刺来的那一剑,侧身向右闪开,挥剑从右侧挡掉,“砰”的一声,两把剑撞击,我们各自都退了一步,想不到慕容祁彦内力竟有如此醇厚,剑是挡下了,却挣得我虎口发麻。
慕容祁彦见我接下了那一招,眯着眼睛笑了,这厮本身就长得一张祸害的脸,此刻勾着唇,像得了糖吃的小孩般,笑的一脸满足,更是好看的惊心动魄,害的我看着心跳都漏跳了好几拍。
见我发愣,脸上笑意更浓,“师弟怎么如此看着我,是不是发现师兄长得英俊呢”又接了句“比师傅是不是英俊多了”。这人脸皮真厚,只不过多看了他两眼,就如此自恋。当即不想他太得意。
“你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我觉得师傅比你好看多了,你看他俊逸非凡,武功又好,我要是女子就非师傅不嫁”,故意这样说来气慕容祁彦,才不要让他太过得意。
果然慕容祁彦听到我这样说,气的跳了起来,“你有没有眼光,我这样品貌非凡你都看不到么,居然还说他莫子骞比我好看,他那里比我好看了”他气起来连师傅都不称了,直呼其名。
我白了他一眼,“跟我说又没用,我又不是女子,再觉得好看也不能娶回家”慕容祁彦听了我的话,“噗”的笑出声来。“沈羽洛,你真是个宝贝、、、哈哈哈、、、”。笑的那个肩直抖。
话说,我还真是女子,不过我才不会娶他,哦不,是嫁他,不过他要是愿意入赘到我沈府,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一愣神,呸呸呸,我瞎想些什么呢,难不成真的像翠儿说的,年龄大些了就会想男人了。不行,得离这个祸害远点。
慕容祁彦见我变化无常的脸,闷了半天“你自个在那想些什么呢”?“三皇子,你招式也教了,我也学会了,该笑的你也笑了,现在我能回房休息了吗”?
慕容祁彦邹了邹眉头,“叫我师兄吧,怎么说我也教了你一招,要不,叫师傅我也不介意”。我扭过头,没理他“那就叫祁彦吧,显熟络”。
我扭过头,懒得搭理他,绕过他进了房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前脚刚刚进门,慕容祁彦后脚跟上来,唤了声翠儿“翠儿,给我和你们家少爷沏壶茶来,教这个笨蛋教的我口渴。”这人把我这当成他家了,再说,不就教了一次嘛,哪有笨了,看来还真不能受他点好处。翠儿应声,起身去泡茶。
“我说三皇子,你这样缠着我干什么啊”,我实在有些受不了慕容祁彦了,本来想打探莫子骞是不是吹箫之人,现在不仅没问着,还惹了这个麻烦精。眼看着他没有走的意思,我看他贼贼的笑,看的我心里直发毛。
“羽洛,我们不仅是师兄弟,还是邻居,这样的缘分,岂能浪费了,今夜我要和你秉烛夜谈,师弟不会拒绝吧”。我手抖了抖。
“师兄要羽洛夜谈本应该相陪,但无奈明日训练太辛苦,小弟身体不比师兄健朗,怕明日熬不过,还是改日假休了,在请师兄喝酒畅聊吧”。我总觉得他好似知道些什么,怎就跟我杠上了呢。头疼。。。
慕容祁彦听到此,也不再勉强“既是如此,师弟就早些休息,最近师兄总是被阵阵琴音所扰,实在无心睡眠,相比今日一定能睡个安稳觉吧?”。
他的意思是我的琴音扰了他的清梦,言下之意是让我今日不要再打扰到他,看来今日不能在与那人琴箫和鸣了。
“打扰师兄好梦,羽洛真是罪过,师兄放心,今日师兄定一夜好眠”
慕容祁彦嘴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还抛了个媚眼,一甩衣摆,“如此甚好”起身离开。
翠儿端着茶水,一脸茫然,“茶来了。咦,人呢”?“走了”我没好气的说。
不一会儿,外面箫声想起,今日似乎比平日早了些许,如呜如诉,似在相邀友人,等着应和,我心里焦急的如几万只蚂蚁爬在心上,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好不容易有个人与我如此默契,刚向慕容祁彦保证我又不敢应和,怕又被说是扰了他的清梦。
箫声兀自响了一会,见没等到相应和的琴声,便低呜着停了下来,也没在吹奏,如此看来,那人真的是莫子骞么?他的萧吹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