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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五尺环首刀与铁质鈎镶小盾交击,响起的深沉而厚重的金戈之音,以李蛮为中心泛着涟漪,向战场四周激荡。
摄于张飞一矛击杀领军都尉之威势,而刹那失神的王宝及九个属下愕然惊醒,继而浑身一颤,全身冷汗狂流。
战阵之上你死我活,生死之间分秒必争,刹那失神足以致命。
无数惊醒过来的刀盾兵,无不感激的飞掠李蛮一眼,随后手心用力,紧紧握住手中的钢刀——战场之上,只有紧握在手中钢刀才是保住性命的关键。
‘咚……咚,咚……咚,咚,咚……’
刀盾相交的金戈之音,由慢而快,由厚重深沉逐渐变得昂扬激荡,慢慢的盖住了人马的喘息、呼啸的尖鸣、刺耳的哀号,逐渐成为天地间的唯一。
昂扬激荡的金戈之音,带着唤醒人性深处最为狂野一面的无穷魔力,回荡于匪军之上,乃至苍穹天际。
无数被这股魔音挑起心底野性的匪军,暴出惊人的杀气!他们扎住脚步,紧握手中的钢刀,双眸紧锁阵中肆意杀戮的张飞,随时准备着蜂拥而上给他致命一击。
“好!”匪军后阵,一骑峙立的张纯不由得拳掌交击,高声喝彩,“想不到中军刀盾兵之中竟有如此大才。”
“将军福泽四海,故而四海来助,有何奇怪!”旁边的亲卫骑兵统领王政,怨恨的掠了中军那抹高大雄壮的身影一眼,心中忿恨,暗自咬碎了钢牙,却不得不赔着笑脸道:“此人不过是军中一马前小卒而已,将军何必操心!以将军的威望,往后必定还有更多大才四海来归。”
“说得好!”跨坐高头大马的张纯捋须连连点头,显然受用之极。
官军阵前,手搭凉篷密切关注场中局势的刘备眉头锁起,暗道不好:匪军士气恢复矣!——冷兵器时期,战场拼斗士气为先,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指的就是军队士气。
自幼熟读兵书的刘备深知其中韵味,为免张飞深陷敌阵,他转头殷切的望向关羽道:“云长,匪军士气回复,翼德单骑突前必然危险,须云长出马,三弟方能得救。”
“雕虫小技而已!”青衣青袍的关羽不屑的掠了一眼匪军中阵的那一抹九尺身影,甩袖冷哼一句,傲然道:“且看云长大破匪军,取贼酋首献于大哥马前!”青龙偃月刀反手一拍胯下战马,关羽单人独骑越过刘备扬长而去。
刘备目送关羽策马而出,深怕他双拳难敌四手,又急忙点出三百兵马紧随其后,结阵向匪军杀去。
匪军中阵,当金戈之音昂扬到达了极点,战意高昂的李蛮力贯双臂,环首刀和鈎镶来了个最为猛烈的碰撞,‘咚’的一声巨响,震天撼地,激荡开来,令万人为之一震。
随着气势惊人到了极点的压轴巨响落下,双眸一直紧锁黑脸张飞一举一动的李蛮,胸中翻腾的战意也沸腾到达了顶点。
他踏前一小步,左手顶着鈎镶在前,右手倒提环首刀在后,沉腰坐马,向前厉声暴喝:“让开!”
声若滚雷,滚滚而过,夹在战意惊人之极的李蛮与勇猛不可一世的张飞之间,持刀备战的数十乃至上百刀盾兵自然而然的往两旁退去,空出中间一条丈余宽的狭长通道。
前方直到张飞黑马之前再无阻碍,但李蛮却感觉身旁十股熟悉气息犹存,心中一动,他扭头逼视左右十个下属。
十人对视一眼,均知此时此刻此地并不适合他们,王宝眼珠向李蛮方向一撇,十人了然于胸,点了点头,大踏步往后,退开三丈,提刀警戒,密切关注场中两人。
晦暗的天际中,风停了、雨歇了,天地万籁俱静,中军数百刀盾兵紧握手中环首刀,屏息以待。
这里将有一场惊人的龙争虎斗,这是数百刀盾兵的心声;也是数百黑衣黑甲装备精良的鬼骑的心声;当然也是后军阵前对李蛮颇为欣赏的张纯的心声;就连对李蛮颇为怨恨的王政也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两人对决营造出的气氛,确实像是有一场龙争虎斗。
慌乱的‘先锋军’阵中,拍马杀入的关羽,挥动青龙偃月刀一个回旋挑飞一个头颅时,眼角掠过匪军中军,嘴角一撇,轻蔑的道了一句:“无知小儿!”关公看来对张飞颇为自信。
当然空地之外的这一切一切都是外在因素,并不能影响场中因眸光碰撞激起一片看不见的火花的两人。
面对刀墙组成的狭长通道,张飞怡然不惧,一手拉缰,一手横提丈八蛇矛,黑马四蹄踏地,从容而过。
李蛮沉腰坐马,抛开一切外物,凝聚全身精气神,全神贯注的凝望迎面策马而来的一人一马。
时间在这一刻不在是束缚,空间在这一刻不在是距离,李蛮眼底的一人一马,犹如放慢四拍的无声电影,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纤毫毕现。
五丈外的张飞双腿用力一夹,同时手中缰绳一紧,胯下黑马双蹄弯曲,倏地嘶鸣着人立而起。
场内场外所有人都知道,当黑马双蹄踏地,这一人一马势必会发出最为凶猛的冲击,绞尽面前的一切敌人。
“机会!”全神贯注的凝望着一人一马的李蛮,蓦然作出了一个惊人之极的动作——黑马嘶鸣着人立而起之际,他左臂一缩,然后猛然向外一甩,手中铁质鈎镶在晦暗的天际中,化作一抹幽光,直射嘶鸣的战马。李蛮同时双腿蹬地,疾步前冲。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一招不单粗人张飞懂,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李蛮也深得其味。
人立而起的黑马有那么一瞬间遮住了张飞往前的视线。这么短短一瞬,对李蛮来说就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正好可以挫敌锋锐,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三丈开外的王宝,倏地绷紧神经屏住气息,眸子紧紧锁住那一抹来自地狱的幽光。他确信如按这个架势,这抹幽光恰好正中马首。
“好胆!”黑马回落,张飞怒喝一声,右手横提的丈八蛇矛化作一抹残影,后发先至,于幽光堪堪击中马首之际,挑飞铁质鈎镶。
“哎!”紧盯场中局势的王宝不能自己的长叹出声,暗道一声可惜。而场中疾步前冲的李蛮却是嘴角上翘,露出了一个诡计得逞的微笑。
‘当……’矛盾相交,尖锐的鸣响中,马首之前爆出一串耀眼的火星。
动物怕火乃是天性,而晦暗的天际中,马首之前爆出的这一串火星却显得格外耀眼夺目,毫无疑问蓄力全冲的黑马本能的避开这一串爆起的火星,慌乱的斜冲而出。
“死!”双手持刀疾步冲到的李蛮,双腿蹬地,脚底踩出两个大坑,高高跃起化作空中大鹏,飞跃天际,降临在慌乱斜冲的黑马头顶。
“杀……杀……杀……”围在四周紧盯场中两人龙虎相争的数百刀盾兵,霎时振臂举刀爆出一阵惊天的喝彩。
惊天的喝彩传到官军阵前,前一刻还志得意满的刘备,顿时如遭五雷轰顶,头昏脑胀双眼发黑时,摇摇欲坠,悲从心来,不由得脱口冲出一声悲鸣:“翼德!”
千古猛人张飞难道就这样阴沟翻船,葬身在无名小卒李蛮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