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大修,其实差不多重写,边修边传,望各位读者能踊跃发言,助汉子写好本书!)
乌云压城,天地一片晦暗,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一粒豆大的雨点从云中滴落,掠过李蛮翘起的剑眉,深邃犀利的朗目,留下一抹残影,砸在他高耸挺立的鼻尖,碎成一圈水花,飞洒在他坚毅硬朗的脸上,化作一片冰凉。李蛮紧了紧手中饱饮鲜血的五尺(一尺约为21CM)环首刀,冰冷的质感从指尖传来,令他神智一清。
身长九尺,肩宽膊厚,长的颇为粗壮的李蛮极目朦胧的天际尽头,那里隐隐传来了阵阵激昂的金鼓之声。
终于要来了么?李蛮嘴角一咧,逸出一抹淡然的从容,紧了紧身上残破的皮甲,最后将背上缺了上下两条铁钩的鈎镶(汉代攻防两用的铁质小盾牌)御下,提在左手。
身旁圆脸微胖、穿着破烂麻衣的王宝,及九个部下同样抽刀离鞘,紧握手中,目不转睛的直视天际尽头,严阵以待。
兵器出鞘声、喘息声、金属撞击声响成一片,周边千余跟李蛮一样的人开始做战前最后的准备。
微风吹起,卷起漫天飞舞的黑色头巾,焦烟铺地、火光冲天的无终小城外霎时成为了黑色的海洋。
是的,李蛮所在的军阵并不是以火德红色为标志的汉朝官军军阵,而是在幽州造反起家的张纯麾下匪军军阵当中。
“乱动者死!”
蓦然,森然的冷喝从阵前传来,紧跟着凄厉的哀嚎响起,旋即又戈然而止。李蛮漠然转目,眸子掠过阵前两千惊慌失措的“先锋军”,心底浮起一丝淡淡的哀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生逢乱世,命不由己,是‘先锋军’两千余众的真实写照。
前一天,无终小城(幽州右北平郡,现今蓟县一带)安定祥和,城内万余百姓各持家业,辛勤劳作,努力抚平数年之前黄巾之乱带来的伤痛;后一天,风云突变,城破家亡,妻离子散,余者两千余男丁尽数被匪军血淋淋的屠刀逼上战场,充作匪军前锋,号曰‘先锋’。
两千余先锋军皆身着单薄的麻衣,以染黑的头巾为号,或手拿残破的断刃,或手握生锈的菜刀,或手抓削尖的青竹,或直接赤手空拳,所以‘先锋军’私下又谓炮灰军。
面朝黄土脸朝天,不知杀戮为何物的老实农民初上战场,胆怯者有之,茫然失措者有之,胆毛拼死一战者有之,不一而足,而跨马肃立于后阵的匪军首领张纯,面对这一切,应对起来显得颇为熟练。
百余黑衣黑甲的精锐亲卫骑军亲临‘先锋军’军阵当中,策马来回驰骋——冰冷的箭尖、刺目的刀芒,无不散发着凛然的杀气,马上骑士更是双目如电,来回巡索,击杀一切不听号令之徒。
森然的高压,死亡的恐惧,迫使这些刚披上战衣不久的农民,不得不拿起手中的‘武器’,拼死向前,寻获那一丝匪军承诺的生机。
“也不知道!”整装完毕的王宝掠了一眼‘先锋军’阵中溅起的那一抹鲜红,低声呢喃,“这战过后他们能活下来的还有多少?”。
边上九人闻言,尽皆摇头,脸露不忍之色。
战阵拼杀,电光火石之间你死我活,生死立分,其中容不得一丝犹豫、一丝疏忽、一丝慈祥,这又岂是这群没有经过训练,暂时还没染上鲜血的泥腿子所能想象的!
“哎!”心底叹息一声,李蛮微微摇头,深邃的朗目闪过一丝莹光,数月之前,他不是也曾经历过这一切么!
前一天,他还在繁花似锦、灯红酒绿的二十一世纪痛饮美酒,醉看美人;后一天,宿酒醒来的他却发现乾坤颠倒,星辰异位。
一夜之间,他从车水马龙的二十一世纪,流落到了白骨铺地的汉末乱世。
这一年为中平五年,公元188年。
史书记载公元188年,189年,190年,191年,数年之间,灵帝驾崩,董卓入朝,十八路诸侯反董,天下刀兵四起,群雄竞相争霸,逐鹿天下,致使天下民不聊生,生民百不存一。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是为大势所趋。
初到汉末的李蛮既然无力反抗,那就只能闭目默然接受,努力挣扎从烽烟战火中觅出一条活路!——生命不是一个玩笑,而是一个庄严神圣的旅程,算是两世做人的李蛮,绝不会轻易放弃他的生命。
经过几天的攀山越岭,李蛮悲哀的发现,光靠个人的力量是根本无法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的,数个流窜的盗贼就足以让他亡命奔逃。
这是个人吃人的时代,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拿起武器,只有这么做,才能活下去。
李蛮本想参加官军,寻找刘备、曹操之辈,栖身其下,凭借多出两千年的浩瀚知识,搏出一个大大的功名,名留青史。
奈何现实残酷,落身之地方圆数百里之内全是反贼张纯的地盘,兼古今异位,山川地理多有分别,做了数天野人,弄了个昏头转向的李蛮,无奈之下,只能不甘不愿的靠上了张纯,投身事匪。
其实,李蛮也是幸运的,乾坤颠倒,穿梭时空,不但让他重获年轻的躯体,更得了一身傲人的膂力。
凭着这股膂力,三个月来无数场战斗、连番恶战,他迅速由一个现代青年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屠夫,三个月来,死在他手上的官兵或武装壮丁少说也有数十上百个。
他也顺势由最低等的炮灰,转而成为了匪军中的精锐——刀盾兵,乃至一个领十人的伙长。
王宝以及身边的九人,正是李蛮过去三个月有选择而救下的属下。
咚……咚……咚……
激昂的金鼓之声回荡苍穹,由远而近,从轻而重,李蛮极目惨白的天际尽头,哪里有一条黑线在蠕动。
迷蒙中若隐若现的黑线,以李蛮鏖战数月的经验,可以轻易的得出结论,一千官军,而且还是步军。
一千步军孤身来袭,对阵数千匪军,其中更有张纯的贴身亲卫——五百鬼骑,官军将领若然不是白痴,那就必然是信心十足,有备而来,希望不是后者吧!
可是无情的上天用残酷的事实打破了李蛮虚幻的幻想!
激昂的金鼓声,响天彻地;昂扬的呐喊声,规律整齐,由此不问可知,来着必不是易于之辈,不由得李蛮心底蒙上了一层阴霾。
稀落的雨点中,天际尽头蠕动的黑线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震地憾天的昂扬而至。
整齐的阵型,闪耀的寒光,震天的呼喊,高昂的士气,无一不彰显着这是一支训练经年的官军精锐。
李蛮的脸色沉重了,张纯的脸色沉重了,所有的匪军老兵的脸色都沉重了。
近了,终于近了,当李蛮看清那一杆迎风招展的烈烈旌旗下,横刀跨马傲立的三个壮汉,因连番征战而变得漠然的心脏也不争气的跳动了一下。
因为这三个壮汉容貌过于显著,左边红脸长须,手提青龙偃月刀,右边豹头环眼,一杆丈八蛇矛寒光闪烁,居中之人,犹显特异,双手过膝,双眸开阖间神光闪现,别有一番威严。
如此显著的特点,配上迎风烈烈的旌旗上,绣着斗大一个‘刘’字。无可争议,李蛮一瞬间就确定了领军而来的正是名垂千古的‘刘关张’——桃园三英。
……
官军阵前。
刘备一手拉缰,一手持剑,一马当先,身侧关羽、张飞策马左右护持,身后一千精锐官军踏着整齐的步伐,齐声喊着震天的呼号,紧紧相随。
‘汉军威武……’‘汉军威武……’
雄壮萧杀的呼喊声犹如利剑刺空,刺破厚重的乌云,直冲霄汉,回荡天地之间。
两军相对两百步,一千精锐官军摆下军阵,霎时之间,盾如山、刀如墙、枪如林——刀枪出鞘,森严的军阵、幽冷的刀芒交织一起,汇聚出一股惊天的萧杀之气,令乌云退避,天地失色。
匪军两千‘先锋军’何曾见识过如此森严的军阵,凛然的杀气,顿时脸露土色,体如筛糠,愣在原地瑟瑟发抖。
“反国逆贼,胆敢妄称天子,自号将军,真是不知好歹!如今大军进伐,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你等何不束手就禽?”
刘备策马而出,双眸射出两道明亮的光芒,越过两千瑟瑟发抖的‘先锋军’,越过千余狂吸冷气的刀盾兵,凝定在数百鬼骑阵前‘张’字大旗下,面相阴狠的张纯。
“这个人长得贼眉鼠眼,必是匪首无疑。”黑脸张飞自从黄巾之战后,数年未上战场,如今亲临战阵,早就憋不住了,当下扬起丈八蛇矛,遥指身披明黄大氅有鹤立鸡群之状的张纯,急急进言:“俗话‘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大哥、二哥且看我去取其头颅,大破匪军。”
“翼德,不可莽撞!”
刘备话音未落,张飞双腿一夹,跨下健壮的黑马昂首嘶鸣,双蹄踏地,激起一片涟漪,已然从他右侧狂飙而出。
单骑闯阵,太看不起人了吧!策马来回于‘先锋军’阵中的百余鬼骑怒火中烧,尽皆弯弓搭箭。
黑马之上,丈八蛇矛化作一抹流光,左右来回,尽数挑飞凌空而来的数十羽箭,黑脸张飞顺势撞进脸色如土,呆立原地瑟瑟发抖的‘先锋军’阵中,鲜血飞溅、残肢抛飞,刹那之间无数茫然失措的‘先锋军’士卒毙命当场。
刘备驻马军前,手搭凉棚,眺望犹如蛟龙入海的张飞,心底不由的暗暗一赞。不过当他双眸掠过黑衣黑甲装备精良的鬼骑之时,不由心中一紧,连忙点出两百锐卒,紧随张飞之后,护卫其左右。
黑脸张飞单骑闯阵在前,两百精锐官军肆意杀戮在后,装备简陋的两千‘先锋军’无不志气被夺,挥手乱砍一阵之后,不顾压阵的百余鬼骑的森然怒斥,尽皆四散奔逃,犹如惊鸟离巢。
太夸张了吧,单人独骑就破了两千‘先锋军’?
跨马肃立于鬼骑阵前的张纯,口瞪目呆之际,不由得伸手抹了抹眼皮,犹自不信的眨了几眨。
两千先锋军瞬间告破,张纯怒喝连连,一时臭骂张飞为莽汉,一时直言尽斩逃卒,奈何战阵之上,口沫却是没用。
前军告破,臭骂一阵的张纯压下心头的怒火,严令中军千余刀盾兵务必截杀张飞,否则立杀无赦。
为了使得中军刀盾兵不会像两千‘先锋军’一样瞬间崩盘,他更是下令数百亲卫鬼骑弯弓搭箭,瞄准千余刀盾兵,射杀一切怯战之徒。
刀盾兵领军都尉接令,厉喝一声,同时紧握手中环首刀,毅然来到阵前,目光凝定‘先锋军’阵中的那一人一马。
张飞手中丈八蛇矛不断闪动,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凿穿‘先锋军’军阵,单人匹马来到了中军刀盾兵阵前。
领军都尉虎背熊腰、体格强壮,更兼身经百战、杀人无算,号称刀盾兵阵中第一勇士,,当下森然厉喝一声,率领麾下千余刀盾兵,迎战张飞。
都尉身先士卒,疾步到黑马数步之前,矮身一挫,双腿用力蹬地,凌空跃起,手中环首刀划过天际,化作一抹幽光,直取张飞胸前。
“当”刺耳的金铁交击声传来,领军都尉身分两半,翻滚着倒飞跌落尘埃,溅起一地鲜红。
领军都尉身死当场,呐喊冲锋的千余刀盾兵犹如被人猛然勒住脖子呼吸不得,呐喊前冲之势戈然而止,甚至军阵当中隐隐有了一丝骚乱。
李蛮绝望的叹息一声,匪军就是匪军,打上一百仗一千仗,还是匪军,一盘散沙,根本经不起一点挫折,感叹之余,却能为之奈何?
张飞一合击杀领军都尉后,咧嘴一撇,不屑道:“不过如此!”随即手一紧,扯动缰绳,催动战马,直入千余刀盾兵阵中,丈八蛇矛开阖间鲜血飞溅,千余刀盾兵无一人可敌一矛之威。
凝望勇悍不可一世、肆意杀戮的张飞,两世为人却从未言败的李蛮,紧了紧手中的环首刀,冰冷的质感透过指尖直上脑海,‘战……战……战……’凌天的战意胸涌而起、冲冠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