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其扬向着成子点点头,转身对阿布道:“阿布,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一步。我刚才说的话你都记住了?”阿布笑着道:“其,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做,我要为我的家族争光,不能让它再被看不起。”
余其扬微微蹙眉,终究还是道:“阿布,以后和你的那个彼得少来往,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只要我能出得上力的,绝无推辞。”阿布听了这话很是困惑,挠着他金色的头发,上前一步道:“其,为什么?我不明白,彼得和我都是同乡,在上海的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很照顾我,我的中国话还是他教的呢!”
余其扬有些无奈,只道:“没有为什么,只是我的直觉,少来往就是了,阿布你听我的,我,我怕你迟早有一天会栽到他手上,还有,今天我对你说的,千万不要给他知道,切记。”
阿布虽然还是没有想来什么,但是还是应承道:“其,我知道了,我以后会疏远他的,我都听你的。”余其扬的脸上这才露出一点笑意,道:“嗯,好好做,阿布,你可以的。”说着付了茶钱,道:“阿布,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阿布挥着手道:“其,你去忙吧,我会着这些都处理好的。”
余其扬点点头,示意知道了,走过去接过成子手里的东西,道:“麻烦你了,成子。”成子赶紧后退一步道:“哎,其哥,这种事情我来做就好了,你别动手。”余其扬无奈的笑了笑,有些戏谑的意味,道:“我就是帮你啊,真是。”说着把成子手里果品一类的东西都接了过来,道:“走吧。”
成子脸上尽是惊喜的样子,连忙跟上去,道:“其哥,你答应带我一起去了?”余其扬回过头去,轻声道:“这次可不是打架了,怎么,也这么高兴?”成子追着跑了两步,道:“我知道呀,其哥你是去看师父的嘛,只要跟着其哥干,我成子就开心,当然要是去打架就更好了,话说,其哥,今天这一架可干的真是痛快,周螃蟹的打手不是向来称为什么颠红一十四悍将吗,我去,今天我们四个兄弟砸了他们家的店,没一个敢上来动手的。其哥,我就说没有人比咱们堂口的兄弟身手更好的了,”说着,摸着脑袋憨憨的笑着,接着道:“不过要说,堂里的弟兄再没哪个身手比其哥你更好的了,我成子最佩服的就是你了,就是。。就是,其哥你身手这么好,可是为什么很少见你和人动手,真是。。。。。。”
余其扬见他说得高兴,住了步,回身对着成子的脑袋就招呼了一下,道:“行了吧你,成天家就惦记着打架斗殴,我看着该早点给你找个媳妇,好好管着你点。”成子听了这话,脑子里闪过了颠红庄那些姑娘姣好的身影,脸一下子就红字了,梗着脖子道:“我不要!”
余其扬看着他,眼睛里闪过复杂的神色,一息,慢慢开口道:“成子,这么些年来,你们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一起从刀尖上滚过来,我却没能为你们做太多,你看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还没有成家立室,是我没做好,对不起你们。”
成子听了这话,眼里很是动容,道:“其哥,你可别这么说,浦江商会上上下下的弟兄,哪个不羡慕咱堂口的弟兄?你为人好,重义气,有了责任,你总是自己扛,得了好处呢,却都分给我们,事事护着我们,处处加以提点,兄弟们有了麻烦,经常是还没等找你,你都已经背地里解决好了。跟着其哥,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我们兄弟绝无二话,只是有一点,其哥,我想不通,可我也不敢问你,憋在心里好久了。。。。。。”
余其扬微微偏头,道:“成子,你说。”成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有些懊恼的把头低了下去,一息,甩了甩头发,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道:“其哥,我这人憋不住事。言语冲撞了,你别怪我。我就是想不通,自从其哥你接手堂口以来,三爷总是找你的麻烦,每次商会抢土争地盘,就是他从中作梗,都最难啃的骨头丢给我们,其哥,兄弟们不是怕打硬仗,你手底下的兄弟没有孬的,可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啊,他三爷怎么了,论资排辈他是位爷,可是这些年以来,除了喝酒赌钱,胡作非为以外,他为商会做了什么了,每次惹了事,还得商会给他擦屁股,其哥,这些事情你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余其扬自然知道,三爷的行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些年以来,三爷惹下的那些乱摊子,几乎都是他出面,出钱找人想办法息事宁人以解决的,而每次商会出任务,三爷背后捅的那些刀子,五爷暗地里使得那些挑拨。他其实,都是知道的,他以为只要装作不知道就没事了,却原来,成子他们也早就看出来了,果然是自己培养出来的人啊,余其扬微微苦笑,却只能道:“三爷。。。。。。三爷是长辈啊。”低下头,他不晓得他是怎么说出这话的。这样的话,他连自己也骗不了。
成子直截了当的反驳道:“长辈,他也配!他做的哪一件是世上身为长辈该做的了,我看他就是倚老卖老,为老不尊,从来都不把别人的命当命,我成子看不上他。”
余其扬觉得自己是应该白他一眼,至少示意他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可是他这次却没能做到,他知道,那个人说的是对的。想来堂口里的弟兄,因为这个,对自己很失望吧。他不过只是常爷身边的一个小跟班,他有什么办法呢,而且,三爷是当年跟着常爷一起打江山的生死兄弟,他又能对三爷怎么呢?
许久,他只轻声道:“是我对不起你们。”
成子不知道其哥为什么要这么说,只是觉得不知怎么,听着他这样说,心里没来由的觉得难受,赶上前安慰道:“其哥你别这么说,其实就算三爷不在背后使小绊子,那些最难啃的骨头害得我们上,除了我们堂口的兄弟,谁能拿得下来,而且我成子还就喜欢拼硬仗,痛快!”
余其扬回头望向他,眼里满是感激的意思,成子讲着讲着只觉得豪情顿起,有些激动的继续道:“每次咱们兄弟拼完一场硬战,毫发无损的回来,却总是见到本是那些只想着上去捡便宜的堂口,死的死,伤的伤,说句不厚道的,我心里真是有些解气。我觉得其哥你和别的堂主都不一样,你不像他们只想着怎么建功,怎么捞好处,你总是把兄弟们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强哥还跟我说,说你每次带着我们出任务的时候是有战术的,让我好好跟着你学,其哥,我也要像你一样,也讲究那什么战术,你教我啊。”
余其扬边走边笑,回头道:“成子你还说学战术呢,每次见了你三句话离不开喝酒打架,我看我该是给你找个媳妇,狠狠的管教管教你了。”成子听了这话有些不好意思,似是没听到一般,缩着脑袋道:“其哥,你知道吗?这几天帮里的兄弟都在议论,说是六爷的位置已经虚待已久了,浦江商会里唯一有资格坐上这张椅子的就是其哥你了,我听了虽然不说什么,但是心里是真替你高兴,其哥,等你当了六爷了,就在也不用怕三爷压你了。”
余其扬怔了怔,六爷的位置吗?他不是没有听到过那些议论,也不是一点都没有想过,只是那个位置,不属于他呢,黄佩玉的笑,一点点在脑海里散开,有些懊恼的摇摇头,不愿意再去多想。而且,三爷能压得住他,从来都不是因为什么地位排辈,只因为他敬他是长辈,只因为,他是常爷的兄弟。
不晓得该怎么告诉成子,最终只笑了笑,道:“成子,你还是关心你娶媳妇的是吧,再和我们这些人混在一起喝酒打架,看以后还有谁敢要你!”成子却分明觉得有些不对,正打算问问出了什么情况,却见前面的余其扬住了步站在那里。
只见十米远的地方,一个身着妖丽的老鸨子正在一个楼下奋力的叫骂着,言语甚是不堪,而一旁的打手正在砸门,正是白皮陈三的家,不用想,成子都晓得出了什么事,肯定又是那个老混蛋欠了人家的帐,现在打上门来了。赶紧偏过头,等候余其扬的意思。
余其扬微蹙着眉,几步走上前,冷声道:“都给我住手!”成子听了这句话,几招把那几个正在砸门的人给隔开,那几个人见识到成子的身手,一时不敢造次,而那个老鸨,哪里还敢再多说半句,立时住了嘴。
余其扬微微抬头,有些不耐,语气里却听不出半点波澜,道:“怎么了?”那个老鸨让他看得有点懵,一时间一个字也吐不出,余其扬见状笑了笑,轻声道:“说。”眼前人分明是笑着的,眼里却尽是寒意,只觉得身上一冷,心里怕的不行,却不由主的照着那人的意思哆嗦着道:“就,就是,那个杀千刀的。。。。。。”说着,听得那个眉目如画的男子似是不以为意的“嗯?”了一声,赶紧改了口,低下头道:“是里面那位爷欠了我们姑娘的钱,我那珠帘坞也不是什么大字号,这钱赔不起的,这才上门来讨的。”
说罢,却不见眼前人有什么动静,一面心里忍不住害怕,一面又是在暗暗问候那人的十八代祖宗,好一会才听那人云淡风轻道:“欠了多少?”老鸨不敢招惹眼前这位大爷,只得老实道:“二百八十五块。”
成子很有些讶异,怎么会,会这么多?虽然他没有去过那种地方,但他也晓得,去一次也不过就是十多块,这么多钱,都能在上海买套房子了,心里暗暗乍舌,抬眼看余其扬,眼里是隐忍的失望,声音却是淡淡的,道:“你回去吧,改日我叫人把前送到你府上。不过,有一点”
对于眼前这个人,除了应承他,老鸨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是不知怎么,她心里其实是相信这个人会做到的,暗暗道了声倒霉,赶着道:“爷,你有什么吩咐说就行了,别客气。”
余其扬眼里满是了然,微微抬头望着二楼的窗子,一字一顿道:“如果他再敢去你们那,给我打出来。不然,你进可以打听一下周螃蟹那里今天发生了什么,记住了,嗯?”
老鸨摸不清这个人对里面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只得唯唯诺诺的答应了下来,带着人走了开去。
余其扬闭眼,道:“师父,你这会打算去哪?”白皮陈三正打算从后窗跳出去,听了这话,只得道:“哎呦,是阿其来了啊,快快快,快进来。”余其扬呼出一口气,有些无奈,示意成子和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