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敢对上余其扬的眼睛,何力笑了笑,一边把外套往身上套,一边摆摆手道:“看你这副样子,又是想和谁打架,我可不奉陪了,先走一步啦。”
余其扬脸上看不出来省么表情,不动声色的用茶盖轻轻扣着茶碗,温声道:“怎么,力哥,两年了,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吗?”
何力左手一抖,外套微微下滑,忙伸手拉住,背过身子道:“阿其你在说什么呢,我的事情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怎么突然说这种话,你小子。。。。。。”余其扬神色骤然一冷,把茶碗往桌子上一搭,何力顿时住了声,不知怎么,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余其扬没有理会他,一边把帽子戴好,一边轻描淡写道:“没有就算了,当我没问。”说着就往外走。
何力心里顿时失了底气,怎么可能呢,一直以来,他掩饰的这样好,不是吗?连自己的妻子都没有发现过。他竟然?不会的不会的,何力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安慰着。看到余其扬出门,心里不由慌乱,喊道:“阿其。。。。。。”
余其扬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他的话。
何力想了想,道:“你和辛妈妈,你们两个人,也不多带几个人手,未免太冒险了吧?”
余其扬眼底尽是失望,终究还是转过身,道:“张权其人我见过,想来,翻不起什么大浪。”何力望着他这副不在乎的样子,不免真的有些担心,不安道:“阿其,你有没有考虑到如果这件事让其他帮会知晓了,趁机下手怎么办,我看,还是小心为上。”
余其扬眼里升腾起一点无奈,还带着一年暖色的软意,终究,何力还是把自己当兄弟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道:“力哥,怎么,你还不放心我吗?”
何力觉得自己有点快被阿其气笑了,把阿其的手拨开,没好气道:“放心你,你是让我放心一个单枪匹马就敢到严九爷赌坊里大闹天宫的人,还是让我放心一个顺手抄起一把伞就敢跑到人家斧头帮分舵单挑人家二十几个手持斧头的帮众的人,你小子我还不了解,一个人的时候是就差把天捅一个窟窿了,也就是这次有着辛妈妈跟着你,想来你也不敢太放肆,不然我还真是不放心你。”
余其扬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神色有些捉摸不定,一息,只淡淡道:“这都是以前的事了,不用再提了。”抬起头,神色如常,还点着一点笑意,道:“力哥,你不用担心我。余其扬,从不会打无准备之仗。我让堂口的弟兄查过了,张权他们哥几个都是从军队里逃出来的,没有任何的帮派关系。而黄佩玉的消息,政府为了掩人耳目,早已重重封锁,想来,其他帮会不会知晓的。力哥,放心吧。嗯?”
何力给了他一拳,道:“阿其,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小心。”
余其扬看着他的眼睛,想了想,脑海里浮现过当年和力哥自己一起打架闹事,喝酒顿号时的场景,还是对他道:“力哥,有件事请你帮我,找个人,不不,最好还是你亲子群,给我把林城看紧了,千万不能出任何纰漏,记住了。”
何力自己点起一支烟,抬头道:“他?怎么,你有什么证据吗?”
余其扬摇了摇头,沉吟道:“是直觉。总之,你一定要看紧他,不知怎么,我就是不放心他。”何力连连点头,拍着胸脯道:“阿其你还不放心我,哥哥一定给你把他盯紧了。”
余其扬有些无奈的笑笑,斜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走了。
余其扬吧车停在余庆货仓的附近,起身为辛妈妈打开车门,扶了她出来,一抬头,却见张权带着一兄弟已经向他们迎了上来,带着一脸的笑意,有点讨好意味的凑过来道:“余爷,你来啦,还麻烦您亲自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一旁的辛妈妈听着这话不由暗暗起疑,带着一点不解,不动声色的剜了余其扬一眼。
余其扬整帮辛妈妈把落在车里的扇子拿了出来,双手递给辛妈妈,听到张权这话,赶紧转过身子,连连摆手道:“别别别,权哥,我是小字辈子的,你这么叫可不和规矩,论年龄,权哥还比我大呢,你叫和大家一样,叫我一声阿其就好。”
张权“诶”了一声,道:“那不行,那不行,我不是你们浦江商会的,不动道上的规矩,我张权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可全上海滩现在能让我叫的起一声爷的,除了你再没别人了,你当不起还有谁当得起,余爷,再这么推脱,就是看不起我们了!”
辛妈妈听着这话只觉得分外刺耳,谁不知道这十里洋场她的常爷才是最大帮派浦江商会的会长,只要她的男人一句闲话,别人立马的想领了圣旨似得,片刻不敢耽误,却偏偏眼前这个人却是一副除了余其扬谁也不看在眼里的架势,不由心里暗暗恼火。
一旁的余其扬察觉出了辛妈妈的变化,可是当着人的面,却又不好多说。只得对张权道:“权哥,先看货吧。”张权敲了敲脑门,骂了自己一句,连忙弓着身子把余其扬一行人往里请,殷勤道:“是是是,余爷快请进来,您那,加我一声阿权就好。”
余其扬怕张权真的动怒,不好再提称呼问题,没做什么表示,只是随他往里走。这时里面一个瘦高个子晃了过来,见眼前人分明是个孩子,心里暗骂张权定是搞错了,什么人都往这里领。不动声色的挡在余其扬前面,声音里带了一点挑衅的意味,道:“你,就是余其扬?”
余其扬和他保持了一点距离,站定,双手插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淡淡道:“嗯?你是?”
人长的很和善,甚至看起来分明有些文弱,声音很好听,几乎可以用轻柔来形容。可偏偏好像在无形中有一种震慑人心的气场,让人不由起敬,高个子在他说完那句话以后,只觉得脑子是没有转的,下意识的把那个人需要的的话给抖了出来,道:“我姓麦,叫小萌,为了方便,他们都管我叫麦萌。”
余其扬眼里带了一点满意之色的看向他,还没等说什么,麦萌身后那个人赶紧凑了过来,声音里带了一点崇拜的意味,有些颤抖道:“余爷,我姓盖,我娘给我起来一个名字叫加薪,你叫我小薪就好了。”张权身边的那个人也挤了过来,冲着余其扬嘿嘿一笑,道:“余爷,我姓高,高大雄,你叫我大雄吧。”最后一个人走的有点慢,架在小薪和大雄中间,只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急吼吼得道:“余爷,还有我,还有我,看过来呀,我姓胡,我是在葫芦架地上出生的,我爹给我起名字,就叫胡芦娃,余爷,很好记的。”
余其扬抱着拳,用手指一一扫过众人,嘴里随之念道:“麦梦,小薪,大雄,葫芦娃,余其扬见过各位兄弟。”
小薪一阵捶胸顿足道:“大。。大雄,你听见了吗?余爷他说,把我当兄弟呢,我,我,我,我真是没白活,我,我,我,我会死不瞑目的?”
余其扬眉毛挑起,轻轻笑了,道:“死不瞑目?”
一旁的大雄一脸黑线而又不失时机的踩了小薪一脚,心里碎碎念,没文化真可怕,赶忙教训道:“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在余爷面前也敢乱放屁!”然后转过头对余其扬道:“余爷,你别理他,其实小薪的意思是说,他这辈子能认识余爷您这么一号人物,他就是死了都高兴地闭不上眼睛。”一旁的葫芦娃听了这句话,很没眼色的跟了一句,道:“这样啊,那我也会死不瞑目的。”
麦萌觉得心里极其不爽,平时这几个人一向都是以自己和张权马首是瞻的,今天竟然。。。。。。虽然心里有一点怯意,但还是带着一点敌意和警告偷眼看向余其扬,却见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只是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货仓的布局和结构,最后带了一点温暖的笑意看向小薪他们三人。麦萌心里不由火大,对这张权,有些阴阳怪气道:“人家与也是来看货的,张权,你还愣着干嘛!”
张权闻言,过去踹了胡芦娃一脚,笑骂道:“你们几个没脸没皮的小兔崽子啊,见了余爷就高兴地不知道自己家坝头上种几个萝卜了,赶紧滚丫的,人家余爷可是办大事情的人。”说着领余其扬和辛妈妈往里面走。
余其扬走过去顺势扶了一下胡芦娃,胡芦娃抬起头看到是余其扬扶着自己,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余其扬对他轻轻笑笑,道:“还好吧?”胡芦娃颇有点受宠若惊的架势,使劲摇了摇头。
辛妈妈本就心里煞是不满,走到余其扬身边的时候,拿起手帕轻轻的咳了两声,小声道:“余其扬,你可千万别忘记,自己今天是来做什么的。”余其扬听到这句话,身子不由颤了两颤,看向辛妈妈的眼睛,一丝委屈在他的眼睛里划过,一息,道:“是。”
绕过前面的货堆,余其扬探头望去,一个年约三十浑身时尚的中年男子被人缚住了手脚扔在角落里,立刻用余光扫向张权,张权知觉的身上不由一冷,赶忙解释道:“余爷,不是我们哥几个不听你的话,我们也没那个胆子啊,从昨天下午见了您回来以后,我们那个不是把他向供祖宗似的供着,这都是之前我们不懂事干下的,你可千万别见怪呀!”
想来着也实在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他早已有所预料,只得罢了。可常爷那边,又该如何交代,暗暗笑了笑,有点赌气的意味,想道,总不至于,真的就赶了自己出去吧,可是,他真的很,没有底呢。
迈了两步走近一点,微微俯身,偏了偏头,道:“你,就是黄佩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