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再去找不可以吗?”奶奶将星空去的方向指给信心。
信心摇摇头,灯光下,奶奶的脸很亲切。
“看来真有什么事情了?难怪他不让我告诉你。”
“他说什么了?”
奶奶将信心绒线帽的两边向耳朵下拉了拉,说:“没有,只是说很羡慕弟弟和妹妹。”
信心点点头。
“每个人都会怀恋无忧无虑的童年,这是人之常情,我跟他说,将来他老了,也会想念现在的,所以要珍惜每一天。”
奶奶说着突然摇了摇头。
“奶奶,他还说什么了吗?”
“就这些了,路上当心一点。小伙子,麻烦你了。”
忻州和礼貌的冲奶奶笑笑。
“找到人了,给我来个电话。”
“嗯。奶奶,您别太担心,星空只是心情有些不好而已。”
信心和忻州和钻进车后,这位慈祥的老人看着车子发动,一道灰色的尾气排出后,黑色的车子与黑夜融为一体。
老人看了很久,直到再也听不到车子的声音。
老人进屋后,叹了口气,操心的事情很多,一方面对信心的执意夜行心存焦虑,另一方面还因为星空那孩子的一句让人心碎的话,她没敢告诉信心——星空在奶奶说完‘珍惜每一天’后背过身去,望着天空说的一句对他来说很长的话:“正因为要活每一天,所以好累,我常常想她为什么要生下我来。”
“那是个什么地方?”在车上,忻州和问。
“山区,有树林和草地,有山鸡和野狗。”信心说道,“那是片广阔的区域,我们可能要走很久,可能遇到蛇哦。”
“那没什么。”忻州和说的相当轻松。
“现在可以打通了吗?”
“我试试。”
还是提示关机。
“他会没事的。”信心说道,更像是说给自己听,“你说我们是不是错了?”
“事情总得解决的。”
“你觉的他现在在想什么?”
“他的想法我从来没有明白过。”忻州和遗憾地说道,“他从来不谈论自己。”
“他现在一定觉得一个人真好。”
两人不再说话,泛青的初春很宁静,此刻视线所及的天地间,只有一辆车子在行驶,黄色的灯打亮前方不远的路,红色的尾灯在闪烁。
“那里...那蛇有毒吗?”过了一会儿,忻州和小心翼翼地问。
漆黑的夜,繁星闪烁,夜虫安静的鸣唱,萤火虫闪烁着点点青绿光芒,星空躺在一颗老树粗大的枝桠间,观星、聆听,很冷,但心里很安静。
红灯路上的房间内星野彻夜难眠,冷秋握着手机的手放在耳边。蓝牙山别墅的卧室内,蜷缩成一团的冷伊人突然惊醒过来。
他们看到了美丽的日出,信心已经很多年没见到了,忻州和还是头一回看。车子迎着朝阳奔跑,绯红的太阳将他们的车上涂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并拖出长长的影子。
天色已大亮,忻州和的车驶进了山区,崎岖不平,他勉强向里走了一段,将车驶入一个山谷中,将车停在那里。
这真是一个好地方,狭长的山谷和两边黄色的山让忻州和想起了非洲电影。
向前走了一段,信心突然停下了,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她跑到一株植物前,那是一株从石缝里长出来的酸枣树,全身布满尖尖的小刺。
“怎么了?”忻州和近前问道。
“几年前我们来的时候它才刚刚钻出石缝。平凡的生命,生命力越发坚强。”信心说道,“你见过它的果实吗?只有,嗯...”信心从脚下捡起一颗比一角硬币还要小很多的石子,“这么大。你吃掉它红色的甜甜的外皮,将核随意一吐,只要有土壤,它就可以生存下来,长成这样,到秋天结出满树的果实。”
忻州和笑笑,认真讲故事的信心很可爱。
“我们快走吧,这段路程可不短。”信心说道。
这一天阳光很温暖,将风也照得暖暖的。
穿过林区,踩在层层落叶上有种不踏实的感觉,这里足够隐蔽可是也足够拥挤,星空不会喜欢的。信心向上方望望,有的树够高,可是可见天日的上端很细;有的足够粗壮,杂枝却太多,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观察,这非常值得怀疑,庆幸最直觉的证据显示星空不在那里,所以他不是什么猎豹或是别的什么野生物种,而只是一个一时迷失了方向的孩子。信心让忻州和取出一只粉笔来,忻州和却突然“呀”的叫了一声,紧紧挽着他的胳膊,双目死死盯着地面层层叠叠被腐化的枯叶。
“白痴,就算有蛇,现在也在你脚下的土壤中...”
忻州和蹦起来,只往旁边一棵树上爬。
人无完人,自己之前因为忻州和的完美跟这四个字较真了很久,现在终于不需要再纠结了,她看着爬树的忻州和鄙视地将刚才那句话讲完:“1米深的某处睡觉呢。”
忻州和“嘘”口气,滑下来,说:“你怎么如此淡定?我原本想吓吓你的。”
信心瞥他一眼,找来粉笔,在一棵树上划下“星空,还好吗?”的字样,并交代忻州和“每到一处留下的记号不可以包括‘我们很担心你’或是‘赶快回家’这样的废话。”
得知蛇还在冬眠后,忻州和胆大起来并且很绅士的在前方领路,信心则每隔一段距离写下一些话“星空,原来蟋蟀怕蛇”或者只是写下“星空”二字,就像在跟他聊天。
两人一直转到天黑,却还在树林里,树上的白色字体频频重现,该死的森林迷路很轻易发生了。
“你不是拿着指南针的吗?”信心埋怨忻州和,“这林区也没大到迷路的地步吧。”
“我只是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
信心一怔,返身叫道:“星空,是你吗?星空。”
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地方显得很响亮,声音缠绕着树枝向四周扩散,尽是孤寂,信心又叫了几声,除了宁静还是宁静。
他们又在周围找了找,只有自己的叫喊声和踩在枯叶上的窸窣声。
“走吧,可能我听错了。”最后忻州和说。
信心将手扶在一棵树上,仔细聆听和观察着四周,希望发现一丝星空曾在这里存在的迹象。
忻州和打着灯,柔和的灯光照着她的背影,有一种失落的美,甚至有些凄凉。
等待了一会儿,夜色渐浓,寒气也明显加重,信心不得不和忻州和离开林子,边走边捡些枯枝。走回山谷,因为一直灌风,他们不得不将车开到别的地方,经过一段两边泛着杂草的斜坡,便来到了一片较为宽阔的枯黄柔软的草地。
两人取出帐篷架好,用捡到的枯枝燃起一堆火,为了不使火苗殃及春风吹又生的荒草,他们费了很大的劲来拔架起的火堆周围的草,本来已经很累了,再加上刚才的沮丧,信心拔完草直接钻进了帐篷。
忻州和翻动着背囊,从里面找出一只小铁锅来,倒了两瓶矿泉水架在火上,待水烧开后,煮了两包泡面,将两个煮熟的鸡蛋拨了皮放进泡面中,这就是晚餐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野营经历,还是在寒潮未退的初春,在人际罕至的旷野。不禁为自己的勇气折服,“全能”绝不是虚打的幌子,最重要的是这钟别样的旅程属于他和信心,只有他们两人。他会心地笑笑,熄灭一直顶着风的火,将泡面端进帐篷(并且他在给信心泡面)。
“信心,起来吃点东西吧。”他边叫信心边从包里拿出几个点心。
信心背朝着他,不吭声。
忻州和坐过去,很绅士的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来,搭在信心身上,看着纸碗里软软的面条也没了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