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冷尘!霁荨吃惊不小,忙转过身,就见他站在她身后。
由于此时天色还未完全放亮,屋里光线幽暗,借着朦胧的灯影,只见他穿着羽林卫的衣服,身上大小伤口遍布,最厉害的前胸,自肩膀至胸口,一道足有尺许长的刀口触目惊心。
“天呐!”霁荨惊得捂住了嘴,赶紧将他扶至桌边坐下。他的眼神冷静如昔,只是脸色苍白的吓人,连嘴唇都尽失了血色。
想到那些四处查找他的羽林卫和江城衙役,霁荨咬了咬牙,快速平复住情绪,跑去门口看了看,确保屋外没人这才将所有的帷幔全部放下,翻箱倒柜的找药和棉布:“怎么回事?你怎么又回来了?你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人在找你吗?竟伤成这样!?也不知我这里的药够不够?”
她慌的手忙脚乱,声音也忍不住轻颤,冷尘虚弱的半倚在桌边,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慢慢凝聚出柔和与温情,低垂了眼眸,淡淡说道:“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
霁荨一怔,心里既是郁闷又是心疼,没好气的将找来的东西堆到他面前,道:“知道你还来?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非要杀李鋆熙?这下倒好,两个都伤成这样,我昨夜一宿没睡陪他,现在还得医你……”
“我一会儿就走。”他面色不变,淡淡一句打断她,墨色的瞳眸低垂:“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
“现在才说不连累是不是太晚了?”霁荨瞪他一眼,边用剪刀小心地剪开他伤口周围的衣裳,边说道:“你知道窝藏刺客是什么罪吗?如果现在有人闯进来发现你藏在我这里,估计连我爹都会后悔有我这么个女儿。”
冷尘的神情怔了怔,双眉紧皱思索了半晌,突然一把推住她的手,站起身:“我现在就走。”
霁荨一把按住他:“你去哪儿?你现在这个样子,只要走出这道门马上就没命。难不成你还想再玩一次劫持人质的游戏?”
冷尘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吃惊看向她。
霁荨被他呆愣的表情逗得笑了,指了指桌上的茶水:“没有热水,我只能先用茶水帮你把伤口清理一下,然后再上药,刀口太深,又没有麻药,可能会很痛,你忍着点。”
冷尘无言地点了点头。
这是霁荨第一次应付这么大的创口,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幸好薛御医给她的那本百诊药记中就有对这种刀伤的处理方法,她深吸一口气,根据脑子里的记忆,一步步的来。清洗伤口,敷药,包扎。直折腾的满头大汗才算搞定。
“好了。”她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浑身虚软,瘫在凳子上不想起来。
冷尘点了点头,撑着胳膊缓缓坐直身子,剧痛使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原本冷静的眼眸也有些迷离。他喘了口气,便要起身。
“你去哪儿?”霁荨一把拉住他。
“离开这里。我不能呆在这儿,会连累你。”
他的呼吸声急促,声音也极其微弱,神情却冷漠而固执,霁荨扶着他连站都站不稳的身子,哭笑不得:“你确定你这样走出去不会连累我?好啦!别逞强了,你上次不是救过我一次吗?我这次就当还你。”
冷尘一愣,回头淡淡看了她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又将他扶回床上,霁荨看了眼自己衣襟上、地上,还有桌上的斑驳血迹,皱了皱眉,翻出一套自己之前穿过的男装扔给他:“去屏风后把血衣换下来。你这件衣服不能穿了,得尽快处理掉。”
单手接过衣袍,冷尘的眉头明显皱了下,霁荨瞧着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哼了声:“可能点小,不过总比你身上那件好,你若真不想换,那也成,一会儿睡地板,休想睡床。”
听到这句,冷尘脸上的冰冷硬是僵在那一刻,定定地凝视她良久,霁荨这时也才意识到自已顺嘴说出的这句话怎么那么像小夫妻之间的打情骂俏,脸一下子便红了,尴尬的说道:“我……你也知道……要是床弄脏了……”哎呀!她懊恼的跺了跺脚,有点鄙视自己,明明越描越黑的事,解释个什么劲儿?
“我知道。”冷尘淡淡的点了点头,垂下长睫,遮住了眼中隐隐笑意,出口的声音却一如往昔的清冷淡漠,然后默默转身,去屏风后换衣服。
等他的身影消失屏风后,霁荨终于忍不住,懊恼地一把捂住了脸。矮玛,太丢人了!
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染血的东西收拾干净,霁荨终于松了口气,这时冷尘也换完了衣服,只是待看到他的样子,不由得被逗笑了。
跟她预想的一样,这件衣服穿在冷尘身上,确实有些……滑稽。
她干咳了声,忍住笑,上前表示安慰:“嗯!还好,比我想像的好多了。只是,下摆再长一点就好了。呃,袖子好像也有点短,衣襟这里嘛,有点不忍直视,还有腰……噗……”到这里,连她自己也看不下去了,埋下头,闷笑不止。
反倒是冷尘,冷俊的脸上面无表情,径自走到床边躺了上去。一脸你就笑吧,反正我不介意的表情。
这样一来,霁荨反倒觉得不好意思,强忍了笑意,上前帮他拉开被褥。他显然已撑到了极限,疲惫的合上双眸,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霁荨叹了口气,这时离她回来已经一个时辰了,天也已大亮,院外已隐隐听到大门开启的吱呀声。她知道那是杏儿醒了,一会儿就会来伺候她起身洗漱。
虽说她平时挺自立的,基本上不要人伺候,可由于前段时间养病行动不便,再加上杏儿是大夫人教出来的,很在意规距,所以倒一直是由她负责准备洗漱用品。
若是唯独今日不让她进屋,就有些太刻意了,极容易引起那丫头怀疑。
怎么办?
她皱眉想了想,先将染血的外衣脱下,然后和冷尘的血衣一起塞进床下藏好。又点了熏香,用来遮掩血腥和药味。刚做完这些,便闻得敲门声传来。她疾步行至窗边。悄然打开一条缝望出去,果然是杏儿端着铜盆站在门外。
“四小姐,奴婢来伺候您起身。”
霁荨不觉回头看一眼,冷尘隐在重重帷幔之后,睡的很沉。
她叹了口气,疾步走近内室,一咬牙,掀开被子,也钻了进去。
“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