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被掀开以后,下方露出一个大洞来。洞口看起来很简陋,可朝下却有石阶,一看就是条暗道。
老头掌灯沿阶而下,冷尘抱着霁荨紧随其后,没多久,便看见一扇石门。
推开石门,是一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暗阁,里面的摆设很简单,只一张床,一方木桌,还有一个摆满各种瓶瓶罐罐的木架子。收拾的却很干净整洁,空气中飘着浓郁的草药味。
进到屋里,老头将油灯放至桌上,面无表情的指了指床,示意冷尘将霁荨放上去。
替霁荨把了脉,老头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似放松的吁了口气:“没什么大碍,寒毒侵体而已,开几服驱寒清热的药既可。”他抬头瞪了冷尘一眼,没好气的冷冷说道:“你的定力何时变得这么差了?弄得老头我还以为又是什么棘手的毒。”
冷尘的眼眸黯了黯,没有说话。
老头站起身,静静的看着他,叹了口气:“这姑娘是谁?能让你紧张的人不多,莫非,她是你的心上人?”
冷尘摇了摇头,心中的重石已然落下,他看着霁荨苍白的脸,眼神中渐渐透出一丝虚缈。不过也只是一瞬,随即便敛了心神,朝老头一抱拳,说道:“既然没什么大碍,那她就拜托师傅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老头眸色一拧,也不问他去往何处,只问道:“那她醒了该如何?”
冷尘的步子一顿,没回头,淡淡说道:“她不是晓月的人,醒了以后自己会离开。只是到时她若问起我,师傅就说……不识来人。”
说完他便抬步离去。老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复杂,许久,摇头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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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荨醒来时已是两天以后,感觉有阳光暖暖的照在脸上,她黛眉微蹙,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的一切都是那样陌生,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环境。
这里是哪里?
“娘,姐姐醒了。”幼童清脆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兴奋。
霁荨吃惊地看着趴在床边的陌生男童,艰难的动了动唇,沙哑地问道:“你是谁?我……这里是哪里?”
男童嘿嘿一笑,朝她眨了眨眼睛:“我叫柱子,是我爷爷救的你。你已经睡了两天了。爷爷说你今天就会醒来,所以娘就叫我在这儿看着。”
说话间,一个身穿白色素衣的妇人急匆匆的跑过来,手里端着碗,脸上也带着欣喜的笑意:“姑娘你醒啦?”
霁荨微笑着点了点头,眼底却仍满是诧异,她只记得自己被困在深峪中,雨下的很大,她发起了高烧,最后好像看见冷尘……
对了,冷尘呢?
她猛地撑起身子,脱口问:“送我来的人呢?”
妇人一愣,笑了笑,将手里的碗递给她:“你说的是那个穿黑衣服的人吧?”
霁荨接过碗,忙点头道:“对!他人呢?”
“他呀!”看着霁荨焦急的样子,妇人又是一笑,却不着急,抬了抬手示意霁荨将药喝下去,这才开口道:“他将你放下之后就走了。”
嗯?霁荨喝药的动作一滞,心也不自觉地轻颤了下。就这样走了么?不过,这倒也像冷尘的作风。她“哦”了一声,将药一口灌下肚,把碗还给妇人。擦着嘴角,仍抱着一丝希望问道:“他走之前没说什么吗?”
“这个啊……”妇人蹙起了眉,似有些为难,正想着该如何答她,就听趴在床边的男童说道:“那得要问爷爷,那夜是爷爷领得那位大哥哥进来的。”“爷爷?”霁荨蹙眉。
“嗯!那夜我亲眼瞧见的,爷爷平时夜里都不放……唔……”男童还没说完,就被妇人捂住了嘴,而妇人的神色也变得慌乱起来,一边按住男童挣扎的手脚,一边朝朝霁荨抱歉的笑道:“别听他瞎说,小孩子童言无忌,不能当真的。你先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她说着就把男童半抱半拖的弄走了,那孩子分明不愿意,临走时还看着霁荨嘴里发出唔唔的抗议。
霁荨的手指不自觉地拽紧了被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其实从刚刚开始,她就已经从妇人躲闪的眼神和含糊的回话里察觉出异样,不过鉴于她的目光和笑容都很纯良,而且身上也没有任何的凶煞和戾气,所以她虽然怀疑,却想不透问题出在哪里。
然而此刻,男童的那一句却帮她找到了关键。
霁荨掀起被子,有些吃力的下了床。她的烧虽然退了,浑身却依然虚弱无力。才迈了几步,眼前一黑便摔到在地上。妇人闻声跑了出来,扶起她:“姑娘你这是……”
霁荨清弱的冲她一笑:“我想见见大夫,向他道声谢。”
妇人当然知道她已起了疑心,脸上现出难色:“这……家翁是不会见你的。”
霁荨吃了一惊,问:“为什么?”
妇人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这里面的道理,姑娘你还是不要问了。你只要知道咱们都是好人,不会害你就是了。咱们能有现在这安生日子不容易,你就当行行好,看在我不眠不休照顾你这三天的份上,放过我们一家吧!等再过两日,姑娘的身体康复了,你想找谁,想问谁,到时还不是姑娘的自由么?”
她说的字字真切,眼中也蒙上了一层水雾。霁荨虽然不解,却也不好再坚持下去。只得点了点头,顺从的被她扶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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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驿站,南陵王再一次愤怒地将手掌狠狠的拍在案上。整整四天了,没有消息,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一群饭桶!”他厉声斥道。
羽林卫,青衣卫,包括江城衙役,三位一把手齐整整跪成一排,低着头,同时打了个哆嗦。
“会不会已经离开江城界了?”赵阔说道。
“不可能!”南陵王随即否认道:“本王早就命人封锁了各路关卡,除非他们长了翅膀,否则不可能连一点痕迹都不留下。”他目光一凛,看向面前跪着的三人,冷声道:“搜!给本王挨家挨户地搜!”
“是!”三人忙搭拳拱手,躬身告退。
刚出门就差点与驿站管事王志远撞了个满怀,三人心情都不好,羽林卫统领提起拳头就想发火,王志远赶紧又是赔笑又是作揖,才把三人的火气压了回去。待三人走远,王志远这才舒了口气,擦了把脑门上的汗,突然想起门外还有人等着,又急癫癫的跑进屋。
“王爷,外面有人求见!”
“不见!”南陵王连是谁都不想知道,直接烦燥的挥手说道。
这几日,七皇子受伤,刺客追捕不利,霁荨失踪,件件事让他焦头烂额。偏偏皇上也火上浇油,降下圣旨令他限期追拿冷尘,再加上蝗灾……
南陵王头痛的直揉眉心,看见王志远还赖着不走,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怒道:“怎么?你当本王放屁?”
“小的不敢!”见南陵王粗口都爆出来了,王志远吓得浑身跟抖筛子一样,可想起进来通报前离都县令王春来拉住他悄悄叮嘱的话,又为难的开口道:“可是……外面求见的人说他们是林姑娘的家人。”
南陵王一愣,眉目间的怒气霎时散了个干净,无奈的叹了口气:“让他们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