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上方还是一点回应都没有,想起那些毒蛇,霁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又连叫了几声,冷尘还是没有回话。她着急起来,闭上眼就想凝神催动天灵珠,脑中却传来一阵刺痛,显然是之前灵力消耗过度的后遗症。
怎么办?霁荨心急如焚,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她脑子一热便跳进水里,试图游到崖边顺着崖壁上的藤根爬上去看看。可当她忍着刺骨的寒冷游过去才发现,崖壁由于常年泡在水里,表面上长满了绿色的苔藓,光滑无比,根本扒不住。再加上她漂在水里脚无法借力,别说往上爬了,连个搭手的地方都没有。
不得已她只得又游了回来,这一来一回,耗费体力不说,全身都湿透了。冷得她直打颤。
这是真正的冷!谷底阴森森的风吹过来,湿透的衣服冷冰冰的贴在身上,带着透骨的凉。爬上岸的那一刹那,霁荨觉得自己就像冬夜被浇了水的雪人,蜷成一团,冻得牙齿咯咯直响。
偏偏这时天上突然响起了轰轰的雷鸣声。她抬起头,透过重重藤蔓,就见乌压压的黑层已经压到了峡谷的顶上,隐隐可见其间电光闪动。幽幽的冷风也灌了进来,不多时,空气里便出现了雨星子。
霁荨看着扑脸而来的水雾欲哭无泪,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就是她现在这种境地吧?果然人要倒起霉来连老天爷都想踩上一脚。
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焦虑和绝望,霁荨仰头冲峪口再次大喊了一声。
“冷尘……”
喊声在空洞的峡谷中不断回响,她喘着气等着,可一直等到回音缓缓地消失,也没能听到任何回应,整个山谷只有轰隆的雷鸣和萧瑟的风声,霁荨叹了口气,彻底死心了。冷尘一定是自己走了,要不然,绝对不可能听不到。
又或者,他已经死了,被那些毒蛇给咬死了。因为他死了,所以无力救她,而不是扔下她一个人走了。
霁荨笑了笑,虽然感觉这种想法有点自欺欺人,可她宁愿相信是后者。
站在冷风中,霁荨目光悲凉的望着上方那片小小的天空,心里明明有很多情绪在不断翻腾。可奇怪地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难过。不仅不难过,她甚至觉得冷尘的选择是对的。带着她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如果他执意救她,那么最后的结果便极有可能是两个人都死在这里。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能存活的人活下去?
然而,尽管心里很明白,也平静的出奇,可她还是感觉到了一点小小的伤心。只是当这种脆弱的情绪才刚涌入心底,便被她本能的压抑住了。拥有三世记忆的她,已经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管事实究竟如何,眼下这种时候,若是任那种脆弱和消极继续泛滥,不但不会对她有任何帮助,反而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眼中的泪水最终还是被嘴角的笑意逼了回去,霁荨转过身,在大雨落下前就近找一棵树冠密集的大树爬了上去。
雨很快下了下来,带着不属于春雨该有的凶猛气势,稀里哗啦的砸在水潭里。起初只是几滴,紧接着便连成一线,一下子周围全是雨水拍打树叶的声音,既单调又让人心惊。
霁荨抱膝蜷坐在一处枝丫上,靠着树杆昏昏欲睡。这棵树是她之前找干柴时意外发现的。她也说不清这棵树的种类,只觉得它够高够大,树冠够密集,又容易攀爬就爬了上来。现在才发现自己的选择实在太明智了。
因为,下方水潭的积水已经开始上升了。
前面冷尘也说了,水潭里的水很可能是由雨水汇聚而成的。当时霁荨嘴里虽没说什么,但心里多少还点怀疑。第一因为水潭实在太深了,她无法想象要多少雨水才能灌满水潭且让它做到永不干涸。第二则因为这里是地下,常年不见阳光,可却生长着这么茂密的树木和藤蔓,简直如热带雨林一样。所以,霁荨一直更偏向水潭里的水为地下水。可现在,这些雨水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它们的强悍。
因为隔着无数藤蔓,所以霁荨看不清外面的雨究竟有多大,可在峡谷下面看来,很是壮观。上方汇聚的雨水像瀑布一样沿着两侧的崖壁大量的倾泻下来,形成的无数条小溪逶迤而下,很快,水潭被溢满,水流像推涌的潮头,一波波朝低洼的沼泽涌去。
不多时,下方低矮的灌木已悉数淹没在混浊的泥水中。
这样一来,霁荨就只能待在树上了。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她待在树上跟树下也没什么分别。这种地方,没有食物,没有干净的饮用水,没有可供取暖的衣物。以她现在的状况,根本撑不久。
果然,没过多久霁荨就发起烧来,浑身烫得厉害,脑子也开始迷糊。稍微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发烧是很可怕的。它就相当于一个征兆,一个开始,一个身体机能已向你发出抗议的信号。若不能及时改善,接下来,便是免疫系统的大崩溃。霁荨当然也明白,只是她束手无策。
她无法改变现状,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好过一点。在这里,以前学的那些药理知识全没了用处。霁荨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只能无力的等待死亡一步步逼近。
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霁荨的神智越来越模糊。为了防止自己陷入昏迷摔下去被泥水淹死,她勉力扯了些藤蔓把自己绑住挂在树上。比起做个淹死鬼,她还是喜欢病死。至少,能拖一天算一天吧!
很快,她的神智不可逆转的一点一点朦胧起来。耳边的雨声渐渐远去,消失,周围的一切离她越来越远……
可就在她即将陷入黑暗的时候,恍惚间听到前方传来一连串水声搅动的声音。似有人正蹚着水朝她走来,霁荨一凛,紧接着,就听到了冷尘有些急促的叫声:“姑……姑娘……”
霁荨愣了下,突然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可就是觉得非常好笑。她想说话,想高声回应他,眼皮却越来越重,在完全合上的那一刹那,她看见冷尘点着树杆向她掠了过来,以往淡漠的脸上布满了急切和惊慌。
“臭小子,算你还有点良心。”霁荨轻轻呢喃了句,意识迷离的最后一刻,她想,等下醒来一定要告诉这家伙,她才不叫姑娘,她是有名字的。她叫林霁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