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啊?”
见霁荨还是不肯说话,女子似乎有点着急,用指尖拽起她一点点衣袖,撒娇的摇了两下。
霁荨满头的黑线长的都快落下来了。这算怎么回事?难道她是装的?不过她没必要装啊,以她的身份,别说问她的名字了,就是跺她一只手(当然是霁荨不予反抗的条件下)也没有问题。她干嘛非要装出这么一副花痴的样子?难道,她原本就是个花痴?
霁荨又想起了昨夜她为了骗李鋆熙用的那一招,心中更肯定了这种猜想,不过她还是有点想不透,单纯和恶毒明明是两个意思完全相反的词语啊,怎么可能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难道是她的理解出了偏差?还是眼前这个女人的演技真的已经好到连她都无法分辨出真假?不对,霁荨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公主病!
所谓公主病,其实是指一些自信心过盛,要求获得公主般待遇的女孩。公主般待遇!?公主有什么待遇?当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性格骄纵,一切以自我为中心,行事乖张跋扈……
霁荨恍然大悟,原本她做这一切根本就不是因为恶毒,而是习惯使然。换句话说,眼前这个女子变成这样或许并不是她自己的错,而是家教和社会的问题。这孩子的本质很可能还是不坏滴。
想通了这点,霁荨再看女子,眼中已没有了之前那种厌恶和愤怒,平淡了语气,朝她笑了笑:“有何不可?名字而已,本来就是用来让别人叫的。”就在女子眼中就要绽出喜悦光彩的同时,她又继续说道:“不过有一点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并不是男子。我其实跟你一样,也是女人。”
李黛影的笑容怔在了那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眨眼再眨眼,紧紧的盯着她,似乎有点不敢相信。霁荨笑了笑,拉过她的手,和自己的手平摊在一起:“你看,是不是一样?男人的手是不可能长成这个样子的。”
李黛影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突然跳了起来,指了她很久,才开口说道:“那……那你为什么穿男人的衣服?”
看来她猜的果然不错!霁荨仍是一笑:“穿男人衣服就一定是男人么?那照你这么说,唱戏的还有很多扮女人的男人呢,他们岂不都变成了女人?”
李黛影嘟起了嘴,显然对心中的美男一下子变成了美女很不满意。顿了顿,她似想起了什么,眼神一下子变的戒备起来。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谁请你来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大夫,是赵将军请我来商议灭蝗之事的。”霁荨浅笑回道。
“真的吗?”女子眉梢蹙了蹙,似在怀疑她所说的真实性。
“当然是真的。”霁荨笑了笑,回头指了指自己所住的院子:“我就住在那里,刚才也是被你们弄出的水声吸引过来的。你若是不信,派个人去问问那里的守卫就知道了。”
“要不奴婢去看看?”见女子脸上现出难色,原先冷喝霁荨的那名侍女提议道。
“算了,不用了。”女子烦燥的摆了摆手,抬眸看向霁荨,正色说道:“本郡主向来一言九鼎,虽然你是女子,又害本郡主白高兴了半天,但我说不追究就不追究了。不过有一点,你不许跟我抢鋆熙哥哥。否则,我才不管你是谁的人。我会像刚才对待那些不听话的侍女一样,让你知道本郡主的厉害。”恶狠狠的说完,她最后又看了一眼霁荨,这才高抬着下巴招呼众人转身离去。
霁荨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好半天才回过味来,想起她临走时那满含挑衅警告的一眼,不由摇头失笑。
在这丫头眼里,比她漂亮的女人都是假想的情敌么?
抢鋆熙哥哥!?
霁荨哭笑不得。
这种事,怎么可能?
————————————————
从竹林回来后,霁荨又百无聊赖的在房中待了几个时辰,眼看头顶的太阳慢慢西移,从中午等到下午,可除了昨晚引她来的那个守卫,始终不见赵阔的身影。
也不知外面的灾情怎么样了?
霁荨等的心焦如焚,其间她曾试图自己走出驿站,可还没迈出院子,就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守卫给请了回去。而且不止一个,最多的时候,霁荨曾在这间不足二百平的小院里感觉到过十五个人的气息。
而且这些气息极为隐蔽,显然个个都是高手。要不是有天灵珠,恐怕连霁荨都无法察觉自己身边竟然隐藏着这么多人。
不过比起知道有多少人,霁荨更关心的是赵阔的动机。他为什么会突然派这么多高手来保护,或者监视她?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跟昨晚赵阔与李鋆熙的密谈有关?
可供分析的线索实在太少,霁荨理了半天也没能理出个头绪来。不过她还是决定暂时不用天灵珠,一来因为催动天灵珠太耗体力,二来嘛,还不到那种时候。毕竟赵阔目前只不过是困住她,并没有威胁到她,且动机目的不明,不宜太早做出反应,否则极易自乱阵脚。
又耐心的等了两个时辰,天已经全黑了。赵阔依然没有来。最后只等来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和赵阔的口信。
守卫是这么转述的:“将军说灭蝗之事先不急于一时,要公子好生歇息两日,待养足了精神再做研究也不迟。”
歇息歇息!虽然知道赵阔说不出什么新鲜的理由来,可听到这两个字,霁荨还是觉得一阵厌烦。她当即决定晚上无论如何也要出去看看。因为她实在讨厌这种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瞎猜等待的感觉。
再次耐心的等到守卫的气息变的虚浅,霁荨悄悄的爬起床,然后装做想上茅房的样子,猛的拉开门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果然,那些刚才还有些虚浅的气息陡然又变得凌厉起来。霁荨笑了笑,看来这些守卫的警觉性很高嘛。不过,她有的是办法。
第一次,霁荨出去了五分钟,然后乖乖的回来躺下睡觉。
隔了大约二十分钟后,她去了第二次,又是五分钟。
然后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等到第八次的时候,当她再次大摇大摆的拉开门,那些守卫的气息已经几乎没有变化了。霁荨暗喜,看来她的办法果然管用了。
霁荨这一招其实很简单,就叫做习惯性麻痹法,用反复又非常有规律的动作麻痹敌人,使敌人在无形中放松警惕,然后在最后再来一招出其不意。
要知道守卫也是人,当然也会累,特别在这种深夜的时候,即便是再清醒冷静的人,大脑的反应多多少少都会比白天时疲弱。霁荨正是利用了这一点,用不断的开门关门和特定的时间给他们一种假性思维。不管他们以为她是跑肚也好,故意没事找事也罢。至少在她开门出去后的这五分钟里,他们会极其放松。而霁荨想要的,也就是这五分钟的时间。
一出房间霁荨就拐进了一处花丛后,盘膝而坐,屏气凝神催动天灵珠。事隔十年再次顺利打开天灵珠隐匿身形,霁荨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此刻,这颗天灵珠对她来说,好像已不仅仅是一个能给予她安全保障的工具,更像是一种沉重的寄托。
在这颗珠子里,有青龙对霁瑶三千年念念不灭的深沉爱意,也寄托着霁瑶对爱情无法割舍誓死不忘的执着和信念。更牵系着她与白衣鬼之间那种无法言喻的牵绊和因果。
想到霁瑶仙子那滴眼泪最后跟她说的话,霁荨心里生出一种感伤。她记得她说:你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想要的人生。可她真的可以吗?她真的能做到无视白衣鬼临别时那依依不舍的目光以及他最后那句你一定要找到我吗?
答案很明确,她不能!
或许在得到霁瑶和青龙的记忆之前,她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自私的过自己的生活。可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不管是出于良心,还是出于对青龙与霁瑶那种感情的尊重,她都不能!
所以,她还是得找到他。哪怕他已经忘了她,哪怕他真的已变成了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那些该做的,她还是一定要做。而该背负的东西,她不能,也无法逃避。
这就是命运,虽然无力,但她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