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荨这一觉睡的很安稳,一睁眼天都亮了。隐隐听到窗外有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像是下雨了。
下雨!?霁荨心里一喜,忙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推开窗户一看,顿时皱紧了眉。
哪里来的雨?窗外阳光明媚,花树疏斜。抬头望去晴空万里,别说乌云,连片白云都没有。
霁荨叹了口气,不由有点失望。江城干旱太久了,不管是被瘟疫缠身的百姓还是肆虐的蝗灾,都急需要一场大雨来缓解灾情。原本她还以为老天终于愿意可怜这些悲苦的生命,现在才发现是自己听错了。
她无奈的笑笑,不由又想起了在霁瑶仙子回忆中见到的天帝。那个闪闪发光的人影现在是否就在天上看着芸芸众生?
心里这么想着,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突然就被自己逗笑了。
最近的日子是不是过的太聊了?脑子里竟然会冒出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霁荨自嘲的笑了笑,重新关上窗户。
因防备着赵阔要来,她也不敢再赖床,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刚换好衣裳,就又一次听到了那种水声。
“哗……沙沙……淅沥淅沥……”
生怕再次听错了,霁荨静下心来屏气凝神听了许久,没错!的确是水声没错。不光有水声,其间伴随着少女欢快的咯咯笑声。
“怎么回事?”霁荨蹙起了眉,决定寻着声音去看看。
距离并不远,走过两道拱门,穿过一片花园,霁荨就在一片竹林中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只是那声音……
站在林外的小径上,霁荨看着竹林中忙活的众人以及坐在竹椅上嬉笑的华服女子,突然就有种很无语的感觉。
她没听错,之前的那种声音的确是水拍打枝叶发出的,不过并非天然雨水,而是由十多名侍女提着木桶轮番从井中打出水来,再拼力泼洒在竹叶上。
而她们做这一切的目的也显而易见,仅仅只是为了逗那名华服女子开心。
很无聊吧?但这还不是让霁荨无语的。
让她倍感无语的是……
众所周知,古时用来装水的木桶本就很沉,再加上水的重量,竹子的枝叶又生的相对比较高一些。为了能达到效果,这些侍女只得咬着牙拼尽全力往上泼。凡是玩过泼水的人都知道,这个动作是非常耗费体力的。一两次还行,持续久了,胳膊会因酸痛而使不上力气。相对的速度和精准速也就差了。于是,让霁荨倍感无语和气愤的情景就出现了。
每当有人动作比较慢或是将水不小心泼洒至地上时,那名华服女子就会命人用竹枝抽打失误者。且故意抽打裸露在外的皮肤。因为现下还是初春,侍女们的穿着都比较厚,那么裸露在外的皮肤除了手,就只剩下脸。
眼见一个个如花儿一般娇嫩的女孩被抽得满脸血痕,倒在地上痛哭求饶,霁荨觉得自己的小宇宙也快要爆了。
妈蛋!这女人根本就是个蛇精病!
变?态!
人渣!
虐待狂!
要说霁荨以前也不是没见过狠心恶毒的女人。就比如八夫人,比如二夫人。可就算是她们,做恶事的时候至少也还有个原因。因为某人招惹了她,或是动了她的利益,所以她发怒发狂想除之而后快。但眼前这个女人呢?她为了什么?就为了开心?
霁荨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怒火,胸口直窜而起的愤怒让她失去了理智,早就忘了自己定下的谨慎行事明哲保身式的人生宗旨,她握紧了拳头,冲竹林里冷声喝道:“住手!”
听到这句,竹林里的人群一下子都愣住了。打人的,被打的,看戏的,皆一脸疑惑的回眸看向她,好像也是这时才发现林外竟然还站着一个人。
“你……是谁?”许久,那华服女子皱眉问道。
“对呀,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敢管我们郡主的闲事,你活腻了吧?”紧接着,站在她身旁的侍女也抬着下巴喝道。
郡主!!
霁荨被这两个字震的一愣,好半天才回想过来,顿时懊恼的想咬舌头。
她早该想到的,这女子既然敢明目张胆的这么干,肯定不会是一般人。更何况这里还是江城驿站,七皇子和国舅爷住的地方,敢在这种地方撒野,没有点拿得出台面的靠山,那根本就是自己作死。
比如,现在的她!
霁荨第一次为自己的莽撞后悔了。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啊,谁成想李鋆熙的口味变得这么重了。不过眼下怎么办?招惹了李鋆熙相好就相当于间接的得罪了李鋆熙本人,一下子多了两个敌人,更何况这俩货又都不是正常人。
一个变?态再加上一个奸猾狡诈的狐狸……
霁荨光是想想头皮就直发麻。她几乎已经可以想像自己在未来不久被全国通缉的惨状。但话已出口不可能再收回来。于是,她索性豁出去了……
很有气势的横了众人一眼,霁荨做了个极厌恶的表情,然后淡定转身,甩着袖子就想开溜。
才走了两步,眼前耀眼的光芒一闪,一把刀和一个人已横在了她面前。
果然!霁荨认命的叹了口气。
“想走?哼,打扰了本郡主的兴致还想走人,你真当本郡主是泥捏的?”华服女子冷冷的笑了笑,慵懒的站起身,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近霁荨。最后将目光定定的落在她的脸上,勾唇笑了:“你是谁?敢管本郡主的闲事,胆子不小嘛,不过现在怎么不说话了?怎么,有胆逞英雄却没胆善后么?”
霁荨垂着眼帘,眼观鼻,鼻观心,全当没听见。
女子呵呵笑了,围着她转起圈来,仿佛在观赏一只从未见过的奇特生物。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笑了起来:“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好看的男子。以前我还一直以为鋆熙哥哥就是最好看的了呢。你叫什么名字啊?看你长的这么美丽,只要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饶了你。”
好看的男子!
霁荨一呆,看着女子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虽说她穿着男装,虽说为了方便她今天也裹了胸,可经过那么长时间,又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她竟然都没能发现她这个男人是假扮的?
至少她没有喉结有木有?她今天甚至连纱帽都没戴有木有?而且以她的骨架和身高,就算装成个男人也太显清秀了有木有?而且最令她费解的是,人家都说女人心细,容易注意细节,难道这女子刚才围着她转了半天,就只顾着看她的脸么?
霁荨看着她,突然就又有了无语的感觉,眼前这个女子,她是该说她眼拙,还是说她蠢萌?
“怎么样?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见霁荨不说话,女子眨了眨眼,凑近她,笑嘻嘻的问道。
也是这时,霁荨才发现眼前这个女子其实长得也蛮漂亮的。肤白如雪,眉目清秀,特别是那双黑乌乌的眼睛,有一种说不出的灵动。一袭浅绿的春衫,更衬得整个人仿似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要不是亲眼所见,恐怕霁荨无论无何也无法将这样清灵可爱的一张脸跟之前虐待侍女那种恶毒的事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