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子人的目光都凝在霁荨涨红的脸上,准确的说是从她眼角缓缓滑落的那滴眼泪上。
那滴泪晶莹如玉,泛着淡紫色的流光,轻轻的,以极缓慢的速度慢慢下滑,最后,轻轻的落在了离她最近的林三洪的手上。
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随着泪滴飞溅在林三洪伤痕累累的手背上,淡紫色的流光也在这一刹那扩散开来,如碎石投入水中激起的涟漪,一波波泛着淡紫色的波浪荡漾而开!
霎时,怡人的清香迷漫了整个屋子,所有人仿佛都被这股香味迷醉了,不自觉的沉浸其中,闭上眼,贪婪的深吸着馥郁的香味。
瞬间的呆愣过后,七夫人第一个回过神来,收紧胳膊将霁荨紧紧搂入怀中,流着泪喃喃霁荨的名字。她抱的很紧,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留住她的女儿一样。
“啊……”就在这时,躺在地上被打的面目全非的林三洪却突然惊呼起来。众人猛的惊醒,待睁开眼看清眼前的状况,皆齐齐倒抽一口冷气,只见紫光已漫延至林三洪的全身。而随着紫光的不断漫延,林三洪身上破烂的肌肉和鲜血淋漓的伤口竟神奇的开始缓缓愈合,结痂……
这下连大夫人也保持不了镇定,瞪大眼愣愣的看着。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翠璎这一声让所有人回过神来,自觉的退至两旁,空出一条通道,让翠璎和跟在她身后气喘吁吁赶来的莫青谷进屋。
“莫夫子,快啊!四小姐在这里!”翠璎扯着莫青谷的袖子,将他一路拉至霁荨身旁。看着七夫人倦成一团搂着霁荨的样子,鼻子酸酸的,上前拍了拍仍抱着霁荨不放的七夫人的肩膀,柔声道:“夫人,莫夫子来了,快给夫子看看。”
七夫人抬起头,眸光一转,扫了被挤的满满当当的屋子,对大夫人道:“可否请姐姐让他们先出去。”
大夫人神色严肃的点点头,对众人一扬手:“先去外面院子里候着。”
众人离去后,屋里只剩下林府几位夫人和姚管事,连林三洪也被抬了出去。
莫青谷无措的站在如梭的人群中,他是被翠璎直接从药房里拉来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纳闷什么个情况?眼光突然一瞥林三洪,惊的睁大了眼,愣愣的盯着林三洪身上扩散升腾的紫光呆在那里。
翠璎见莫青谷发愣,拉着他的胳膊催促道。“夫子,快给看看。”
手指搭上霁荨的腕脉,莫青谷的眉头越皱越紧。
终于,在数双眼睛满含期待的注视下,莫青谷睁开眼,抚着胡子,缓缓道:“四小姐脉像平稳,夫人不用担心,想必歇上两日自会好的。”
“又要两日!那紫玉观音究不是神物么?为何会把荨儿害成这副样子?”七夫人抢了霁荨揽入怀中,恨声说道。她早就想到可能是这个结果,每次见紫光,她就害怕,真担心有一天霁荨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
闻言,屋里几人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看已掉落桌上的紫玉观音。此时,紫玉观音已没了初时的晶莹剔透,萦绕其上的紫光也散一干二净。颜色更变成了极深的暗紫,表面粗糙,看起来倒像是一块极普通的石头。
大夫人的眉头皱了起来,脸色已极不好看。紫玉观音是林家至宝,现在却变了这副模样,让她如何跟老爷交代?
另外几人也是一脸呆怔,面面相觑!许久,四夫人突然怯怯的说了声:“先祖不是说紫玉观音是神物么?还说它会为林府带来福报,可是神物如今被四小姐变成这样,林府会不会遭报应?”
屋里的原本就紧张的气氛瞬间凝固起来,数道目光如利箭齐刷刷的向四夫人扫去,四夫人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掩了口,借机拉起五夫人以身子疲累告辞。
大夫人冷冷的瞥了她们一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走吧!”
两人忙行了礼闪人。二夫人一看老四和老五溜了,拉起林霁莘跟在她们屁股后面也想溜之大吉,一脚刚踏出门槛,大夫人冷冷一笑:“犯下那等事,二夫人还想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人?你拿林府当什么地方?”说着朝屋外喊了声来人,两个婆子闻声冲进来。
“将二夫人拉出去杖责二十,三小姐禁足,等候老爷发落。”
“是!”两个婆子应了声,就要上前。
“你敢?”二夫人脸猛地一沉,丑陋的脸现出凶狠之色。两个婆子被二夫人的气势镇住,又不知所措的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冷笑一声,睨着二夫人:“我今个儿就偏偏试试,让你看看我敢不敢?”说着对两个婆子喝道:“给我拖出去狠狠的打,打不出血来,唯你们是问!”
有了大夫人先前那番立威,两个婆子连犹豫都没有,上前搀了二夫人两胳膊连扯带拽的架了出去。
“刘氏,你敢动私刑?你真当我王家无人了吗?”二夫人被拖走时嘴里仍不停的吼骂,刚开始还是我兄长必让你死无全尸之类语无伦次的恐吓,没一会儿就变成了杀猪般的嚎叫。
响亮的噼啪声和着二夫人凄厉的哀嚎,划破寂静的夜空,一声声如巨锤敲在众人的心上,刺激着众人紧绷的神经。站了一院子的丫头小厮皆听的毛骨悚然,冷汗淋漓,看向大夫人的目光充满了深深的敬畏和恐惧。
大夫人站定门前,合袖看着,嘴角微露出一丝满意。
杀鸡儆猴,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啃了林府最硬的骨头,往后,看谁还敢再轻视于她?
“夫人,王知县那里……”身旁的春红看了眼扭动着肥硕身体挣扎的二夫人,面上隐着忧色。
大夫人瞄他一眼,淡笑着不置可否。
“春红姐姐不用担心,夫人自有分寸!”冬雪拉了拉春红的衣袖,冲她使眼色。
春红醒悟过来,忙赔罪:“夫人恕罪,奴婢多嘴了!”
“罢了!”大夫人淡然一笑:“我还没老到分不清好歹的时候,谁对我是真的好,我这心里都有着数呢!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也该回院子了。”说着搭了冬雪的手,转身往回走。边走边问跟在身侧的春红“二公子的伤怎么样了?”
“奴婢已上了药,二公子已睡下了,只是得趴着,翻不了身。”
大夫人冷哼一声:“今儿这顿打,他是自找的。”
“那也是夫人料事如神!”冬雪心中暗自佩服大夫人心思缜密。此次乞巧宴,大夫人先是亲自好言请回了二夫人,后又自霓云庄特意为三小姐和四小姐分别订了衣裳,以三小姐的性子见到四小姐的衣裙必是要取笑一番,二公子又处处护着四小姐,不打起来才怪。
“放肆!”大夫人脸一沉:“王爷面前,一丝怠慢都是满门抄斩之罪,莫非你以为我会拿林府众人的性命当儿戏吗?”
冬雪吓的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奴婢该死,不该揣测夫人的心思!”
“掌嘴二十,长点记性!”撇下这句,大夫人冷脸带了春红离去。
玉枫堂院子里,二夫人鬼哭狼嚎的嚎叫仍在继续,各院锁了门,仍听的心惊肉跳。这一夜,对于林府来说,注定是个难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