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宴因为南陵王的离去而草草结束。送走南陵王和众位宾客,大夫人立定门前,冷冷瞥了眼欲起身回房的众人,举步往玉枫堂走去,头也没回:“今儿谁也不准回院子,玉枫堂议事。”
大夫人的语气从未有过的冷硬,霁荨一惊,大夫人拿出正室的派头来,这是要秋后算帐啊!
众人呆怔时,二夫人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扯起林霁莘,懒懒的挥了挥手:“今儿累了一天,乏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吧!”
本来正往玉枫堂走的众人一听,便都停住了步子。
大夫人前行的步子一滞,猛的回过头来,目光如箭,带着前所未有的冷冽寒意向二夫人扫了过去。
二夫人的脸色明显一僵,瞟了眼一大圈注视的目光,趾高气扬的扬了扬眉:“这忙活了一整天,谁有那么好精神头议什么事?明儿再说吧!”说着扯了也直打哈欠的林霁莘转身就要走。
大夫人淡然的脸上怒气凭生,瞟了眼垂手肃立一旁的姚管事,淡淡道:“姚管事,记着,谁今儿先走了,扣三个月奉银。”
“扣吧扣吧!姚管事,算我一个!”二夫人不耐的哼了声,瞥了瞥嘴,哧笑道:“当是什么呢?三个月奉银?”哼!老大也就这点能耐!
大夫人冷冷地瞅着二夫人洋洋得意的背影,勾唇冷笑:“姚管事,扣春梨院三个月奉银,二夫人可以离去。春红,柳绿,去把今天闯祸惹事的三小姐给我带到玉枫堂来。”
“刘氏,你凭什么?”二夫人猛的转过身来,指着大夫人的鼻子冷笑:“我进府这么多年,还没人敢对老娘这样说话,漫说是你,就是林翰枫,见了老娘也要低声下气,你算什么东西?想骑在老娘头上撒野,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说到最后一句,二夫人几乎是跳起来吼了。
大夫人冷冷一笑:“凭什么?凭我现在是当家主母。老爷不在,林府我说了算!”说着朝着呆愣一旁手足无措的春红柳绿冷声道:“尽管带上来,出了岔子,我顶着。”说完看也不看二夫人愕然的表情,转身冷冷的进了玉枫堂。
二夫人脸白得像纸一样,嘴也哆嗦起来,可能没想到大夫人敢这样待她,指着大夫人的手指也气的直颤:“反了,反了,这世道,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现如今,连你这个贱妇也敢欺到老娘头上!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春红柳绿本就是大夫人房里的丫头,对大夫人言听计从,一听大夫人如是说,对视一眼,上前就要拉林霁莘的胳膊。
二夫人冲上前,双臂张开往林霁莘面前一挡:“今儿你们敢碰我的莘儿试试!”
春红柳绿面面相觑,正在为难。大夫人在屋里一拍桌子:“春梅,冬雪,上去帮忙!”
二夫人一听,炸开了锅,双手叉腰跳着脚大骂起来:“好你个刘氏,你当真以为老娘是软柿子好捏不成?我今儿给你把话撩这儿,你若是敢动我的莘儿,明日我兄长知道了,必定让你死无全尸!”
大夫人站定门口,目光携着无比冷意,冷哼一声,厉声道:“我今儿个偏要试试看,动了你的莘儿,我会不会死无全尸?春红柳绿,冬雪春梅,带了三小姐进来。”
四人齐应一声,扯起林霁莘的胳膊就往屋里拖。林霁莘这才害怕起来,哭叫着拽紧二夫人的衣襟不撒手。“娘,救我……”
二夫人想起兄长临别时愤怒恼恨的目光,也终于慌了神儿,忙扯住林霁莘另一个胳膊,回头冲呆愣一旁看热闹的春梨院的丫头小厮吼道:“你们还不快来帮忙?”
众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踌躇着刚欲上前,大夫人冷眼一横,众人咽了口唾沫,又乖乖退了回去。
霁荨冷眼的瞧着这一出热热闹闹的好戏,看样子,大夫人是想趁机整顿林府,以巩固自己的地位。前段时间的力挽狂澜是显才,那此次针对二夫人便是立威喽!
不过霁荨不明白的是,大夫人如何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对付二夫人?
大夫人隐忍十年不就是忌惮着二夫人背后的支撑—知县王春来吗?就算林老二今天的举动很让王春来愤恨气恼,但他们必竟是血缘之亲,不可能弃之不理?但看大夫人胜券在握的样子,仿似一点都不把王春来放在眼里,那二夫人倒底有什么把柄在大夫人手中呢?
霁荨思量间,林老三已被连拖带拽的拉进了玉枫堂,二夫人则鬼哭狼嚎的扑了进去。七夫人拉着霁荨跟在众人身后,担忧地摇了摇霁荨的手:“荨儿,困不困?”
“娘,我不困!”霁荨笑着说,她才不困,她还想看好戏呢!
“可是大夫人……”七夫人忧虑的瞅了瞅大夫人怒气冲冲的脸。
“娘,你只管放心,大娘娘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别忘了,我现在可是南陵王的准义女,估计这离都城都没人敢对我怎么样!”霁荨笑嘻嘻的回道。
七夫人想想也是,稍稍放宽了心。
进到玉枫堂,老样子,大夫人端坐堂上,七夫人,四夫人,五夫人居下位。丫头小厮数百人齐整整的站着,把还算宽敞的玉枫堂塞的满满当当。
堂前空出一个圈来,三个惹祸的孩子依次排开。林霁蒴,林霁莘,林霁荨,三人双膝并拢,直挺挺的跪着。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空出另一个圈来,二夫人瘫在地上哭天喊地。大夫人厌恶的瞥了眼,春红以眼色询问怎么办?大夫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随她去。”
二夫人嚎了一阵儿,见没人理她,估计也是累了,嚎叫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不请自来的坐到了堂前的空座上。
大夫人神色平静的看着脑袋就快要垂到胸膛到林霁蒴,冷哼了声:“蒴儿,你说,今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霁蒴抬头左右看了看,居右的霁荨一脸平静,居左的林霁莘则一脸惊恐,左右为难,最后再一次无力的垂下了头:“我是做哥哥的,没管好妹妹们,甘愿领罚。”
“十个板子,好生领了。”大夫人淡淡地吩咐道,眉头都没皱一下。
春红柳绿刚欲上前求请,大夫人冷冷一瞥,两人咬着唇退了下去。不一会儿,院子里便传来噼噼啪啪打板子的声音。霁荨回头瞟了眼,林霁蒴疼的呲牙咧嘴,脸皱的跟苦瓜一样,却是哼都没哼一声。
霁荨看的心惊,手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屁股。
林霁蒴挨完板子,屁股都开了花,直接被春红和柳绿抬回了璃香院。
大夫人冷眼一扫剩下的二人,林霁莘触到大夫人冰冷的目光吓的几欲哭出声,求助的看向二夫人。
二夫人端起椅子挪到林霁莘身边,沉脸瞥着大夫人,一副老母鸡誓死护小鸡的姿态。
大夫人对她视而不见,冷冷扫了眼站了一屋子的丫头小厮。“今儿伺候公子小姐入宴的是谁?”
四个丫头哆哆嗦嗦的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还没开口,大夫人手一挥:“先杖三十!”
四个婆子人扯一个拉出了院子,又是一阵噼啪声此起彼浮。堂里的众人直听的心惊肉跳,大气也不敢出。
三十板子打完,四人又被拖了进来,由臀至小腿,鲜血淋漓!
林霁莘吓得脸色白的跟纸一样,扯着二夫人的手哆嗦个不停。二夫人也面色煞白,愣愣的盯着四人被血染红的裤子,狠狠的咽了口唾沫。
大夫人悠然的看了眼二夫人母女,伸了伸手,春红忙将茶碗递于她手中,大夫人掀起碗盖,轻摇摇头吹了吹茶沫,眼皮也没抬:“月梅,你是大丫鬟,说说,怎么回事?”
月梅费力的抬起头,不敢看二夫人,流泪道:“是三小姐伸脚绊的四小姐,二公子想拉架,三小姐生气连二公子一起打……”
“你胡说!你个贱丫头,你想陷害我莘儿!”月梅没说完,二夫人噌的站起身,上前就狠狠的给了月梅几个嘴巴子。月梅的嘴角流出血来,仍咬牙道:“奴婢句句都是实话,决不敢欺瞒夫人。”
“没错,月梅姐姐说的是实情!”其余三个丫头也都跟着点头称是。
二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拉着女儿的手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林霁莘更是吓的大哭起来,拼命的摇着二夫人:“娘,我不要挨板子,娘,快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