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火车,上图便急招黄包车,直奔巡捕房。
原来是她!“马脸陈”一眼就认出景上图,曾经他们在火车站见过面,当时严承轩也在,这就难怪了,搞半天,原来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你就是景小姐?”“马脸陈”主动接待。
上图点点,“我是,老程叔人呢?”
“景小姐是说那个老头吗?他被收监了,很抱歉,你暂时不能见他。”为了安全起见,不让夏文进察觉到,他把人移到监狱,并安排了熟人照看。
上图惊愕!“收监?为什么?咱们是正当生意人,我不明白我们触犯了什么法?竟然要被收监。”
“景小姐,让我告诉你,你们到底触犯了什么法吧。你可知道,昨夜,在你们货船上搜出大批违禁西药——杜冷丁。我正想要请问一下景小姐,你这些杜冷丁是要用作什么用途?你可知道,没有相关文件,大量运输西药最高可以是死罪。”“马脸陈”很留意她的神情和动态。好在,她脸上没有不妥,应该还不至于被吓倒。
“警察先生,你是开玩笑吧,我一个正当生意人哪里来的杜冷丁?一定是有人要陷害我,你们一定要调查清楚这件事情,不能这么冤枉好人。”上图试图平伏心情,脑海中一再假想会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怎么可能让人有机会把药混进去。
“马脸陈”一脸为难,“景小姐,杜冷丁的的确确是出自你景家,至于是怎么放进去的,谁放进去的,那些我都无从知道,真是爱莫能助了。”
上图从手袋拿出一叠纸币,塞到“马脸陈”手上,“警察先生,我相信你一定是个好警察,一定不会随便冤枉好人的,对不对?”
一见到银票,“马脸陈”眼睛都直了,顾不得其它,立即收下再说,“景小姐,坦白跟你说吧,这事我是帮不了你了,很抱歉,不过安排你见见那个老头还是可以的。”
“那你马上带我去见他吧。”能见到人也好,她也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汽车,此时,恰好另一辆汽车擦肩而过,车上的夏芷瑜无意瞟向车内,透过玻璃镜,清晰地看见一个熟悉的七分脸庞!
是她!那个杭州女人。上次在严宅她们仅仅一面之缘,可夏芷瑜就从没忘记过她,也许仇人是特别容易让人铭记在心的。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和她同行的还有“马脸陈”,她出了什么事吗?那为什么严承轩没有出现?
……
路上,“马脸陈”抓紧时间传递信息。
“我好像见过景小姐。”“马脸陈”从汽车前面回过头来。
“是吗?”上图完全没有半点心思去和他搭腔。
“是啊,在火车站。景小姐当时是在坐车,哦!我想起来了,景小姐不是严少爷的朋友吗?”“马脸陈”特意提起,这次是老天要他发财,恰巧他见过景上图和严承轩在一起,那就比较好“自然地传达信息”。
经他这么一提,上图也想起那次相遇来,她点点头。
“景小姐。”“马脸陈”把头凑过来一点。
“嗯?”
“既然景小姐那么慷慨,我也就多话过问一句吧,景小姐你和严少爷既是朋友,为什么你不向严少爷求救呢?这事儿严少爷一定有办法。”
上图不做声。
“景小姐,我实话跟你说吧,像这种事情,上海滩没几个人能有通天的本领,你可千万要抓住每一个机会。我话儿到了,你就看着办吧。”
上图仍是不做声。
她最不愿的就是找到他,难道除了找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不能找他。
然而此时,“马脸陈”从她挣扎的表情中强烈地感觉到,她一定会找上严少爷的。
很快,上图单独见到老程叔。
“老程叔!您没事吧?”上图上前握住老家丁的双手,这老人就像是自己的亲人。她心里很难过,毕竟在这个冷冰冰的监狱相遇,到底心里都不是滋味。
“我没事,小姐不要担心。”老程叔忙安慰。
“真的没事吗?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上图俨然不信。
老程叔如实道出,“没事,真的。除了不自由外,他们也没怎么对我。”
“是吗?”上图质疑地看看他,然后围绕他全身仔细瞧了瞧,确定老程叔没撒谎才把心放下。“老程叔,您先忍耐一下,我会想办法尽快救您出去。先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唉!”老程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小姐,这个事情我也搞不清楚。货是在杭州装箱,装货的是咱们的人,你说怎么会有一大推杜冷丁在里面,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上图细细回想,除了内贼,想不出第二个可能。
“老程叔,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负责装货?”
“阿松阿!”
老程叔话一落音,两人立即怀疑到同一个地方去。
“小姐,阿松他不会的,他肯定不会这样做的。”老程叔急忙求情,阿松是他亲侄子。
“老程叔,您不用太过激动,别去想这事,我不过循例过问一下而已。”上图安抚他,事实她心里已经做出很大怀疑,因为根本除了他根本没有人能碰到货,问题幕后指使人是谁?眼前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尽快把老程叔救出去,不然的话,留在这个地方就是不被严刑逼供,也会遭遇什么阴谋诡计陷害不得安宁。
“小姐,您不会真的怀疑是阿松吧?”老程叔还是很不放心地问。
“老程叔!我说了,暂时不要去想这个事情,等您回来后咱们再一起揪出这个内贼,好吗?”上图一心担心他。
老程叔点点头,“好。”
“那要委屈您再待多一会儿了。”上图万般无奈。
看着主人为自己担心,老程叔心里不是滋味,眼睛有点湿润。“小姐,我一个老头,待在哪儿都无所谓,倒是小姐你,你还年轻,不要为了这事耽误前程,要是……要是这事真没法挽救,小姐不必太过执着,就让我去一个人承担就好,这样我也很高兴,能为景家尽最后一份力量。”
“老程叔!不许这样讲,我不许你这样讲,无论多困难,我都会想办法把您救出来的。”上图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旅馆里,上图正在苦思幂想,到底该向哪儿出发,才能尽快把老程叔救出来。想了半天,除了严承轩,她还真是想不出任何一个她认识的人能办到这件事。
真的要去求他吗?难道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假如有,她一定会选择别的办法,可惜,这个世上永远没有假如……
翌日,直到站在严宅大门外等待佣人前去通报,上图才知道,原来她一直都没有办法,那些脑海闪过的想法不过都是自我安慰,根本没有其它法子可想,一直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求救于他。
如此熟悉的地方,离去几个月,如今又回到这里来。曾经,她拼了命要逃离这里,并天真妄想一辈子不会再踏进这里,万万没想到今日自己会自动上门,真是讽刺至极。
上图很顺利地来到大厅,大厅里,一切摆设依旧,一股强烈的熟悉感迎面而来……
严承轩一个人在用早餐,这场面她并不陌生,以往她的出现会让场景发生变化,因为他会让她也坐下来。
俩人相隔十步之遥,对望着彼此。
时隔几个月,感觉他没有什么大变化,还是那么意气风发和英俊不凡。
而她在他心里却是变了,变得更美丽。是距离产生了美?疑惑本来就美!距离更为这层美而增添了几分朦胧,让人于纷扰间散发着宁静和美丽。
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岂不是隔了几百个秋?
不同的是,他坐着,有种淡定;她站着,有种不安。
她终于来了!到底还是来到了他的身边,这一次,无论如何,他是绝对不会放过。
“请景小姐过来坐下。”他开口。
管家招办,恭恭敬敬地做出邀请手势,“景小姐,请吧。”
上图莲花移步至他面前,喊了声,“严少爷好。”
他竟然没有回应她。
“严少爷?”厚着脸皮,她再喊。
“景小姐一向都是这样子求人的吗?”他假装看报纸,其实一颗心全在她身上。
“严少爷,我……”
忽然,他折好报纸放在桌上,然后悠然起身,看也没看她一眼。
她迅速地抓住他的手,“严……承轩。”
此刻,他背着她,嘴角浮起得意的笑。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求你?”上图竖起戒心。
他转身居高临下凝望着她,依旧吹弹可破的肌肤不染半点杂质。“若不是要求我,你怎么可能会自动上门,想当初你可是拿着枪逼我放你走的。”他特意提醒她,表示这事没完。
“我……我……”上图一时竟然不知要表达什么。这才意识到自己行为突兀——她还抓着他的手不放呢!她放开他,不料被他发握着。
“你知道那件事让我有多伤心吗?”他附在她耳边,很温柔地问她,不带半丝责怪。发丝里,玉兰花香幽幽散发,比往昔更加沁人心脾,甚至隐约中可感受到一股强烈震撼的热流植入骨髓,类似毒香,中毒的人无法解。所以有时候他常常怀疑,这香味儿是不是她独自研发出来,专门对付他的。
“对不起。”这句话她一直想亲口对他说。
他回答她,“我不想听见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