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货很多,让别人去我不放心。”老程叔对景家可谓是鞠躬尽瘁。
“可送货是坐船,不是坐车,时间要长好多,船上又颠簸,我怕您身子吃不消。”上图始终是不放心。
“小姐,您就放心吧,送个货老程叔我还是可以的。”老程叔对自己身体有信心。
“可万一……”说来说去她都不放心。
“小姐就放心吧,放心吧。”老程叔边说边退出去。
“诶!老程叔……”上图来不及阻止了。
希望一切顺利才好,她在心里祈祷着。
这是一个难忘的寒夜,寒风凛冽,精密夜里依稀听见窗外树木被风吹过而发出沙沙声响。
上图整夜难眠,一颗心七上八下,感觉有大事要发生,恰巧老程叔正往上海,可不要出什么大事才好。还没想完,那头蓝梅子就敲门——
“小姐!小姐!”
随手拾起一件外套穿上,上图起身开门。
“发生了什么大事吗?”她知道肯定是发生了大事,要不然怎么可能半夜有人来报。
“小姐您怎么会知道?真出大事了,老程叔来电话,说他现在在巡捕房,要您赶往上海一趟。”蓝梅子的声音有点发颤。
果然是出事了!这种预感神准得令人讨厌。
“小姐……”
“傻丫头。”上图轻拍她的脸蛋,“不用太担心,进来帮我收拾几件衣服,我马上出发。”
“现在?”蓝梅子瞪大双眼。
上图点点头,“对。”
“那老爷和太太……”
“不要惊扰他们,等天亮他们问起我来再告诉他们我一早就出门了。”上图不希望父母为这件事担心,“记住,吩咐下去,统一口径,不要说事情牵轰动到巡捕房,要是问起你们全部都说不清楚。”
“小姐……”蓝梅子有些为难,毕竟要撒谎骗主人。
“快去。”
“哦。”
寒冷的天气导致天色迟迟未能放亮,大街上仍是迷蒙蒙一片。在蓝梅子的陪同下,上图来到火车站台,蓝梅子一个劲地央求小姐把她一起带去。
“小姐,您就把我带上吧,好不好,我保证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不行。”
“小姐!”
“蓝梅子,听话,留在家里照顾好老爷、太太他们,等我回来知道吗?”上图安慰着。
“那小姐几时回来?”蓝梅子问。
几时回来?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事情牵涉到巡捕房肯定不会是小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比任何人都急于想要知道。
“很快,我回尽快回来。”她说出一句没有把握的话。
蓝梅子以为自己小姐不会欺骗她,信以为真,这才不嚷嚷着要跟着去。“那小姐您要小心,千万要小心。”
“嗯。”
寒风下,上图头上帽子下面的卷发迎风飘扬,一袭黑色风衣被风吹动,风衣下旗袍裙摆被风撩起,脚上短靴靴口处一圈灰色兔毛不禁大风折腾,软弱无比,结合上图忧愁的表情,使其平添几分凄美。
“小姐,要上车了。”蓝梅子提醒略有所思是的上图。
上图点点头,伸手从蓝梅子手上拿过行李箱,“我走了,你回去吧。”
“小姐……”蓝梅子只能冲着她的背影喊出声。
上海这边天气也日渐寒冷,天刚刚放亮,严宅就有访客,来人是“马脸陈”。
“哎呀,这严少爷家就是不一样,感觉进了这屋子都格外温暖。”“马脸陈”对管家倾诉一番。
管家仍旧面无表情,“陈先生,你请稍等,少爷很快下来。”
“好好好,不急不急。”
“马脸陈”一屁股坐在客厅软软的沙发上,心里不免感叹,这有钱人家的生活就是好,住着金灿灿的大房子,吃香喝辣,能呼风唤雨,有享不尽的艳福,有穿不尽的绫罗绸缎,有用不尽的金银,享受一切高物质生活,可以在万人面前摆出高姿态模样……什么时候他也能有这样梦寐以求天堂般的生活,哪怕就是只能活到五十岁,他也甘心了。
管家有些不悦地看着这个“马脸陈”,他可没请他坐下,不过少爷昨晚吩咐过,要是“马脸陈”来到要即刻通知他。
楼梯处,严承轩出现。
“少爷。”管家和恭敬地喊了一声。
严承轩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
“‘马脸陈’,这么早过来,是要报喜来了?”反观严承轩并不在意他的放肆行为。
“马脸陈”很在意别人喊他外号,不过那得要因人而异,不是所有人他都敢抗议,有些人不是他螳螂之力能够抗衡的。
“不报喜,我哪里敢坐在严少爷家里。”这下自以为居功至伟,丝毫不像往常一样客气,摆出那么一点不像样的姿态。
严承轩单手插袋,没有坐下,就在“马脸陈”面前干站着,一双眼睛直逼“马脸陈”,犀利的眼神让“马脸陈”心生畏惧,他赶忙起身,鞠躬弯腰地说:“严少爷您先请坐”。
严承轩这才绕过他身边,在另一张沙发坐下。
“马脸陈”!他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他同起同坐?休想!
“报来听听。”严承轩看也不看他一眼。
“马脸陈”走到他前面,“严少爷,按您之前的吩咐,一切办妥。不出您所料,昨天夜里景家的货就到达上海,咱们的人已经在那儿守候多时,那个管事的老头一下船就让咱们逮住,货船上搜查出大量杜冷丁,老头当场被捕。”
为了这事,他一夜没睡。“那老头在现在哪儿?”
“当然是在巡捕房阿。”这话怎么问得这么奇怪?“马脸陈”心想。
“你没有对他怎么样吧?”
“没有,严少爷您千交代万嘱咐不能伤害任何人,所以,没有严少爷的命令,我怎么敢对他怎样。”这老头难道是严少爷家的亲戚吗?照理说不会阿,要是亲戚怎么会被严少爷陷害呢?“马脸陈”一头雾水。
“你给我记住了,我是让你‘请’他回去坐坐而已,你不要给我弄成真的才好,要不然后果你很清楚。”
“那是那是!严少爷您就请一万个心吧,上下我都打点好了,全部人都不会吭声,夏文进那是肯定不会知道这事的,你想想,这巡捕房一天到晚不知出入多少人,只要没有人告密,他是不会关心这种事情的。”
“最好是这样,要是被夏文进知道,你一定活不成。”严承轩放出狠话,走这一步险棋他一颗心也悬在半空。
“我已经按照您吩咐,让这老头给杭州负责人打电话,半夜打的电话,估计这会儿,那负责人正在赶来上海的路上了。”“马脸陈”把猜想一并道出。
那是一定,依照她性格铁定是半夜赶路来搭救她的人。她应该很担心吧,其实他很不忍心这样去伤害她,但是他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唯有出此下策。
严承轩把玩桌面弹珠棋,说:“负责人姓景,是一个女人。她找到你之后,你可以拒绝她,但是不能伤害她,你可以吓唬她,但是不能吓倒她。”
“这个……”“马脸陈”一时间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如果拒绝,那就是伤害了呀!如果吓唬,那她肯定要被吓坏的?这……“严少爷,请恕我愚钝,我实在不太明白。”
“换而言之,你要点到即止,尽量地告诉她事情的严重性,但是又必须保证她听见后可以承受,而且,最好,让她能拐个弯想到我,但是,记住,是要让她想到,不是直接告诉她。”
严承轩给“马脸陈”出了一道难题,“马脸陈”直挠脑袋。
“严少爷,这么高难度的问题,我……”
严承轩伸手阻止他说话,喊来松平,悄悄说了几句话。
松平离开一会儿后又回来,这时桌面上多了一个牛皮纸袋。
严承轩示意“马脸陈”,“打开来看看。”
“马脸陈”从纸袋拿出几条沉甸甸的金条和几张银票,一下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两眼直发青光。
“冲着这些,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想到的。”
“这……”
“奇怪为什么多了是不是?”严承轩俨然知晓他要说什么,“不用奇怪,我的为人你很清楚,银票是你剩下的报酬,拿回去分点给那些都辛苦的兄弟,多出的那部分金条是赏给你的‘辛苦费’,这么大冷的天,要连夜为我办事,辛苦你了。还有一点我必须重申,这件事情我不希望宣扬出去,除了今晚参与的人外,任何人你都不能说,特别是景小姐,如果你让她察觉到这件事情有蹊跷,那你可以自动消失在上海滩了。”
“是的是的!我死都不会说的,那些收了钱的兄弟也会守口如瓶,我保证,我一定会帮严少爷办好这件事,我保证我保证!请严少爷要相信我的能力,一定要相信我的能力!”老天!这下他终于发财了,想不到他“马脸陈”也会有这么一天,这事他是发自内心地承诺,死都不说了,谁也甭想让他说,就连那个他很喜欢的水芙蓉也不可以。
严承轩看着他那个贪财的模样,毫不客气地回击:“我不是相信你的能力,我是相信金子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