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先生应景母邀请留了下来,明说顺便视察业务,好发展生意,实质是已经深陷景上图无穷魅力当中,难以自拔,这个连骨子里都透露着高贵的女人已经彻底将他俘虏,这下他最大感想是有景上图的地方就是天堂,那苏州回不回去也是无所谓了。
上图对母亲的安排不提意见,倒是听见一个声音颇有微词。
“小姐,我真是不明白太太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挽留这个余先生住了下来,这个余先生我就是横看竖看也和小姐您不般配嘛。”正在为小姐铺床的蓝梅子叽里呱啦,没遮没掩。
反观镜子面前正在有一下没一下梳头的上图表情平静,解释,“他是表姨的远方亲戚,冲着这个亲戚关系,母亲留他下来也是正常的。”
“是这样的吗?”蓝梅子怀疑,停顿了一下子,又继续,“小姐,我一定要告诉您一件事。”
“什么事?”上图一直就是那个梳头动作。
蓝梅子特意放下手上工作,趴到小姐耳边,“小姐,我这次是很认真很认真地观察过了,长得好看的真是上海男人。”
镜子里上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余先生很难看吗?”
蓝梅子嘟起嘴,“也不是很难看,但感觉真是太过于普通了,配小姐的话,配不上。”
“蓝梅子。”上图转过头来,“看人不能光看外表,其实内心远比外表来得重要,没有一颗好心灵,外表就是再美丽那也只能是虚有其表,多少人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呀,不要总是光看着外表。”
“不管,我家小姐就得要配个好的。”蓝梅子听不进大道理,她心里面只有一个理儿,小姐就要嫁给像上海那个严少爷的男人,可惜她不敢说,因为小姐似乎不高兴人家提起这个严少爷。
“那万一你家小姐就是喜欢上他了呢?”上图故意这样问。
急得蓝梅子直跺脚!
“小姐!您不会吧,您可不要吓我!”
见上图脸色严肃,蓝梅子信以为真,直呼,“小姐,您一定要冷静一点儿,认真地再看清楚……小姐……”
见上图还是一个表情,蓝梅子终于投降,低头喃喃道,“好吧,小姐喜欢的话,那他就是世上最好看的了。”语气十分勉强。
上图这才重露笑言,把梳子放下,用双手俏皮地把蓝梅子脸蛋轻轻地托起来。
“骗你的!没蓝梅子的同意我怎么敢顺便看上人家。”
惹得蓝梅子乐翻了天。
“我就知道小姐您是闹我玩的,来,小姐,我来替您梳头。”
“已经梳了好几遍了。”上图口里虽然这样说着,却还是乖乖地让蓝梅子梳。
不经意间,上图眼角瞟见床上那张熟悉的蚕丝被!
“蓝梅子,那是什么?”她问得奇怪。
“哪里?”
“床上。”
“小姐,那是被子阿,是您的被子阿,现在夜里开始冷了,需要盖被子了,您看,我都为您准备好了,床铺也铺好了。”蓝梅子得意洋洋地邀功。
“之前那张呢?”
“哦,是这样的,先前那张已经旧了,就给小姐换上这张备用的,小姐,这是张全新的被子,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是的,她是敏感了,这张本就是她的被子,一张全新的蚕丝被,她特别订造的。
“这是景小姐的嫁妆吗”?她又想起他的这句话。
要算,还真的可以算得上是嫁妆了,这张被子从蚕丝料到选面料全部是她亲自挑选,当时没想着要作为嫁妆之用,但要是真的嫁人,恐怕嫁妆也就是它了。
这被子除了那晚她抱去让他度过一宿外,没有人动过,换而言之,只有他一个人盖过。
见小姐看着被子入神,蓝梅子有点担心,“小姐,是不是换了新被子您不习惯,要不我马上去帮您换,把旧的拿回来?”
“不用,没事,盖久了它不也成了旧的吗?”上图抿出一个浅笑,“多谢蓝梅子的好意了。”
“小姐喜欢就好。”蓝梅子是个单纯的女孩子,一下子就被哄得高高兴兴。
她喜欢吗?是的,她竟然喜欢!感觉这被子上面好像有他的味道,明明是排斥这感觉的,却又异常感到窝心,她竟一夜好眠。
景宅给来人感觉到总有一股温暖,一股窝心,上下相处融洽,无论主人还是丫鬟,个个面目慈祥。有美景,有美人,余先生已经兴奋到一夜难眠,脸上笑容不间断,这样的好事竟让他碰上了,他心里想着一定是祖上积福。天时地利都有了,现在关键还是自己能够打动美人心,才能抱得美人归。
不否认,余先生各方面都很不错,硬要挑个缺点,还暂时挑不出来,当然,要是被蓝梅子挑的话,那是肯定有的。但上图对这个余先生始终没有太多感觉,心里只把他当成一个朋友来对待,目前她只能是这个心态。
美景茶楼里,上图用杭州上好的龙井和点心招呼着余先生,并且亲手为其泡茶,依照母亲要求,尽心尽力来尽地主之谊。
两人相对而坐,只相隔一张不算大的八仙桌,能非常清晰地观察到对方。
余先生眼珠子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上图泡茶,一身粉色旗袍映衬出她姣好身形的同时也把她白皙肌肤烘托更加明亮,何为玉肌?何为皓齿红唇?他算是长见识了。她眼睛好漂亮,眼珠子黑白额外分明,比星星更闪亮,眼睫毛甚是浓密,余先生基本不太敢和她对视,他会说不出话来,还有她的声音,宛如黄鹂般动听,还有她那微笑,那是能慑人魂魄,让人深陷泥藻不能自拔的笑,倾国倾城的佳人也不外是如此……若非亲眼所见,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上图知道余先生在看着自己,她故意不在意,事实上那种眼神并不算侵略,只算是小小爱慕吧,还可以接受,不像某个人,连眼神都带着侵蚀,带着强制,带着非一般霸道,常常让人感觉透不过气来。
“余先生,请品尝一下咱景家的龙井茶吧。”上图把已经茶泡好。
“好。”余先生还不太能将注意力收回。
“真是好茶,我从没有喝过这么好的茶,里面竟然有股浓郁的玉兰花香。”他感叹,自己走南闯北多年,也算见识不少,可都不曾喝过这般芳香浓郁,醇香纯正的好茶,什么琼浆玉液都无法相比,是她的缘故吗?绝对有这个因素。
上图笑言,“确实,这是私家藏品,外面买不到。”
听闻,余先生为之惊讶,“真的?那我余某人可真是幸运了,能享受这般待遇。”
“这个……哪里哪里……余先生和我表姨是亲戚,而我母亲又是苏州人,也算是同乡里,在情在理上图都该盛情接待。”她很婉转地解释了一番,主要不想给对方太多幻想空间。
不料,讲者有意,听者无意,余先生完全沉浸在喜悦当中,没有把上图某些特定意思听进去,一味地觉得这事儿有八成希望,心里乐开了花。
上图知道余先生可能有点想法了,她不知该作何反应。
“余先生,其实……”上图欲言又止。
“其实什么?景小姐您不妨直说。”余先生以为上图是害羞。
“其实我……”
“其实景小姐你不必过于紧张,我知道这种事情需要时间,不能操之过急,老人家们总是过于替咱们操心,不过你放心,我知道这种事情不能急着来,我会给咱们时间,慢慢培养感情。”
余先生一番贴心话多少打动了上图,但她还是觉得不妥。
“余先生,谢谢你的体贴,想必你早就知道,景家就我一个女孩,我父母一直都不希望我离开他们,而且景家家大业大,可能……可能……”
“这个也请景小姐你放心,我思想很开明,并不排斥上门这个观念,再说我家男丁兴旺,我头上还有一个哥哥,父母那边情况不大。”他根本是睁大眼睛撒谎!他特别交代了媒人不要告诉母亲,母亲根本就不知道景家要招女婿上门,要不然这趟杭州他也甭想来了。
“阿?”上图很惊讶,没有想到这个余先生思想竟然可以这么开放,这样的男人并不多见。
余先生报以微笑。
上图有点尴尬。
为了缓和气氛,余先生找话题,“景小姐应该有到过苏州吧。”
“那是小时候的事了。”这话勾起上图回忆,“苏州是个美丽的地方,小桥流水人家,刺绣誉满天下,各家各户和睦相处,人人快乐,真是天堂。”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可见杭州也是天堂阿。”余先生说。
上图点点头,“没错,杭州也是天堂,可这话里说了‘下有苏杭’,这苏州在前,杭州在后,可见杭州始终差苏州那么一点。”
“景小姐难道也这样认为?”
上图把目光投向西湖岸边,杯中热茶白烟徐徐而上,烘托着一副出色容颜,半分朦胧,半分梦幻。
“不。”她轻轻摇头,“相反,我认为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天堂,它不特定在哪个地方,它应该在每个人的心里。”
她一直都认为,天堂不是荣华,天堂不是富贵,天堂不是拥有多少,天堂也不是得到多少,天堂是一种感觉,这感觉叫做幸福,幸福才是天堂。
余先生看着她侧脸,又一次感叹她飘逸的气质,
“其实我和景小姐心里想的一样,觉得感觉最重要。”他现在就感觉幸福无比,感觉在天堂云霄。
不,他们想的绝对不一样,上图很想直接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