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是知道了这个事情,晚饭时她心不在焉,还向他道谢,说多谢他的布菜,其实那个菜是承敏夹的。她有心事鲜少呈于脸上,这么失控的状况还真是不多见,严承轩心想,心一动,本来要进入书房的他忽然转身向对面敲门。
房内,上图还没有睡下,却也不愿开门,不管门外是谁,干脆不做声。
明明还亮着灯,时候也还早,肯定不会这么早躺下。严承轩灵机一动,伸手从远处召来一个佣人,恰好就是杏儿。
“少……”
“嘘!”
杏儿想问“什么事”就被严承轩用手势打住。
“叫她开门”严承轩用口型说着。
杏儿点点头,伸手敲门,“景小姐,请开门。”
上图一听见是杏儿声音,马上打起精神起来开门。
“杏……儿。”
在看见杏儿旁边的男人后,她声音缓慢了两拍。
这么细微的细节当然没能躲过严承轩精密思绪,他比她掩饰更好,脑子只闪过一秒思考。
“景小姐,是严少爷要找您,我先下去了。”杏儿若无其事地走开。
“你……有事吗?”她只好这样问。
“我以为你睡着了。”他微笑地答,故意提起她刚才不理会的行径。
“我刚刚是……沐浴。”她找到很好的理由,以示并非缺乏家教。
他故意挨近她,深呼吸,然后说,“我相信你没有撒谎,你身上香皂味道很浓。”
这话惹得她不好意思地特意和他挪开一段距离。
“你……”
他不理会她又要说什么话,径自走进房间,很熟识地把挂在手上的西装外套悬挂在直竖起的挂钩上。
她本想说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她想睡了,看来和他说话要讲究速度。
“倒杯水给我吧,我好渴。”他吩咐她,并在沙发上坐下。
这房间很大,足足有一个单独小客厅。
他是在吩咐她吗?好像是。
她乖乖地倒了一杯白开水给他。
“不是茶?”他问。
“晚上喝茶不好睡。”她告诉他。
他看着她,好像很享受来自她的关心。
茶几上摆着弹珠棋,棋子很乱,很明显刚才她是一个人在玩。
“一个人玩这个?”他抬头问她。
她双手抱胸前,站着回答,“嗯。”
“那我敲门你怎么不应我?”他又问。
这次她没有回答,理由是不想再撒一些没有必要的谎。
“你说你在沐浴?”他不给她逃避。
“我是玩着棋子,然后记起沐浴,所以就去了沐浴,这个回答还符合逻辑吗?”她一口气答出来,有点怨气。
“很满意。”他笑笑,觉得她发脾气的样子很可爱,“坐下一起吧。”他提议。
她想了一下,才坐下,选择在他对面坐下。
夜越发静谧,感觉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还在坐着而已。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就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被看得不自在,她不得不正视他,尔后发问:“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不知道通常美丽的东西都是比较能够吸引眼球的吗?”他反问。
这种女人都爱听的话并不能取悦她,“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希望严少爷不要打扰我休息,我想睡了。”她下逐客令。
他当做没有听见,仍盯着她看。
“上图,嫁给我吧。”他又一次问她。
她逃避他炙热的目光,幽幽说道:“何必总是问一些知道答案的问题呢?”
因为她没有看他,所以她错过了他眼睛里出现的痛苦,当他再次出言时,语气恢复很愉悦,“我相信有一天我总能听见不一样的答案。”
“在你眼里爱情是什么?可以强求的?强求就能改变结果的?”这回轮到她看着他。
“你是指我在强求你吗?”他反问她。
她微微启动红唇,“你说呢?”
他突然隔着茶几俯身倾向她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捏住她尖尖的下巴,居高临下凝视着她的眼睛,“如果我要强求,应该是这样。”说完,吻上她的朱唇。
已经不是第一次承受他的强吻,可每一次的感觉都不一样,像现在,她能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一股怒气。明明自己正在被侮辱,为什么她并没有感到怨恨?为什么她的心还有一种不该有的悸动和渴望?到底是身体背板了自己,还是自己总在无力地抵制早已深入骨髓的一种感觉?
是不是男人和女人天生就有一种吸引力,这种吸引力是不需要讲求感觉和想法的?她不仅一次次地思考这个问题,没有一次能够解答出来。
太可怕了!她都无法分辨哪一个是真实的自己。
太危险了!理智告诉她要赶快离开上海,离开他。
他终于放开她。
“为什么你总要否认对我有感觉?”他脸上表情全无,没有人知道,他在说这句话时内心非常痛苦。
她不敢说话,也不想说话。她怕自己会承认对他有了一种分不清的感觉,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但她也不想知道。
她起身,他更快地把她拽住。
“告诉我。”他逼问。
她转过头,很想告诉他,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乱世中她只想追求一种淡泊的生活,而他这种一生叱咤的风云人物是无法给予她想要的平静,在他身上她看不到幸福,她很不踏实。她所需要的幸福,是一种很传统、很简单、很单纯的,并非像眼下这种这么虚渺,类似一出戏般,随时落幕。
郭世昌的死更加使她明白到,他也会存在有这个可能,为了名、为了利,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今天也许他还是高高在上的严大亨,明天就可能命丧黄泉,她哪里有勇气去接受这样一个大人物做丈夫。
“我心里已经有人了。”她残忍地告诉他。
无疑,这话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他拽住她手腕的大手逐渐用力,直到她难以忍受发出声音。
“好痛,你放开我。”她用力甩开他的手。
好不容易得到解放,她第一念头当然是要远离这个危险人物,一转身,她手臂又被拽住,这次,她没那么幸运了,“咯”的一声,痛得她眼泪直流。
她手臂被他拽脱臼了。
他终于清醒过来,知道悲剧酿成,他自责不已。
“来人!叫医生!”他大吼。
一下子,整个严宅的宁静被打破,整栋房子霎时灯火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