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夏家锋芒重露,夏勇流已复职,夏文进也不再小心翼翼处处提防,重现趾高气昂的气场。这一切都得感谢一个人,那就是前一阵子差点把小命丢掉的夏芷瑜。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一夕之间夏芷瑜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并且精神恢复得很好很快,俨然已不受之前的事情影响。
“芷瑜,这杯是大哥敬你的,谢谢你帮了大哥。”夏勇流举杯邀请对面的妹妹。
夏芷瑜被一身深红色洋装衬托得神采奕奕,完全不像是刚刚经历了什么重大打击的人。她应邀举杯,水晶杯中红色的葡萄酒映得她自信无比,“大哥,你客气了。”
兄妹俩人一口见底。
夏青堂一脸满足,“芷瑜,看见你这个样子我的心就好过多了。”
夏芷瑜很内疚,“父亲,对不起,芷瑜之前做错了很多事,芷瑜现在知道错了,请父亲放心,以后,我保证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您的女儿。”
“好,我相信你可以做到。”夏青堂更加高兴。
“我早说过了,咱家芷瑜是不会那么轻易被打倒的。”夏文进拿起酒杯自己喝。
“二哥不跟芷瑜喝吗?”夏芷瑜阻止他。
“你酒量这么好的吗?”她刚刚才喝了一大杯。
“还以为二哥是最了解芷瑜的人,看来是误会了。”夏芷瑜故意奚落。
夏文进挑眉,看得出来很开心。“来吧。”他举杯。
芷瑜再一次见底,没有任何人知道,直至到这一刻她仍然没有真正放下,她只是换一个方式去争取属于自己的东西,委曲求全没有用,只有实力能帮助自己,她深信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定可以拿回来,一定可以。
夏母和二嫂于兰不停地给芷瑜布菜,身为市长女儿的大嫂沈蓉架子摆得老高,一句没搭腔。夏芷瑜知道她是在记恨,心里肯定是恼着前阵子大哥和水芙蓉的花边新闻。
“来,大嫂吃菜吧。”夏芷瑜反而主动夹了一块肉给她。
毕竟是出身大户人家,沈蓉对姑子示好积极回应,“谢谢芷瑜。”
“大嫂不要客气。”芷瑜看了看她,“有件事情要替大哥跟大嫂澄清一下,上次水芙蓉的事情其实完全是芷瑜惹的祸,有人故意制造这出花边新闻,其用意很明显,目的就是要压制咱们大哥和二哥,压制咱们夏家。当然,这一切都怪芷瑜交友不慎,害大哥大嫂和家人受苦受累了,芷瑜在这里很真诚地跟大家道歉,对不起。希望大嫂你也别再生大哥气了,大哥对你的心意全家人都清楚,其实你心里也晓得,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阿。”
夏芷瑜乘机当说客。
“就是,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芷瑜有错也将功补过了,勇流有错也得到了教训,我想他下次一定不敢了。”夏青堂也出言相劝。
沈蓉低头不语,像是在思考要不要原谅丈夫。
“父亲,大嫂的好咱全家都知道,这上海市长的女儿心胸铁定比别人开阔,您也不用担心了。”夏芷瑜极力演出,不吝啬各种好话。
夏芷瑜替其铺好台阶,又用甜言蜜语夹攻,沈蓉终于被打动,她当然明白见好就要收的道理,马上开口:“我也没有责怪他嘛。”
“就说嘛,咱们大嫂是什么人,哪里会把这种小事记在心里。”“和事佬”当成,夏芷瑜立即给对面大哥打眼色。
夏勇流收到提示,马上上演负荆请罪,“以后我都听你的。”
其实他有哪个时候不是听她的呢?
夏芷瑜高兴地喝着酒,表面上她是在当个“和事佬”,其实不全然,大嫂的娘家是强大后盾,得罪不得,以后大把地方用得着,就算她心里是喜欢二嫂也不想得罪沈蓉。
“大太太,您的电话。”佣人进来通报。
“谁阿?”沈蓉一动也不动,心想她饭都没吃饱呢,是谁这么不识相。
“是吴公馆吴太太,她问太太您今晚还过去她那边打牌吗?”佣人如实报告。
沈蓉看了看饭桌上的亲人,一脸尴尬。“告诉她,我没空,以后我都不去了。”说完,眼睛还特地看着脸色平静的夏芷瑜。
“是的,太太。”佣人准备离开。
“慢着。”夏芷瑜喊住。
“大嫂,这样子不行,既然你和吴太太一向是走开的,那就继续嘛,也没必要为了我的旧事而影响到你们之间的感情,再说了,这事也跟吴太太无关阿。”
夏芷瑜的话令人听起来有宰相气度,包括夏文进在内的人都以为她是真的放下了。自从夏芷瑜割腕事件出现后,夏家人已经很自觉地集体闭口,绝口不提“严承轩”三个字,其用意就是害怕会刺激到夏芷瑜,看来是多次一举。
正愁不知作何解释的沈蓉更是喜出望外,“芷瑜,你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会为了这个事情不高兴呢,之前我都瞒着,不敢告诉你们我还和吴太太来往。”
夏芷瑜心底隐隐发痛,口里说着:“没事,不碍事,去吧,免得被人笑话咱们夏家。”
“芷瑜真是天底下最大方最好的姑娘了。”沈蓉马上吩咐佣人,“告诉她,我晚饭后过去。”昨晚她还输了好多大洋给吴太太呢,当然要报仇了。
深夜,夏芷瑜卸下脸上一切伪装起来的防卫,站立在房间阳台,眼里忧愁难掩。
抬手看看手腕,被刀子割过的地方伤口已愈合,医生说了,割得不深,疤痕过一阵会消失。疤痕可以消失,可是她内心则永远无法修复,付出的感情也收不回来。她可以骗过所有人,她已经不再惦记那个男人,不再爱那个男人,唯独她骗不了自己,如果真是忘记了,那么为什么还会常常想起他?想起他时她心口还会作痛?那种痛不是一般的疼痛,就像是有条毒蛇在撕咬着她的心,一口一口,小口小口地咬着不放。有时她半夜醒来都会心痛,那时她才知道,她还爱着他,她不能再爱别上的人了,这一生只能爱他。
曾经,她为了得到这份感情委曲求全,完全失去了自我,她天真地以为只要当一个听话的女人就能锁住那个男人,结果,她失败了。失败的根源是,她走了一个反方向的路线,与正确方向背道而驰,试问又怎么会获得成功,所以后来她离那个男人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失去。
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进来吧。”夏芷瑜迅速地拾起情绪,不着痕迹。
“二嫂,你怎么这么晚都不睡?”见来人是于兰,夏芷瑜更加热情。
于兰笑笑,“我一向浅眠。”
“这么晚找我有事吗?”夏芷瑜和她到沙发坐下。
“刚刚尼克先生来电,佣人们以为你睡了,没敢打扰你,我替你接了。”
“哦?是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过两天会去南京出差,问你能不能陪同。”
夏芷瑜听闻,脸色发生极细微变化,“去南京吗?好阿,反正我也很久很久没有去过南京了。”
“芷瑜?你真的要去吗?”于兰小心地问,她已经看出来芷瑜不是发自内心说话。
夏芷瑜知道于兰心思细密,因而说话更小心,“二嫂,我是去趟南京,看你样子怎么觉得我像是要上断头台一样,有那么担心吗?南京和上海很近嘛。”
“芷瑜,你晓得二嫂不是担心这个。”
“那你担心什么?”
“我……”于兰说不上来,总是觉得芷瑜康复以来整个人给人感觉都变了,很难捉摸。
“二嫂,芷瑜知道你是为了芷瑜好,谢谢你。”夏芷瑜把头轻轻靠在于兰肩上,紧闭双眼,把那抹痛苦闭上。
“芷瑜。”于兰任由她像孩子一样偎依着她,还主动伸手抓住她的曾经受过伤的手,温柔地抚摸,好像一抚摸就能把悲哀抹去一样。“虽然我是你嫂子,可是咱们感情甚好,我不愿再次见你受伤,你知道吗?经历了生死,二嫂希望你真的可以重新开始,毕竟你的人生还很长,如果走错一步就很难再回头了。”
“二嫂……”夏芷瑜抬头看看她,总觉得她好像猜到了什么。她多么想告诉二嫂,她漫长长的人生只有一个人能给予,她的幸福只在他身上。
“芷瑜阿,其实有的时候我很佩服你的执着和勇气,可那未必就是好。人有的时候真是要学会放得下,这个年头,能安稳地度过一生已经是一种福气了,感情的事不要太过勉强,也勉强不来的。”于兰句句肺腑之言力劝这个小姑子。
“二嫂,你说的芷瑜都知道,道理芷瑜都懂,可是有一样芷瑜不如二嫂你,芷瑜心胸不广,没二嫂来得开阔,偏偏这心胸又是天生的,想改也改不了。”
二嫂明知道二哥心里有别人都可以嫁给他,并且不去妨碍他心里装着别人,这一点要做到就相当不容易。
劝不来,于兰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芷瑜,二嫂只有一个要求,答应二嫂,不要再受伤了好吗?”
夏芷瑜感动得内心一阵酸,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那就好,那二嫂就不打扰你睡觉了。”
看着于兰离开的背影,夏芷瑜眼角溢出半滴眼泪,于此同时她告诉自己,一定不让二嫂失望。三秒钟后,她用手背拭掉眼泪,伸手拿起电话致电尼克——南京是非去不可的了。尼克的来电不是请求和咨询,只是打一声招呼,不要以为天下有免费的午餐,大哥的复职是尼克的功劳,而她答应了这个伪君子的条件——要到南京陪他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