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严宅已经恢复平静。严承轩守候在上图床前,医生说了,以镇定剂的用量来估计,起码她会睡到明天下午。
她睡着的模样就像传说中的睡美人,长发泻下,姿态安定。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刚才被打过的脸,红肿已消失,白皙重现,俨然不见痕迹,他却是无法忘怀,心底掠过阵阵疼惜和懊恼。到底她还是受到了伤害!他发誓要好好疼爱的人儿,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受惊过度,回想刚刚她命悬一线,他心情至今无法平静。他承认在她被枪指着那一刻他肃然害怕,顷刻间以为世界都要被毁灭,霎是恐惧,从来不为任何事感到害怕过的他竟然也会知道害怕,害怕她会受到伤害,害怕失去她,万一真的失去了她,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直到这个想法呈现脑海,多少荣华多少富贵他都忘记,什么名什么利他也都忘记,脑子里面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失去她。当她身陷险境,他什么都不敢奢想,就希望她会没事,他才发现他早把自己一生绑附在她身上,她是他未来的人生,所以她绝对不能有事。是什么时候开始爱已经这般浓,这般深?是第一次她故意扑倒在自己身上,美目顾盼的她就此把他拉住,还是聪颖敏慧将他迷倒?抑或是每每看到她心里泛起的踏实、平静、满足以感引致?此刻,他终于理解到这些都源于两个字——幸福!她总能给他幸福的感觉,这一感觉可以替代所有荣华富贵、所有名利,这是一种比爱情来得更深的感情,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后依然有着的幸福。
他伸出手指轻轻地掠过她脸上白瓷般的玉肌,替她拂起一根细微的发丝,熟睡中她那么美丽,感觉并不被刚才那些危险干扰,又犹似善良地忘记了,豁达如她自然不会记恨。
他欣慰,这一生能遇上这样好的女人,而他,这一生也只要这个女人。因此,他心里做出一个重大决定,他不想再浪费时间、蹉跎青春,等她醒来他就告诉她,他要娶她,而她,只能有一个答案。他手上握着重要的一纸合约,恐怕她出事前也猜到是他设的局,事情已经败露,那就揭开谜底吧,反正本来就不打算再隐瞒下去。
门外传来两声“咯咯”敲门声,他知道松平已经办完事回来。为了让她安然入睡,他移步书房。
松平报告:“少爷,如您所料,货的确藏在附近那个荒废山洞,我们已经找出并且已经处理好。”
“有封锁消息吗?”
“有的,少爷。”
当一大批军火一夜之间消失在仓库,严承轩就怀疑是团伙作案,可一查出是郑嘉成他就知道货一定走不远,孤家寡人他怎么把货搬走,就是他请了一两个帮手也走不远,只能在仓库附近。“买家呢?”
“那个是广东的买家,水芙蓉告诉他货是严少爷的,他就吓跑了。”松平开始替那个买家擦一把冷汗。
其实这么短的时间能有线索查出是郑嘉成所为,水芙蓉功不可没。
又被严承轩料中,郑嘉成本意想把货脱手,然后带家人远走高飞,他托人联系好买家,打算出货。谁料严承轩有先见,提前堵死所有出路,势必要逮到郑嘉成,令到他根本就无法出货。无路可走下郑嘉成被逼得半疯癫,在路上悄悄藏身于严承敏汽车上得以进入严宅,意图拼个你死我活,或者以严承敏来威胁他,好安然退出,景上图算是天大的意外,意外中的意外,郑嘉成最后才落得惨淡收场。
郑嘉成就是死一万次也不够!他好恨让他死得这么干脆,好恨自己没有及时防备好,让她受到惊吓,还连累姐姐差点流产。
“你以为买家真的不知道货是谁的吗?”**消息通常流传比什么都快,就是真的不知道,那也罪该万死,难道上海滩满大街都是军火吗?出军火的也就只有一家,郭世昌这方面基本早就都消停下来了。严承轩不肯放过这次参与进来的人,一个都不放过。“当初他敢要,现在还害怕什么?”
“是的,少爷,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松平立即领会其意。
严承轩望望窗外即将亮起的天气,新的一轮戏又即将要启动,他发誓,他不放过这一次所有参与进来的人,包括夏家兄弟。“松平,帮我约一下水芙蓉,我要亲自感谢她。”
“现在?”
“就是现在。”
进口梳妆台镜面里,夏芷瑜红妆艳抹,扎起高马尾,一袭高档洋装。除了眼睛里透淡淡哀愁掩盖不了外,整个人给人感觉是那么喜庆和信心饱满。
是的,她想通了,要作出最后挽回。黯然伤神和独自流泪没有丝毫意义,等待和付出也没有丝毫意义,她的幸福她要争取,也只有自己能够争取,她告诉自己,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她都不可以放弃严承轩,因为他就是他的幸福。
爱的力量有多么巨大?能否摧毁一个人的超强自尊,在爱情面前甘心沦为一个乞丐,努力地跪求,就为等待对方的施舍和成全,藉爱情以借口放下所有身段,藉爱情为理由作出一切看似伟大的牺牲。
她发誓,她不贪心,只要一点点就满足,只要一点点。
“芷瑜,你站住!”大厅里,夏文进阻止她急促的步伐。
“二哥,我有事,有话等我回来再说。”
谁也阻止不了她,亲人也不可以。
“你给我站住!”夏文进大声唬住她。
“二哥……”
“芷瑜,你要去哪里?”
“我…..我要去朋友家。”
“撒谎!你一定是去找姓严的。”
“二哥,我再一次提醒你,你不喜欢承轩没有关系,可是请你不要干涩我们。”
“我们?这个只是你一厢情愿的说法吧。”
“二哥,你什么意思?”
“芷瑜,二哥一向疼爱你,可这次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去找严承轩。”夏文进苦苦相劝。
“为什么?”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周围有很多很好条件的男人,不一定非得就要严承轩。”
“二哥,我告诉你,我这辈子就认定他了。”
“那他认定你了吗?”
“你……”
“总之你就听二哥的话,放弃这个男人吧,他不会是你的。”他还是尽量避免直接伤害自己的妹妹。
被自己二哥提醒这类她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夏芷瑜心如刀割,她闭上双眼,“二哥,请你不要这样侮辱你的妹妹。”
“如果你不听二哥的话,你即将面临更大的侮辱。”经过他昨夜挑衅相信,夏、严两家已经不可能和好如初,不用想也知道严承轩将会怎样对待芷瑜,不忍妹妹受人侮辱,他必须拦住她。
“我不想听你说的话。”她转身欲走。
“芷瑜!你是我妹妹。”夏文进迅速把她拽住。
夏芷瑜挣扎,“你总是不支持我,我不想听你鬼话连篇。”
“你给我听好了!你别自取其辱,不要再去找他了,他身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女人。”
夏文进道出残酷的事实把夏芷瑜吓呆。
很快,她又恢复神情,“你不用骗我了,就那个水芙蓉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
“水芙蓉算个什么?我告诉你,昨夜在严家严承轩为了一个女人亲手把郑嘉成杀掉了,郑嘉成偷了他一大批军火,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出来,明知道他一死那批军火就要跟着陪葬,严承轩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开了枪。枪开到没有子弹,满地子弹壳,你都不晓得那个人的死相,有多么恶心,恐怕见过的人一辈子都难忘。严承轩为人一向冷静自居,习惯隐藏情绪,再重大的事情都不能把他激怒,你认识他那么久可曾见过他有过发怒的时候,可你知道这次他为什么会这么恼怒吗?因为郑嘉成挟持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除了严承敏以外还有另外一个女人,我这样说你能明白了吗?”
当他收到消息赶到严宅时刚好看见严承轩抱着那个女子上楼,出现在严承轩脸上的焦急神情令到他大吓一跳,原来姓严的也会焦虑,也会失控,也有害怕的时候,这个发现是个意外收获。
夏芷瑜一颗心被打击得支离破碎,痛苦的表情再也无法遮掩,****裸地呈现于脸上,浓妆也无法遮盖,她将脸埋在双手中,哽咽道:“为什么吗,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为什么…….”
夏文进上前搂住她哽咽而颤抖的肩膀,内疚地道歉:“芷瑜,对不起,是二哥不好,对不起。”
芷瑜伏在其肩上大哭,“二哥,我不能失去他,我真的不能失去他,你就帮帮我好不好,二哥,你帮帮我,我求你二哥,你一定要帮我……”
她连哭带求,好生凄凉。
面对芷瑜苦苦哀求,夏文进心如刀割,这一切都怪严承轩,他发誓不放过这个罪魁祸首。